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沦为花魁 永不赎身

某小城客栈内。

三楼客房,一人临窗而立,高挑的身姿显得有些单薄,一头及膝的白发甚是显眼。

忽然,门开了。从门外走进一个男人,男人恭敬地行了一礼,眼中带着对那人的崇敬。

“主上,人来了。”

临窗而立的人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那手十指芊芊,指甲修剪圆润,骨节分明,看起来赏心悦目。

男人领命,而后退下。没过多久,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他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木簪子绾着,身上穿着一件麻衣,很显朴素,不过看得出这男子也是养尊处优,即使一件麻衣,穿在他身上也别有一番风情。

“主……主上。”男子忐忑不安地低着头,显然很怕临窗而立的那个人。

“蛇舞,有多少年不见了,”临窗而立的人来了口,声音不似女人的浑厚,也不似男子的娇媚,而是自带一种暗哑的妖冶魅惑。让蛇舞的腿软了软,明明知道眼前这人的恐怖,却依旧无法抵挡其与生俱来的魅力。

“回主上,大……大概有十……十四年了,”蛇舞只觉口中一阵干涩,面部因恐惧而抽搐着。不管过了多少年,这个人给他的恐惧不曾有过半分消减,反而因此成为梦魇,让他恐惧入眠。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不能逃,只能面对。

“十四年八个月零十一天五个时辰。”那人的手轻轻叩了叩窗棂,语气轻缓得让蛇舞觉得似蛇信子在自己耳旁吐息着,一股凉气从尾椎骨处窜上头皮,使他头皮发麻。

“主……主上好记忆。”蛇舞的腿发抖着,他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逃离这里!逃离这里!!

“我等了这么久,她的消息却始终不曾传来半分,倒是铁家被抄的消息传得倒挺快。呵。”那一声笑极冷,让蛇舞觉得他血管中的血液瞬间凝固,全身上下冰冷彻骨。

“不是的主上,碎心花已经被人拿走了!真的,已经被人拿走了,我逃出来的时候回过药园,碎心花已经被人拿走了!”蛇舞“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声音急切地为自己辩解,仿佛慢一秒就会要他的命。

“拿走了?”那人的语气中有着一丝欣喜,室内诡异的气氛瞬间瓦解。

“对,已经被拿走了,毒蛇告诉我是天家的遗孽,天泠景。”说到最后,蛇舞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阴毒,若非天泠景,他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境地。

“看来你对你妻主的感情挺深的,是吗,铁侧君。”那人似嘲似侃,语气中带着些许慵懒,却让人觉得意味不明。

蛇舞,也就是铁侧君,铁尧的生身父亲。他惊恐地辩解道:“不,不是,不是的,蛇舞的心里只有主上,主上是蛇舞的神,蛇舞永远效忠主上一人,主上,您要相信蛇舞的忠心啊,主上,主上……”

“蛇舞,不用紧张,我相信蜂蜈蟾蛇蝎中每一个人都是极为忠心的。”那人似是站累了,便坐在了身下的美人榻上,白发随意地散落在肩头,垂落在榻上,犹如浓密的黑藻,潜藏着未知的危机。

蛇舞不敢说话,他现在根本摸不透主上的心思。跪在那里整个人抖得像筛糠,豆大的冷汗从他额角滴落,他却不敢伸手去擦一下。

“你确定是天泠景?那是要送给别人的,还是自己用呢?不对,碎心花虽稀有,却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送给别人了,”那人自言自语着,不知是在和蛇舞说,还是自己说给自己听。

“是给别人!主上,属下敢肯定是给别人的!漓月颜!对,漓月颜身边有一个神秘女子,一直在秘密帮助漓月颜,属下的人曾经无意间发现到那个女子,可是那女子的武功极高,他们不敢靠近,只好回来了。”蛇舞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只有这样,他才可能活下去。

“女子?长什么样,”那人的声音微微颤了一下,叩着美人榻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那个女人带着白色面具,属下的人只看到她有一头如银缎的银发。”蛇舞说道这儿,声音有些忐忑。

“银发,听说去年凤羽落虹湖上……”那人的声音愈来愈小,到最后近乎于呢喃。

“主上可是有目标了?”蛇舞微微伸长了头,语气中有着些许期待。只要他的消息对主上有用,他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嗯,这件事你有功。”那人的手指重新叩了起来,语气意味不明。

“谢主上,谢主上!”蛇舞全身打颤,不过刚刚是因为恐惧,而此时则是因为兴奋。

“嗯。”那人慵懒地摆了摆手。蛇舞以为主上是让他退下,于是便起身低着头恭敬地往门口退去。

可就在他将要踏出门坎时,一道黑光直直冲着他而去,瞬间没入他的胸口,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中招了。

他捂着胸口,那黑光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主上的血厉黑蜈!

这东西从小就喂食人肉人血,因此外表红到发黑,所以被称之为“血厉黑蜈”。血厉黑蜈上身,不过眨眼间便能钻入身体内,延血管到达全身,在身体内繁殖,蚕食掉寄主的五脏六腑,而后进入大脑,最终人会活活被一群小蜈蚣吃掉。

被血厉黑蜈缠上的人,死后全身只剩下一具皮囊和一架枯骨。

“知道为什么吗,”那人躺倒在床榻上,微微转过头来,从白发间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容颜。

她生得极美,她的容貌任何笔墨都不足以形容千百分之一,她的美,她的圣洁,她的妖娆,犹如世间最致命的毒药,明知是毒,仍就愿意为她不顾一切,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这个女人,美丽到了极致。甚至明知道她心狠手辣,蛇蝎心肠,却依旧让人无法生出厌恶之情。

她伸手挑了一缕白发在手指间缠绕,她的瞳色极淡,看上去就像两颗通透的琉璃。殷红的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只剩下冰冷的肃杀。

“当年我答应过她,绝不再使用‘绝月’。可是你呢,嗯,居然拿‘绝月’去杀漓皇最爱的男子,以至于让全天下知道‘绝月’的出世,”女人眯起了狭长的眸子,卷翘的长睫敛下,像是小憩的黑色蝴蝶,美丽而诡异。

“可是主上,那不是真正的‘绝月’啊!”蛇舞捂着胸口,焦急地辩解着。

“是与不是,有区别吗?只要天下人认为那是‘绝月’它便就是!还是说你能让天下人为天泠染验毒,证实那不是‘绝月’吗。”说到最后,房中的温度似乎已经降至冰点。

女人斜睨了一眼地上已经失去说话能力的蛇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蛇舞瘫倒在地,放弃了挣扎,现在想起来,其实在十四年前他使用出那中毒症状类似于“绝月”的毒药时,在主上眼中,他就已经死了,若非这些年需要他等待拿走铁心花的人,他又怎么可能活着见到主上。

“主……主上……蛇舞自知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但求主上看在蛇舞从小跟随主上的份上……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咳咳……尧儿。”蛇舞挣扎着爬到软榻旁,伸手想要去抓住女人的衣袖。

他不怕死,可是他放不下他的尧儿,他这些年对尧儿的关心那么少,可不得不说当那个孩子出生时,他是多么的欣喜,让他觉得他不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行尸走肉。现在,就让他这个爹爹为他的尧儿做一些事吧,这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为尧儿做的了。

“救救你的孩子?呵,”女人阖上了眸子。半响,近乎于呢喃地说道:“好,我答应你。”

地上,已经有小蜈蚣从蛇舞的七窍中爬出,听到这句话,他脸上带着无憾的笑意,渐渐倒下,尧儿能活下来,就足够了。

“蜂毒,把这里打扫干净。”女人起身,拂了拂一尘不染的白袍,一双浅色眸子泛着冷漠的光泽,她勾了勾唇角,目光幽深,“蜈行,把铁尧送进南漓最大的青楼,告诉鸨爹,让他做花魁,永不赎身。”

她侧了侧头,看着地上已经爬满了蜈蚣的尸体,伸了伸脚,一条黑亮的大蜈蚣爬了出来,延着她的脚尖蠕动着上百条腿迅速爬上女人的胳膊,而后钻入她的衣袖内。

“蛇舞定然希望他的孩子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哈哈哈哈。”

不久后,铁尧从南漓天牢失踪,三个月后,南漓最大的青楼新出了一个哑巴花魁,与铁家五少爷的长得一模一样,而南漓皇室给出的解释时南漓早已满门抄斩,那花魁不过是个巧合。当然,这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