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我们不疯不归

柯珂出了家门,在楼下那棵树下站了许久,遇见了一个邻居阿姨,匆匆打过招呼之后她又去到了经常上下车的那个公交站台,在那里又站了许久。

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她想不起自己能去哪里,每次和父母争吵后的后劲都特别大,她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慢慢缓过来。

“喂,李欣冉……”最终,她在公用电话亭拨通了李欣冉家的电话,她最先想到的是李浩波,可是她现在却不想面对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张沮丧的脸,她怕听见他的声音就会控制不住地哭出来。

李欣冉很爽快,接到她的电话也没问原因,就立马答应赴约。

“对不起啊,今天刚考完还把你叫出来。”

“这么见外干嘛?我说过,只要你和婷婷需要我,我就随叫随到,这是我们三人的默契。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电话里听你的声音就不太对劲。”

柯珂便把回家后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

“阿姨怎么这样啊?”因为对柯珂父母有点了解,所以李欣冉在听完后并没有太惊讶,只是替好友不平。“不管怎么样,我们好不容易结束了高考,怎么都应该放松为主嘛。”

“你呢?叔叔阿姨有问过你的成绩吗?”

李欣冉摇头,“我这次专业成绩也考得不错,加上后来文化课我也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这些我爸妈都看在眼里,所以他们并不担心,就算我只是考了本地大学的音乐系,他们也不会着急,不会生气。”说完,她又怕柯珂多想,马上澄清。“我可不是在你面前炫耀,我爸妈你都知道的,对我的教育理念就是知足常乐,健康至上。”

“我知道,我只是有时没太想明白,同样为人父母,为什么你的父母就能自由开放,我的父母却顽固不化。”她很羡慕李欣冉,羡慕她自信洒脱,不拘小节。

“有句话其实我很早就想说了,但又怕你生气。”

“什么?”

“阿姨不会是到更年期了吧?”

柯珂听完非但没生气,反而还笑了。“这句话我从小听到大,外婆常常劝我,让我多理解我妈,说她整日忙于繁琐的家务,生活压力太大,可能是更年期提前。”

“你外婆还这么说过你妈呢?是亲生的嘛!”李欣冉惊讶。

“恩。”柯珂点头。“更年期我相信,可是谁会三十岁不到就开始更的?”

李欣冉犯了难。“这我也不清楚,只是偶尔我爸开玩笑说我妈更年期,我妈都会很生气地还嘴,然后我爸道歉。”

柯珂继续说:“从幼儿园我能正式记事起,我妈的脾气就不太好,她总是易怒,可能激怒她的不是某个人,也不是某件事,只是她正做饭时手里握着的一口锅,一把铲子,只要能让她发泄情绪的,她随时可以让它们发出各种让人不安的声响,并嘴里不断地重复她很累很辛苦,那时我年纪小,我爸也还在部队,我以为只要爸爸回来,妈妈就不会累,不会辛苦,但是爸爸回来以后,我才慢慢地想明白,原来小时候经常惹怒我妈的那个人是我,而那件事就是‘做饭’,因为我妈会在饭桌上抱怨:‘干脆丢一颗老鼠药,都毒死算了’。”

柯珂说着,声音不自觉的哽咽,眼泪也止不住地流。

妈妈心里的气,好像永远撒不完。

“啊?你妈怎么这样?”李欣冉简直是震惊,她知道柯珂妈妈不是一个和善好相处的人,也知道初中第一次去她家作客,她妈妈得知自己的成绩和柯珂差不多的时候就开始很明显的摆脸色,但是像“老鼠药毒死全家”这种恶毒话,应该没几个人能说的出口吧。

“没事的,你别钻牛角尖,阿姨生气是她自己的问题,不是你的原因,你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李欣冉拿出纸巾帮她擦掉眼泪。

“所以我突然执意要走艺考这条路,因为我一定要在今年考上大学离开那个家,我真的不想再回去,太压抑了,很多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有一点好心情对他们来说都是罪过,我生下来就是应该不开心,随时察言观色才有资格成为那个家庭一员。”

“别说傻话,我还记得初中开学第一天认识你,你话特多,又幽默好玩,我当时就想这人和我一样疯,对我的胃口,否则我为什么主动找你说话?”李欣冉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才能让她真正开心。

“哎呀,不想那么多了,咱们好不容易熬过了三年,熬过了高考,今天应该开开心心,好好放松,说吧,想去哪儿?吃东西压马路?我舍命陪君子。”

柯珂眼眶红彤彤地看着她。“你回去吧,我已经好多了,不用你陪。”

“不行,就算不陪你,我今晚也想放肆玩一把,况且出门的时候我已经给我妈说好了今晚会跟你和婷婷庆祝到很晚,我爸还赞助了我不少资金让我请客呢,我们不疯不归。”李欣冉宝贝似的拍拍自己身上的小挎包。

“可是下午我看这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

“下就下呗,这鬼天气我早就热得受不了了,赶紧下。”说着,她挽起柯珂的胳膊。“走走走,趁着年轻,赶紧去疯。”

“那要叫上婷婷吗?”

“暂时不了吧,今晚我主要宠你,多来一个爱妃,朕怕忙不过来,无法雨露均沾啊。”

柯珂终于被李欣冉的玩笑话逗笑了。

“这才对嘛,就是要笑,就是要开心。你饿了没?我们去吃宵夜好不好?吃什么?麻辣烫?还是火锅?这附近有一条小吃街,我们可以边走边吃,吃饱了干脆去网吧吧,你不爱唱歌,我们就去网吧追剧,还可以打游戏,我都已经好几个月没追过剧了,想想就激动。”为了不让柯珂难过,李欣冉不停说话,活跃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