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记 守财奴

从前,有条沟,沟里有人家,

奶奶和我,和阿花。

奶奶成天笑眯眯,

阿花想吃骨头哼唧唧。

屋后有山坡,山坡有竹子、柏树青杠,

风过哗啦一片海。

奶奶的背篼不休息,

海里纵横去打鱼,

管它落叶或枯枝,

统统运回家,烧不完。

柴禾对家说,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我对奶奶说,你是个守柴奴。

那年我调皮,爆竹伤了眼,

医院伸手就要钱。

可怜奶奶哟,

狠心卖了鸡鸭猪,吓得阿花悄悄哭。

奈何窟窿大,没办法,

奶奶领了买料人山坡采伐,

弯刀、斧头和电锯,

海干涸一大片。

奶奶心疼哦,

一个劲儿往山坡栽苗子,

苗子栽土里,会长成参天大树;

孙娃也栽土里,铁定长成栋梁。

后来,我走出山沟,要接奶奶去城里。

奶奶一口回绝,有啥好,

整夜整夜的灯红酒绿,

城市不睡觉,加速衰老,

不如守着山坡海,那年它慷慨!

再说贼人都眼馋。

我说奶奶是守财奴。

最后,奶奶算是与大海长相守了,

葬林边,日夜听海浪。

要是问阿花,也守在林边,

它曾经追过的野兔在林间。

我忘不了奶奶的金玉良言:

柴,可烧;财,不可烧。

火可以在灶间舞蹈,不准到海里洗澡。

或许有一天,我也是个守财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