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谋划死亡 为他而活

“当年我出生时，爹爹便发现我是女子，为了瞒住接生公的嘴，他用完了在宫里所有的积蓄，我也一直女扮男装。但之后他还是怕被铁云查出我的女儿身，所以从不让我与他人接近，我们父女二人更是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低调行事。”漓月娴有些恍惚，其实她对她生父的记忆并不多，因为他很少陪在自己身边，为的就是怕他对自己的太重视会引起铁云的怀疑。

“可是后来，还是被多疑的铁云怀疑上了，所以他谋划了自己的死亡，看似不得宠郁郁寡欢的死亡。”

听到这儿，漓月颜轻叹，他听爹爹说过，漓月娴的生父是个很胆小老实的人。当年被醉酒的漓皇宠幸后，不仅不趁机求名分，反而偷偷跑了，直到肚子大了，瞒不住了才被查出来，封了个侍的身份。

漓月娴没有发觉漓月颜的深思，她继续道：“其实他在死前秘密找过贵君爹爹，拉着我跪在贵君爹爹面前求他日后照顾我，贵君爹爹同意了。”

漓月娴说着，目光有些飘远。她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离天泠染这么近，近得她都不敢直视他那惊为天人的容颜，她知道那是母皇最爱的男子，他是那么美丽，那么聪慧坚韧。

他看到戒备的自己，伸手将她拉过身旁，她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一点点将她身上的寒意驱散。他温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他说：“好俊秀聪颖的孩子，但是，你要知道，在这个吃人的皇宫，你要收敛锋芒，懂了吗。”

之后像一场梦一样，爹爹死了，死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被发现时，整个人都冻僵了。听说来抬他的侍女们，半天都没能将他垂落在一旁的手扳直，她想，那是怯懦了一辈子的爹爹唯一硬气的一次吧。

爹爹的葬礼很简单，简单得一点都不像死了人，还是天泠染的帮助，才得以让他的爹爹不至于没有葬身之处。

她还记得，十二月的天，雪下的有膝盖那么深，那个男人温暖的手包裹着自己冰冷的手，陪着自己看爹爹尸身一点点被尘土掩埋。

他说：“看到了吗，这就是这个世界，有人死去就有人活下来，你爹爹为了你选择死亡，而你要为了你爹爹活下去，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我会陪着你。”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让她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温。

从那时候起，她便是为了爹爹而活着，但后来，她是为了他而活着，为了那个叫天泠染的男子活着。

之后两年，他悉心教导自己，他于她，亦父亦师。第三年，他有了身孕，眉眼间的精光也被温柔慈爱取代，他会拉着她，告诉她肚子里的是她的弟弟，让她以后好好保护这个弟弟，她们是最亲的人。

她听他的话，努力学武，为了保护弟弟，和他。

“之后爹爹逝世，贵君爹爹将我带在身边，悉心教导我，直至你的出生，贵君爹爹意识到，他若再将我带在身边，便是害了我，所以我便搬出了凤鸾宫。”

“再后来贵君爹爹被人毒害，在他逝世的前一夜，其实曾经醒过，并秘密找过我，和我说了一些话。”漓月娴说着，脸上露出了悲哀和痛苦之色。

“爹爹可曾说过什么！”漓月颜震惊起身，天泠染中毒之后醒过这件事他完全不知道。

漓月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还记得当她见到那个男子时，靠在床头的那个如玉般的美人虚弱得像是有些透明，轻薄的身躯仿佛被风轻轻一吹就会飘走，白皙的脸颊上毫无血色，与那种急症引发的苍白不同，他的脸色并没有太难看，却是一眼即明的憔悴。如风中袅袅云气，一吹即散。

他见自己来，笑得有些遗憾，伸出那不再温热的手，想要摸自己的头，却没有够着，只能将手落在自己的肩上，她听见他用那虚弱却依旧婉转的声音说：“我怕是陪不得你了，我知你性子隐忍，但日后你还需加倍小心，知道吗。”

她想要哭，可是眼泪却在眼眶中来回打转，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说不出任何话。

“日后，忻怕是会逼颜儿继承大统，之前我也是这么希望的，希望他永远遇事不会为难，可是经遭此劫我才明白，该来的，永远躲不过。无论你是何种身份。”

“所以，我希望到那时，你能代替颜儿，继承大统！”漓月娴说这话时，声音与脑海中那男子决绝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他的目光是那般决绝坚定，突然攥着她的手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还在微微颤抖。

漓月颜瘫坐在椅上，这冲击太大，他的脑子嗡嗡作响，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实在难以接受。

“我知你不信，但，有玉佩为证。”漓月娴说着，将怀中半块心形玉佩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递给漓月颜。

她还记得天泠染将这玉佩递给她时，眼中是那么眷恋和不舍。

漓月颜接过玉佩，通透的玉身带着温凉，他再熟悉不过，这是爹爹与母皇的定情信物，二人各执一半，当年这块玉佩就佩戴在爹爹脖颈间，从不离身。但后来他逝世后，这玉佩便不见了，他们曾猜测是被人偷走了，那时为了寻找这半枚玉佩，母皇还杀了不少侍童侍女。

没想到是被爹爹给了漓月娴。

“这么说，都是真的了？”漓月颜还有些回不过神，所有的事都来得太突然了，让他猝不及防。

“你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告诉母皇，颜儿，皇兄……皇姐永远站在你这边，尊重你的选择。”漓月娴拍了拍漓月颜的背，一脸真诚。

“你和童儿又是怎么回事？”漓月颜突然转了话题，让漓月娴有些猝不及防。

“我……”漓月娴眼中闪过一丝羞赧，一时不知该怎么和漓月颜说，难不成告诉他，他的皇姐睡了他的侍童？！

“上次是你救他的？”漓月颜看二人都有些羞赧的脸，便猜到了其中缘由。

“嗯，我一直派人盯着，只是去救你的时候晚了一步。”漓月娴对此有些愧疚，若是当时云玥没有来救漓月颜，那后果，她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