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焚香问路

家花没有野花香,野花哪有家花长。

偏生那贺炜瞎了眼,迷了魂,与那半道野鸳鸯苟混至今。

我跟着宋鹤棠在小镇里转悠,由东走至西,由北入南,一路往镇口他泊车的地方而去。

为了掩人耳目,宋鹤棠将他的路虎停靠在小镇口那塌了半边围墙无人居住的院落中。

院落破败不堪,生锈的铁栅栏腐朽断裂,地上荒草从生,破裂雕花砖缝隙里爬满斑驳青苔,墙角蛛丝密布,迎风飘动。

院落后的建筑瓦顶已坍塌,纵使有阳光漏下,也照不进这处破败里。

我和宋鹤棠钻进路虎里。宋鹤棠将拎着的餐盒放在后排位置下。

“干嘛不丢掉?又吃不上。”我瞧着他转了半截身去放餐盒。

“今晚有用。”宋鹤棠调低了座椅位置,躺在其上,双臂交叉,脸上挂着不知哪里来的墨镜。

他不会想留着今晚做晚餐吧?!思及我皱了皱眉。“接下来做什么?我们不干点惊天动地的大事吗?”

“等。”宋鹤棠嘴里生硬吐出一个字。

“等什么?!”我实在无聊,妄想他吹水打发时间。

“等一个时机。”宋鹤棠忽然挺身,他一把摘下鼻梁上架着的墨镜,面色铁青,看样子恨不得一巴掌呼死我,“你在吃什么!!!”

“发糕啊。”我当着他的面咬了一口红糖发糕,塞满嘴巴,咀嚼,咽下,嚣张至极。

“哪来的?”宋鹤棠面色铁青异常。

“买早餐的时候闻叔给的。”我又咬了一口,“挺好吃的,就是有点甜人。”

宋鹤棠闻言,面色稍有缓和,连连白了我好几眼。

“咳。。。咳。。。咳。”我咽下发糕,噎得慌。“老宋。。。水。。。”

宋鹤棠见我噎着也不着急递水,就在一旁干看,我完全有理由怀疑这小子想害我。

好半晌才递了只水来,待我“咕噜噜”喝下去之后,总算清爽了不少。

宋鹤棠又戴着他的墨镜躺回去了。我在一旁掏出手机刷小视频,视频里的小姐姐一个个身材火辣,容貌美艳,瞧得我乐呵呵好不开心,当然我都静音的,不然吵着宋鹤棠他得当场开了门把我踹出车去。

这刷小视频果然容易视觉疲劳,好一会,我便呵欠连连,再接着两眼一闭,人就睡沉了过去。

我瞧着幽深深的水,心里又发怵。再这般下去,恐怕要得恐水症。

我站在河边,瞧向幽河里。

幽黑的水,没有一丝生机。河边岸滩上一丝杂草也没有,全都死绝了去。须臾,河上游缓缓漂来了一团东西,片刻便来到眼前。

我站在岸边,她漂浮在河里。天上的月亮红得滴血。她睁着眼睛,眼里一片漆黑,嘴唇殷红,腹部高耸。她就停在那里,瞪着漆黑的眼睛望着我,眼中两行血泪滑过惨白的面颊,于水中化开。

我心中压抑得厉害,闭上眼睛狠狠吸了口气。

待睁开眼,我瞧她明显动了动,而身上缠绕的符条似有松动。

这让我想起了善梅大姨说的话。五年大限将至,如此想来她怕很快要挣脱束缚。此束缚一除,怕她要屠镇,赤地千里。

忽然我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再看天边,有一手伸来,先将那轮红月打落,又朝我刮来,我被刮倒在地,晕了过去。

“嘶!”我捂着脸颊,火辣辣的疼,又瞧着宋鹤棠的脸,下意识往后一挪,后脑勺又磕在车窗边。真是人倒霉了喝口水都塞牙缝。

“醒了。”宋鹤棠收回来他的手,速度快得惊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干什么?!”我气的浑身发抖,这小子绝对公报私仇,找着机会对我下黑手。

“你梦魇了。”宋鹤棠随手开了车内灯。讲话像谈论天气一般随意,毫无愧疚感。

“废话!这个我知道!问题是你打我做什么?!”我揉了揉脸,掏出咕咕来准备丢他。

宋鹤棠警告的瞪了我一眼,“下车。”并不打算解释。

我在心里骂他祖宗十八代。

宋鹤棠拎了餐盒出了院落,过了镇口,一路往幽水河去。我跟在他后头,心里依旧咒骂他。

幽水河边静悄悄的,鬼影都没有一只,和梦里一般,河滩边上未见一丝杂草,碎石散落,幽黑的河水没有一丝生机,唯一不同的是,天上皎月如弯刀,未见一丝红。

宋鹤棠在河滩驻足,他将两盒白饭,两盒青菜,还有一只烧鸡通通取了出来,一一陈列在河滩边上,而后于虚空中取下三根签香,那香无火自焚,须臾便有股白烟飘起,直冲河面而去。

那股白烟绕着河面转了三圈,而后化在水中。而令人想不到的是,那幽深的河水,此刻清澈见底。

水中有无数水草,随着水流来回飘动。再一细看,却是惊出了我一身汗,这哪里是什么水草,分明是无数双手伪装的水草。

而后签香燃尽,那清澈的幽水河又复幽深。适才河中,我未见瑜娘尸首,仅见着无数双鬼手在河里飘荡。

宋鹤棠拔了香签丢入水中,而后将地上两盒白饭青菜烧鸡一同倒入幽水河中。说来奇怪,那些食物落入幽水河,迅速便沉了下去。

“走了。”宋鹤棠转身便走。

我瞧了一眼幽水河,河面静悄悄的。

“不走准备在这里过夜?”宋鹤棠走了几步后停顿,侧头睨了我一眼。他的声音在这夜空下格外清晰醒脑。

我赶紧小跑过去跟在他身后一同离开。我是越发搞不懂宋鹤棠了,如此是做什么?祭奠亡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