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7章.念头通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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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盯着周尚景良久之后，赵俊臣深吸一口气，终于是稍稍平复了情绪。

然后，赵俊臣冷声道：

实际上，以赵俊臣目前在各大军镇以及京城禁军之中所安排的各项后手，即便德庆皇帝决定要使用暴力手段掀桌子了，赵俊臣也未必就是毫无抵抗之力。

如果时间足够宽裕的话，赵俊臣甚至还可以从陕甘、宣府二镇秘密调集兵力奔赴京城，同时还可以让辽东镇设法拖住最忠于德庆皇帝的蓟镇。

这般情况下，赵俊臣说不定还拥有一线机会绝境反杀！

但这些事情，乃是赵俊臣的未来布局之中最为核心的机密，他自然不会向周尚景透漏丝毫。

顿了顿后，赵俊臣语气愈发冰冷，继续道：

说到后面，赵俊臣声音不可受控的变大了一些，甚至惊动了房间外的宋家祖孙与王保仁忍不住探头观望情况，显然是担心赵俊臣忍不住当场动手，把周尚景暴打一顿。

赵俊臣一向是性格冷静沉稳，可谓是处变不惊。

但今天，自从知晓了周尚景想要侵吞的做法

之后，他就处于一种非常奇怪的状态。

此时此刻，赵俊臣可谓是状态极佳，前所未有的清醒敏锐，即便是一向老谋深算、城府深沉的周尚景，在赵俊臣面前也是无所遁形，周尚景的算计与布局再是如何隐晦，也总是被赵俊臣一眼看穿。

但与此同时，赵俊臣的情绪波动之大，同样是前所未有的剧烈，完全无法控制心中的那股燥意，在周尚景面前屡次失态。

越是明白周尚景的、越是理解周尚景的、越是体会周尚景的，赵俊臣的心中燥意就越是无法控制！

说周尚景、、，并没有任何夸张。

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他甚至可以毫不犹豫的拱手送上自己苦心经营数十年的，就是为了维持臣权与皇权的平衡，进而是确保江山社稷的稳定！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这般手腕简直是被周尚景发挥到了极致！

但除此之外，周尚景很明显还有另一项目标。

那就是除掉赵俊臣！

因为在周尚景的眼中，赵俊臣身上存在着一种极为危险的特质。

那就是――赵俊臣完全不在乎这个时代的各项规则，甚至是隐隐敌视着这个时代的各项规则！

周尚景一向是把维持规则现状视为己任，他自从在赵俊臣身上发现了这种特质之后，就把赵俊臣视为是一个必须除掉的隐患与大敌！

说什么欣赏赵俊臣、把赵俊臣视为接班人，皆是弥天大谎！

而周尚景的这股敌意，大概就是赵俊臣心中燥意的真正来源了！

虽然已是敌对双方，但赵俊臣也必须承认，周尚景大概是这个时代最为睿智、也最为开明之人了。

虽然已经垂垂老矣，但他依然愿意接受新鲜事物，他可以迅速看明白模式的先进性，也可以在赵俊臣的说服之下完全理解农务改革的必要性，他甚至可以推演出臣权与皇权的未来变化趋势。

与此同时，周尚景还可以彻底脱离一家一户之局限，发现周家后辈没有可造之材后，他可以毫无私心的全力扶持宋家上位，发现赵俊臣的存在某种程度上有利于缙绅与臣权的壮大之后，他也可以毫无犹豫的把一切交给赵俊臣。

但就是这样睿智且开明的周尚景，却依然完全无法理解赵俊臣，反而把赵俊臣的所作所为皆是视作隐患，不惜代价也不折手段的意欲彻底铲除赵俊臣！

所以，既然就连周尚景也无法理解自己，那……这个世界上，是否还存在自己的同道之人？

未来的路，是否只能依靠自己一人斩荆披棘？

而自己的那些追随者，又尽是一些贪官污吏、投机女干商，他们又能继续追随自己多久？

泛起这般念头之后，赵俊臣心中就涌出了一股强烈的孤寂感。

而这股孤寂感，既是让赵俊臣的头脑愈发敏锐，也让赵俊臣的心中燥意愈发失控。

另一边，周尚景静静看着赵俊臣的失态与怒斥，并没有觉得奇怪。

周尚景无法理解赵俊臣，他只是认为赵俊臣的此时失态仅仅是源自于自己对他的狠毒算计。

周尚景只是意外赵俊臣竟然完全不受自己的引诱，还可以迅速揭穿自己的阳谋！

他发现自己再一次低估了赵俊臣。

当赵俊臣真正认真之后，自己的各种手段纷纷被赵俊臣一眼拆穿，竟是毫无用处！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周尚景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初设法侵吞的做法了。

他当初设法侵吞，就是为了确保缙绅阶层的基本盘将来不会抛弃

、转投赵俊臣。

因为周尚景从前一直认为赵俊臣只有小聪明、并无大智慧，就是纯粹的逐利投机之徒，所以绝不能任由缙绅集团追随赵俊臣。

但现在看来，任由缙绅们立场动摇、改换门庭，逐渐融入到赵俊臣的势力之中，或许才是正确做法，周尚景刚才所提议的两党合并，也正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这般失策。

皱眉沉思片刻后，周尚景最后一次设法说服道：

但不等周尚景把话说完，赵俊臣已经冷声打断道：

闻言之后，一向镇定冷静的周尚景，终于是老脸微变，神态也格外严肃：

很显然，赵俊臣把缙绅们描述为祸乱之源，彻底否定了缙绅们的正义性，这种说法也终于是彻底触碰了周尚景的逆鳞！

此时，听到周尚景的质问之后，赵俊臣非常想要直接回答――

因为，赵俊臣本人就是来自于一个没有缙绅存在的世界。

所谓，在那个世界乃是已经被推倒的之一，也是已经彻底覆灭的反动阶级！

只可惜，赵俊臣无法向周尚景描述那样的世界，即便是说了出来，以周尚景的局限性，也绝对不会相信，只会把赵俊臣的描述视作痴心妄想的疯话！

不过，赵俊臣依然没有放弃自己对缙绅阶层的抨击！

说到后面，赵俊臣反而是愈发平静。

突然间，他念头通达了！

他曾经的患得患失，就是因为自己手下就是一群贪官与女干商，他实在没信心带领这样一群人成就大事。

但既然历朝历代的封建王朝以缙绅阶层为根基也可以稳固统治，既然周尚景这般智者也深信自己的理念将会通过缙绅阶层传承千秋万代，那自己的班底是一群贪官女干商又如何？

至少，那群贪官女干商在赵俊臣的引导下已经变成了坚定的改革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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