第九十二章 天海守望者

乱风吹动，沙尘飞舞，打得人脸疼。这是一片不毛地，草木少得可怜，地上尽是碎石与黄土，如同沙漠边缘的荒地。放眼远处，几乎看不见绿色，只有高地不平的土丘、耸然屹立的断崖、干枯龟裂的河床……沙沙——沙沙——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身影从远处走来，在风沙中缓缓前行，沉默中朝着更远处走去。翻过土丘、越过河床、转过断崖，如此反复几次，她终于看到了它的身影。曾经第一繁华、被誉为希望之地的城市——天海。少女停下脚步，凝望着它的轮廓，脸上流露出追忆与缅怀神色。她驻足许久，直到眼睛有些酸胀，才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去。再行数里，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巨大沟壑，如同天埑横前，将这座旧日雄城与大地分割开来。临近断崖边缘，有间小木屋，门窗正对天海城。少女拧身朝那里走去。此刻，木屋门前立着一人。她身穿白色衣裤，体型窈窕，身前一柄长刀抵地，两手搭在刀柄末端，静静望着天海城的方向。黑发长发在风中飞舞，风中沙砾扑面不止，她却如同石刻一般，连眼睛都不眨动一下。“你来了。”她始终望着天海城方向，并没有因为少女的到来而挪动视线。吱呀——不等少女开口，身后小木屋的门打开了。洛璃探着身体，“老师，饭……”话刚说了一半，她突然注意到言执事身旁多出来的那道身影，瞬间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脸色也变得别扭起来。言执事淡淡道，“你先吃。”洛璃嗯了一声，连忙缩了回去，啪地一声把门关死。木屋门前，断崖边缘，两人相距不过一米，一同望着天海城。“于博士过来了？”“没有，小姐仍旧回避过去，她回赤阳了。”“那你怎么还在这里？”“小家伙喽。”阿六踢着脚边的石块，探着脑袋看它落向脚下深渊，“他最近挺老实的，难得有时间，我就过来看看你。”言执事瞥了阿六一眼，“你是想来看天海城吧。”“都一样。”阿六撇了撇嘴巴，“你偏要死守这在里，看到天海城，也就看到你了。”“这里终归要有人看守，我留在这里就很好。”“上次那帮家伙胡来，有没有惹出什么篓子？”“没有，他们没碰到二少爷。”“哼，那是他们运气好。”两人忽又沉默起来，谁也没有再说什么。“那我走了。”阿六突然转身，朝来时方向走去。“不进去看看么？”“不用了，看一百次也是这样。”话音刚落，阿六的身影已然不见。像是逃命一般。……苏业的兼职工作已经敲定。穆夫人看到自家女儿与苏业相处得十分融洽，认为就算苏业什么都不会，能让她女儿这般开心，这钱花得也值。不容苏业拒绝，她就主动结清上午的学费。回去的路上，苏业将钱数了又数，叠整齐放进上衣口袋。走了没几步，又拿出来，改放进裤子口袋。又走了几步，他砸吧着嘴，干脆将钱拿出来，攥进手掌心。不到两个小时，大概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苏业就领到了一千块钱，太过容易，让他心里面有些不踏实。“怎么老有种心虚的感觉啊？”苏业皱着眉头，琢磨了老半天，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这钱就是他自己劳动换来的，也没做什么亏心事，“或许是她给的太多了吧。”『等下午过来时，再多教她一点实在的东西吧。』另一边，别墅里。穆可儿端正坐在餐桌旁，吃饭细嚼慢咽。“可儿，上午的时候，苏先生都教了你什么事情？”“母亲，老师他告诉我，人要勇于面对逆境，敢于挑战困难。”“呵呵，他说的很对，你要认真记下来。”“嗯。”……下午两点钟，吃过午饭的苏业，又回到穆家，帮住穆可儿“改正”世界观。毕竟拿了这么多钱，苏业自然也要更加卖力，他给自己定了一个要求：把穆可儿培养成一个不容易吃亏的人。“可儿，我们来演练一下。”“演练啊……”看着穆可儿一脸迟疑的样子，苏业皱了皱眉头，“你在担心什么？”穆可儿摇头，“不是担心……只是我觉得那样做……”苏业瞬间明白过来了。他一个上午不停给小丫头洗脑，然后教了她一招挑拨离间计。当时她还满口答应，这隔了小半天时间，怕是回过神来了。家教还挺……啊，不对，小丫头人还是太实诚。苏业清了清嗓子，两手抬了起来。“可儿，你这样想可就不对了。”“我给你这么说，你觉得咱们老祖宗能打得赢老虎、狮子那些大型食肉动物，根本原因是什么？”“团结？”“那狼群也团结不是么？”“火？”“再想想，火是从哪里来的？”“摩擦生热？”“是智慧。”苏业一脸肯定，“那些野兽看似凶狠可怕，但是它们没有智慧，没有脑子，所以它们输了。善于运用智慧，是人的天赋，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看着小姑娘脸上依旧挂着纠结，苏业循循善诱。“觉得不道德？”“嗯！”“那你又错了。”苏业摇头叹息，“你这样的人最是自私了。”穆可儿一脸吃惊，曾经她经常与同学分享东西，根本不可能与自私挂钩。“不相信？”苏业勾了勾嘴角，“知道为什么最崇尚牺牲精神么？因为这才是最无私的精神。”他继续跟小姑娘讲道理。“你之所以不想那样做，无非是担心有人说你不道德，你觉得这样是乖巧吗？不对，这只能说明你不愿牺牲自己的名誉，说明你自私。”可儿皱着眉头，她想反驳苏业，可又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然而他讲的这些，又偏偏和自己父母说的不一样。一时间，小姑娘迷糊了。苏业笑道，“要和黑暗做斗争，自然要敢于利用黑暗的手段。来，我们来熟悉一下流程。”五点钟。苏业和穆家母女道别。“苏先生慢走。”“老师再见。”“穆夫人，你们别送了。可儿，我们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