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割鹿皮气走南极翁

假唐僧接刀在手，解开衣服，腆起胸膛，将左手抹腹，右手持刀，唿喇的响一声，把腹皮剖开，那里头就骨都都的滚出一堆心来。唬得文官失色，武将身麻。国丈在殿上见了道：“这是个多心的和尚！”

假唐僧将那些心，血淋淋的，一个个捡开与众人观看，都是些红心、白心、黄心、悭贪心、利名心、嫉妒心、计较心、好胜心、望高心、侮慢心、杀害心、狠毒心、恐怖心、谨慎心、邪妄心、无名隐暗之心、种种不善之心，更无一个黑心。

那昏君唬得呆呆怔怔，口不能言，战兢兢地说：“收了去！收了去！”假唐僧忍耐不住，收了神通，现出本相，对昏君道：“陛下全无眼力！我和尚家都是一片好心，惟你这国丈是个黑心，好做药引。你不信，等我替你取他的心出来看看。”

那国丈听见，急抽身，腾云就起，被行者翻筋斗，跳在空中喝道：“那里走！吃吾一棒！”那国丈即使蟠龙拐杖来迎。他两个在半空中苦战二十余合，蟠龙拐杖抵不住金箍棒，虚幌了一拐，将身化作一道寒光，落入皇宫内院，把妖后带出宫门，一并化作寒光，不知去向。

大圣按落云头，进了宫殿，对百官冷笑道：“你们的好国丈啊！”百官一齐礼拜，感谢神僧搭救。行者道：“且休拜，去看你那昏主何在。”百官道：“我主见争战起来，惊恐潜藏，不知向哪座宫中去也。”行者即命：“快寻！莫被妖后拐去！”百官听言，不分内外，同行者先奔美后宫，漠然无踪，连美后也通不见了。

正宫、东宫、西宫、六院，一众后妃，都来拜谢大圣除掉妖后。大圣道：“请起，这不是感谢的时候，先去寻你主公。”

少时，见四五个太监，搀着那昏君自谨身殿后面而来。众臣俯伏在地，齐声启奏道：“主公！主公！幸得神僧到此，辨明真假。那国丈乃是个妖邪，连美后亦不见矣。”那国王闻说，连忙谢过。

行者问：“那妖怪何处去了？”国王含羞说道：“三年前她到宫里时，朕曾问她。她说离城不远，只在向南去七十里路，有一座柳林坡清华庄上。还望神僧剪除后患，朕以倾国之资酬谢！”

行者命沙僧保护唐僧，拉上张清一起，驾云而起，径到南方七十里之地，停下风云，找寻妖巢。但见一股清溪，两岸有千千万万棵杨柳，更不知清华庄位于何处。问了土地佬儿，方知端的。

遂去那南岸找到一棵杨树，有九条叉枝，总在一颗根上。行者左转三转，右转三转，用两手齐扑树上，连叫三声开门。

霎时间，一声响亮，唿喇喇的门开两扇，那里边光明霞彩，并无人烟。行者趁神威，撞将进去，见石屏上有四个大字：“清华仙府”。

跳过石屏看处，只见那老怪怀中搂着个美女，正讲比丘国事，恨声叫道：“多好的机会！三年之功，今日得完，却被那猴头破了！”行者大怒，掣棒高叫道：“我把你这伙该死的毛贼，甚么好机会！吃吾一棒！”

那老怪丢开美人，轮起蟠龙拐，急架相迎。他两个在洞前，展开一场好杀。

张清在外边等候，感觉这杨树不简单，运起德鲁伊的法术，用精神去感知，原来这杨树修炼多年，已经成精，只是不能化形，亦未曾做过恶事。张清施大法力将其连根拔起，扔到永恒之井宝珠里，和杏仙他们做伴去了。

忽见国丈老怪迎面逃来，张清抖手飞出天罡刀，正中其咽喉，立时倒地，现出原形。原来是一只白鹿成精。

张清使天罡刀剥下鹿皮，准备做一个大氅。又把鹿头割下，准备做成标本挂在墙上。顺手把蟠龙拐杖也收了起来。孙行者对他喜欢收集材料的作法已经习惯了，而且每天晚上睡的虎皮褥子非常舒服，所以非常支持。

忽闻得鸾鹤声鸣，祥光缥缈，举目视之，乃南极仙翁也。仙翁叫道：“大圣慢来，天蓬住手，老道在此施礼哩。”行者即答礼道：“寿星兄弟，哪里来？”张清笑道：“肉头老儿，你是来帮我们捉妖怪的吗？”

寿星赔笑道：“这白鹿是我的一副脚力，不意走将来，成此妖怪。望二公饶他命罢。”行者冷声道：“你的一副脚力，就敢割取一千多个小孩的心肝，做长寿药。莫非是跟你学的方子？”张清亦讥讽道：“看你额上的大肉头，是吃了多少小孩才长出来的？”

寿星脸上有点挂不住，道：“大圣和天蓬何必如此讥讽，我们也曾同殿为官，何不给些面子，日后自有回报。”张清道：“你来晚了。我已经把他给宰了。正准备吃火锅哩，既然你来了，鹿肉就让你带走好了！”

“你~”寿星看到地上的死鹿，气得脑门都红了，“不想二公如此不讲情面，也罢，从此你我恩断义绝！”

张清立刻接上：“无所谓！对于吃小孩心肝求长生的人，我还真是高攀不起！”

寿星气得一甩袖子，扭头就走，连自己的蟠龙拐杖也忘记讨要了。

兄弟二人押着狐后返回比丘国，回到殿前，对国王道：“这就是你的美后，来和她耍耍呀？”那国王胆颤心惊，不敢言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张清吹一口气，将狐后现出原形，是一只白面狐狸。众人当场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张清趁机拿出鹿头，向众人讲明国丈就是一头鹿妖。众人更是愤怒，最重要的是国王要杀的一千多个孩子里，有一些就是低层官员家的孩子。因为比丘国只是一个城池而已，哪里可能有那么多适龄的孩子？所以牺牲了一些低层官员。

现在见国王最大的倚仗都是妖怪，而且孩子们都不见了，他们愤怒之下，当场对国王提出了控诉。虽然那些高级官员还想进行镇压，但是外面那些丢失了孩子的百姓们见孩子不见了，全都冲进王宫讨要说法。城卫军也不愿意再保卫这样一个残暴的国王了。

于是，顺理成章的完成了一次改朝换代，大家共同推举出了一个颇有贤名的官员当了新国王，对前国王和他的心腹进行了清洗。

新国王命令将狐后处死，将鹿头、狐狸头挂在墙上，警戒后人。将狐狸皮做成大衣，送给新王后穿。

张清以防止旧党复辟为由，索要旧王的印玺，命新王重新刻制印玺。新王连忙照办。

这时，行者站了出来，说明了是自己将孩子救走的，并现场作法召唤六丁六甲等众神。听得半空中一声风响，王宫前落下一千一百一十一个鹅笼，内有小儿啼哭。行者叫城里人家来认领小儿。

当时百姓们俱来认出笼中之儿，欢欢喜喜，抱出叫宝贝、叫心肝，跳的跳、笑的笑，异口同声叫道：“扯住唐朝爷爷，到我家奉谢救儿之恩！”所有男女老少，不怕三个徒弟相貌之丑，抬着张清，扛着沙和尚，顶着孙大圣，拥着唐三藏，欢呼膜拜。

这家也开宴，那家也设席。请不及的，或做僧帽、僧鞋、褊衫、布袜，里里外外，大小衣裳，都送将过来。行李重得蛟龙马都快驼不动了。

如此盘桓将有一个月，才得离城。城里人又画下影像，立起牌位，顶礼焚香供养。行者感慨道：“看百姓如此感恩戴德，就知道妖怪多么不得人心。为了百姓平安，就得罪神仙又如何？”张清道：“若是发现神仙做坏事，我一样除了他。师兄，当年你大闹天宫，何等的英雄，如今却为了些人情世故发愁，何也？”唐僧道：“善哉！善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悟空，你积累了这么多的功德，上天自会保佑。”

比丘国君臣黎庶，送唐僧四众出城，有二十里之远，还不肯舍。三藏勉强下辇，乘马辞别而行，目送者直至望不见踪影方回。

张清拿出鹿皮大氅披上，现在师徒四个，俱铺着虎皮褥子，都披着妖兽皮大氅，生活品味大大提升。

沙僧眼见孙行者能除妖，张清擅长照顾唐僧生活，知道自己比不了，只得安心做好后勤工作。好在赶路有龙马，做饭有火葫芦，自己只需热热饭而已，也没什么工作量。如此轻松到达西天，其实也很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