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废灵纪 劫始
“此世不应有灵。”此话其实并非一时兴起之言，早在很久以前，世间就已经有过类似的言论了，我见过不少，但是这个想法被引爆，还是最近的事，而那件事，与我不无关系。
事情得从一年前说起，准确的说是废灵前一年，距离现在的话……得有上亿年了，记不清了……
记得那是在西南方的大草原之上，那时的我，迎来了仙劫，即使是对那个时代来说，依旧是传说的仙劫。
对仙劫早有预感的我，来到草原上来渡劫，一是想看一看这边的风景，觉得心情好一些会对渡劫有所帮助，二则是此处人烟稀少，应该不会波及无辜，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这个仙劫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即使人烟稀少，依旧惊动了当时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国家，甚至还被中原皇室录下向全世界做了直播（没错，是直播，原理和现在的电视直播差不多，只不过那时的设备都是以灵气为基的灵器，这也是那个时代高度发达的标志之一。）
虽说这个仙劫前所未有的恐怖，书上记载的所有仙劫都不及它半分，但是说实话我没什么感觉，一点危险的感觉都没有，所以那毁天灭地般的场景我没有什么实感，也不知道咋写，总不能说那仙劫天雷就只是声音很大的闪光吧，打在身上不疼不痒的，所以只好引用当时一位中原皇室皇子的描写了，人家文采也比我的好，虽说有些夸张，但是绝不是我偷懒哦。
“永远也忘不了，那宛如世界末日一般的一天，我从未设想过竟能亲自在场见识到那传说中的仙劫，不过这也得感谢我们如今高度发达的直播技术……（商业吹嘘，就抹了）话说那闪耀至极，震耳欲聋的神雷，每一道都像劈开混沌，创生宇宙的第一道光般不可思议！那赤耀恐怖，铺天盖地的岩浆，每一股都宛如破裂地心，焚尽万物的灭世洪流般悚慑世人！但是更令人永世难忘的，是渡过仙劫之后，那位带来的圣景。
黑云散去，阳光撒下，地裂合拢，焦土重生，万灵复苏，
清水泉涌！遍地莲生！四灵来朝！龙凤舞起！大音希弥！”
写的不错，只不过都不是重点，他写的全是表象，天雷地火什么的都只是第一层，是掩饰，仙劫开始不一会儿的时间，我便发现在外面看来凶险的天雷地火，威力其实也没那么恐怖，与其说是劫数，不如说是福泽，我本就强横的肉体在它们的锤炼下变得更加恐怖，反而是最后他写我得道成仙，天地显灵的时候，我发现仙劫好像才刚刚开始，而那时的仙劫，才是最凶险的阶段。
一开始，我渡的仙劫，确实声势浩大，神雷宛如一条条巨龙般轰击到我眼前，大地更是直接裂开，一朵朵地心火莲，大如天盖，将我裹挟其中，虽说这些对我来说没有威胁，但是对周围那些人来说依旧是致命的，他们以为离得够远了，但是我发现，这天雷地火还要扩大，我担心他们意识到的时候来不及离开，便出手将仙劫的范围限制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举激怒了天道，因为仙劫的雷云地裂越来越剧烈，但是就是无法突破我的限制，于是我的灵魂被瞬间裹挟，进入到了无数的幻境之中，虽然来的迅速，我还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只不过也做不了什么了，之后天雷地火越加恐怖剧烈，但是仍旧没有突破我的限制，我的身体也是早就被锤炼成了仙肌玉骨，啥事没有，于是我就安心历劫去了。
不过这幻象劫数着实厉害，因为说实话自我知行合一以来，好久都没有被幻像影响过精神了，一开始还有些小兴奋，但是后来就觉得无聊了，毕竟是我就是于俗世红尘悟道大成的，这一世为帝，一世为乞，一世为善，一世为恶，一世贫庸，一世不凡的幻境劫数虽说凶险，但也奈何不了我，毕竟，我早在真正的红尘中经历无数了，那幻境再真实，也不会比我的经历更真实了。
后来便跳脱了出来，一边过着万世轮回，一边看自己的肉体被天雷地火不断锤炼，还发现了在仙劫周围直播围观的人们，可以顺便看看他们那不可思议的样子，说实话他们修为不错，在这个时代算是佼佼者了，否则即使隔了那么远，也是没有资格观看这场仙劫的，倒不是我吹嘘，这场仙劫的余威，让远在地球另一端的人们都感到了窒息。
直到外界以为的成仙之时，天地灵象显现之时，我才真正陷入了困境，这也是我唯一思及那场仙劫之时，仍会感到后怕的部分……我的灵魂被割裂了，立在那片天地里的那个仙人似乎是我，又似乎不是我，我第一次感到了疑惑，就像许多年前，那个想要变得伟大又害怕伟大的我一样……
这很奇怪，明明之前的红尘大劫都没能叫我迷失心智，而在那一刻，我却真的怀疑起了自己，我并没有历那个仙劫，站在那儿的那个千年唯一的仙人不是我，我只是在台下观看的无数观众之一，在人群之中，我感到无比的迷惑，之前的那些，难道只是我的妄想？我并没有经历什么红尘劫数，那恐怖的天雷地火也不是啥无害的光火，而是切切实实能将我毁灭的力量，我甚至怀疑我都没有站在那儿的实力，成为一个观众的实力，这一切，不过是我的一个大梦罢了。
即使外面一片祥和，宛如仙境，甚至有许多人跪在四周，虔诚的朝圣，但是只要一念之差，我就会消失，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因为我失去了一切，知行合一的大道，冠古绝今的实力，甚至是上善若水的心境，我都失去了，一如我刚踏上修行之路时一样，忐忑而又害怕，带着希望却又害怕失望、绝望，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只是看着他，那个万人敬仰的仙人，便就觉得消耗了所有的勇气，脑海里不断的回响着一句话“跪下！快跪下！与他人一起跪拜！不要不同！不要引人注目！”，我当时就差点就跪下了，每次想到此处我都后怕不已，只要当时我跪下了，那么一个茫茫众生中不知何处而来的人就会立地消失，谁也不会注意到，而那高台之上的所谓仙人，就会变成一具空壳，一个空有无限力量，却没有道德、自我、真心的野兽！那么那个仙人就会成为一个可以利用的傀儡，最后变成一个足以毁灭世界的武器！
但我在最后关头还是从心底涌出了一份孤勇，或者说是叛逆，都无所谓，总之我没有选择跪下，我咬着牙抬起了头，睁大眼睛向着眼前那个最大的权威看去，绝不移开，此时所有人都看向了我，诧异的眼神就像一座大山，无情的压在了我的身上，心上，我的道心差点当场崩坏！但我还是凭着一股视死如归般的勇气，迈出了脚步！向着那个并不远，但又却遥不可及的方向走了过去，朝着那个至神至圣的仙人走了过去，就像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妄图撼动大树一样，那时的我，竟然妄图走到那个仙人面前去，问一个问题。
此时的我，已经确信那至高无上的仙人不是我，更确信我就是一个蝼蚁一般的普通人，每走一步都会听到无数的质疑和嘲讽，每走一步都好像用尽了毕生的勇气和力量，我甚至觉得就要窒息，或许是因为那如潮水一般的嬉笑嘲讽，或许是因为……无数的质疑和嘲讽……又好像都是我，走向神圣的是我，嘲讽怒骂的也是我，我窒息了。
不知走了多久，谩骂声忽然消失了，我才发现我走到了仙人的身前，颤抖着抬起头看向他，我开口问道：“我可以成为你吗？”
我满心期待，不仅是因为谩骂嘲讽消失了，更因为我觉得有希望了，我觉得仙人会承认我的努力。
但下一刻，现实将我无情的打入了深渊，仙人冷哼一声，只说了一个字：“滚！”
夹杂着无尽威势的一声喝骂，不仅将我的希望打灭，更将我击飞到了无量远处，我的身边，只剩下了黑暗以及绝望，与此同时，嬉笑嘲讽卷土重来，并且前所未有的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我撕碎一般。
孤身于暗巷之中，我本应绝望消亡，但我没有，我依旧向前走着！没有停下，直到死亡也没有停下！因为愤怒！
就在我死去的那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它说：“停下吧，你永远不可能到达那里的。”
但我没有停下，依旧在往前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明明应该已经死了，但是我依旧在向前走着，我很迷惑，但我依旧向前走着，我也不再愤怒了，但我依旧向前走着！终于，我发现了为什么，因为我的心没死！我就是要往前走！被嘲讽怒骂也好，被否定喝退也好，我依旧要向前走！因为目标就在那儿！纵万死！不得不去！这就是我的道！
我的道什么都没有，唯有一个方向，万古不灭！
这一次我既不着急，也不绝望，因为此时啥也没有了，没有嘲讽，没有否定，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和远方似有似无的微光，我只是向前走着，孤独的向前走着，就像……一个无情的走路机器，哈哈，调皮了，接着说。
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了多远，我似乎是死了，又似乎没有死，直到我再次抬起头，才发现，那位仙人已经站在了我的眼前，向我伸出手说到：“恭喜你，你已经成为我了。”
我笑了笑，也伸出手和他相握，说到：“真的是过了好久啊……”
“辛苦了，现在，上去吧，那是属于你的，你当之无愧！”仙人指着一宝座说到，上面刻着两个气势足够压倒整个世界的大字—仙尊！
“谢了，不过我不需要成为你，”我道了一声谢，说出了一句让他无比疑惑的话，“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看着他迷惑的样子，我莞尔一笑，随后随手一挥，他便如梦幻泡影一般消散了。
“但我还是成为了你，你就是我，我也就是你……我，就是我。”记得当时我开心的笑了，如果有人看到，应该会以为是大彻大悟的笑逐颜开，但是我其实只是被自己刚编的一个谜语逗笑了罢了，我就是我，谜面就是谜底，这个其实没啥好说的，就是很多人日子过着过着就给忘了罢了，我也是，我忘了，那个渡劫成仙的人是我，那个平凡的人是我，那个受尽嘲讽的人也是我，那个孤身一人的是我，那个孤注一掷的人还是我，那个绝望的人是我，那个决不放弃的人依旧是我，我就是我，从来没有变过，但是一个我字，便足以道尽天下所有道理。
同样的，一个忘字，也足够毁掉世间一切的道德。
最后，背对着那个宝座，我离开了，我记起来了，那句话就是我说的，不过有些不同罢了：“你永远不可能到达那里的，所以，便永远的走下去吧，只要不停下，那便是永远的到达了，这就是我的道，无尽之道。”
记得当时意识到后背上的宝座前突然多了个人，或许不是人，我没在意，因为走都走了，再回头看看的话，有点不够帅气。
后来我才知道，那确实不是人，那是天道，他无法理解我的选择，这并不是陷阱，在见到宝座之后试炼就已经结束了，只要登上宝座，我就会是这天下唯一的仙人，并且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仙尊，但最后的一刻，我却否定了这个宝座，离开了，在他看来，这和否定自已没有区别，而否定自己，道心却没有破碎，更是他无法理解的事，之后的事全部都是他无法理解的事，比如我到底是咋离开那里的，明明离开的方式只有坐上宝座，我已经超乎了天道的理解范围。
至于我咋知道这些事的，他亲自给我说的，不过这些事还是后面再说吧。
话说离开那个境界之后，一片炽烈白光袭来，我再次睁开眼那一刻，我看见了宇宙，看见了创世之光，看见了世界的一切法则，更看见了，人。
我知道这才是我的仙礼，是我的所得，我站在已经变成了一片仙境的此处，我看着那些虔诚无比的朝圣者，陷入了沉思……这时我便意识到那个宝座应该不是陷阱了，因为天地希音正在呼我为仙尊，甚至在真仙之力的加持之下，我才意识到，之前那些红尘劫……似乎都是真的，至少得算是一方小世界了，便更是感到疑惑，渡个仙劫而已，老天爷你真的想整死我？这种手段都用上了？不过我大气，就不在意了。
在声声赞歌之中，仙尊之声不绝于耳，仙劫，至此而终。
看完这篇，李闲已经完全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就像嚼了炫迈一样，完全停不下来！手指点下舌头，手指沾着书页便往后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