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合着你也想杀杨三六
小羊儿山庄的其他人瞧见这一幕,目瞪口呆。
怎么就那么巧?
那阵风忽然吹过来,将老柴的生机吹没了。
寒风平地起,入骨料峭冷。
一行人冷不丁肝胆颤颤。
“这,这?”还是那个魁梧大汉,他惊地后退两步,“怎会如此?莫不是——”
他话没说完,小风哥狠狠一肘击中他胸口,“闭嘴吧你!”
要不是他大吼大叫,老柴怎么会分神,丢失性命?
乌鸦嘴!
魁梧大汉捂着胸口委屈,明明不是他的错,是那股妖风。
小风哥对沈其琛更尊敬了,“道长,请问,这劫怎么化解?”
沈其琛望着对面,眼底似蕴有无穷变化,小风哥跟着瞧过去,见那些景致与往常别无二致,满头雾水。
只是他看不懂,但他大感震撼,对沈其琛充满深深敬畏。
不行,这是尊大佛,万不能得罪。
他歇了将道长送去大狗山庄的念头。
“云散风歇,长龙酣眠,劫气已散,无妨。”沈其琛拎着布幡,率先前行。
小风哥见状,忙跟了上去。
其他几人犹豫半晌,俱踏上去,不过一个个小心翼翼,之前嘲笑小矮子慢得像蜗牛的魁梧大汉也不例外。
沈其琛没什么顾忌,走上铁索桥,如履平地,奔走间似林间山鹿,疾行如风。
毕竟,什么劫气不过是他杜撰的,小矮子身死,只是因为他寿命到了。
小风哥心有惧意,不过见沈其琛这般坦然自若,又渐渐将提起的心放下。
待一路疾行穿过悬崖,见除了谢有时跟了上来,其他下属你扶着我我扶着你,磨磨蹭蹭犹犹豫豫,好似小鸡崽窝成团,顿时一团火窝在心头,“你们当自己是会盟帮教里的大小姐,等着谁来请?还不快滚过来!”
小风哥发火,底下人不敢再慢吞吞,兼之沈其琛三人已平安无恙度过铁索桥,让他们胆子也大了些。
有几个暗自嘀咕,是不是因为将老柴献祭给了龙神,才一路平安的?
过了崖,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瞭望塔,瞭望塔后,便是小羊儿山庄了。
小羊儿山庄依山而建,土木结构,富有这个年代的粗犷特色,此时天色已经蒙蒙白,山庄内已有男人妇人起来,正在练武场持着刀兵开始练武。
他们身后,小孩子也拿着木质兵器,在后边跟着‘哼哼哈嘿’。
沈其琛瞧着这一幕,心道,也不怪这些乱匪能在山里横行霸道,就他们这意识,安平会那些普通百姓就比不上。
不过也正常,山里抢地盘是常有之事,要是实力差些,只会被附近山头的山庄攻破收编,山庄里的男女老少,都沦为奴仆。
如此,自然居安思危。
越过演武场,又拐向某条小巷,来到另一个广场,广场上有一颗需三四人环抱的大榕树,大榕树后,有一栋和整个山庄画风不太相符的大房子。
透空式山花屋顶,雕栏画栋,高檐翘角,比他在县里的那栋房子精美无数倍,跟园林一景似的。
高檐之下,挂着“义理厅”三字牌匾,门联上写着:义如星拱月理似竹拥松
进了门,正坐着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络腮胡子,整张脸盖住大半,勉强分清五官。
这是杨三六,三月初六出生的,取名三六。
他的左右两侧,分别是两个副庄主,左边那个和杨三六长得相类,是他的亲兄弟,名唤杨六三。
说起来,这也有一桩典故,和他哥哥一样,他也是三月初六生的,但家里已经有了个三六了,怎么办呢?
他爹灵机一动,道,他重六斤三两,就叫杨六三吧。
于是这两个同样三月初六生的兄弟,一个杨三六,一个杨六三。
两人修为分别为开脉十境和开脉九境,一身气势雄厚,肌肉鼓鼓,气血旺盛,看起来不太好惹。
右边那个是三庄主游小石,和这对兄弟一起长大的。
他能在庄里成为老三,倒不是因为实力,而是他脑子好使,替山庄躲过不少灭庄之灾。
比如前两年大狗山庄庄主进阶十一境,又不知打哪结实个十境的结拜兄弟,想要整合附近山庄,当山头老大。
杨氏兄弟本意是拼,虽然那大狗山庄的庄主是十一境,但他也有十境,怕他个卵?
被游小石劝住了。
火拼划不来。
大家伙都是一起长大的,谁死了都是件伤心事,要是有利可图,死了还能说是为山庄而战,但若为这种无意义的事牺牲,不值得。
只是个名头而已。
杨氏兄弟被劝服了,觉得面子过不去,这事全程由游小石处理。
不过,后来附近和他们山庄实力差不多的黑熊寨被大狗山庄夷平,杨氏兄弟不由得庆幸,听了游小石的话。
由此,对游小石更为倚重。
插句题外话,城外乱匪其实是没有资格以山庄命名的,他们只能称寨、坞、堡、洞之类的名字,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个野鸡势力。
但,山中不少乱匪是由山庄转换过去的,这些村子纳不起税,又被附近的乱匪威胁,干脆不纳税了,全村人跑到山上,成为乱匪,将税省下来,全力培养村里武道奇才,以求自保。
也有一些乱匪故意取名山庄,骗一些行脚商,或者独行客,毕竟取个寨、坞、堡等名,那些人一看就跑了,取个山庄,可能会过来歇歇脚,借个宿。
以前各级帮派会盟还会管,近些年懒得管,城外一溜儿的山庄。
闲话休提,却说沈其琛随小风哥进了义理厅,大庄主杨三六从坐上起身,哈哈大笑,行了个道上的礼,“老夫杨三六,忝为小羊儿山庄庄主,道长喜临草庄,不甚荣幸,不甚荣幸。”
他的身后,一妙龄女子年约十六七岁,红衣束腰,神采飞扬,只是一双眼,为她容貌减了几分姿色。
吊梢眼,刻薄眉,视线似刀子在他脸上刮,满是不善。
心性浅薄,阴辣狠毒。
沈其琛心底做了个判断,没理会她的视线,只朝杨三六答礼,“客气客气,善信仁心,愿借贫道暂歇之所,贫道不胜感激。”
“休如此说,道长本事高强,该是鄙庄蓬荜生辉。道长快请上座,来,上好菜。”
“贫道却之不恭。”
一一见礼,分宾主坐了。
席上,除了三庄主,还有其子女,大庄主只一女,二庄主和三庄主皆是儿子。
三个年轻后辈关系并不算好,主要是大庄主女儿和二庄主儿子龃龉不合,两人说话间常有口角,鲜少给对方好脸。
倒是他们父辈,彼此间颇有默契,一唱一和间,席面不多余便暖了起来。
‘花花架子人抬人’,两方都没有得罪对方的意思,你顺着我抬轿,我顺着你说话,寒暄寒暄,盏茶功夫,关系便亲得好似亲兄妹。
说着说着,杨三六好奇地问,“道长真能‘知凶定吉,断死言生’?”
“略知一二。”沈其琛笑吟吟地望着他,却不深言。
杨三六眸光微眯,笑道:“道长吃菜吃菜,不必客气,跟在家里一样。”
沈其琛夹起黄牛肉,夸了几句,“好肉,劲道。”
两人不谈过往,不谈卜卦,就着这菜色虚应闲聊。
杨六三席间偶尔望望沈其琛,又望望自己儿子,最后瞧了瞧游小石,半晌不做声。
饭毕,杨三六等人送沈其琛前往东边客房处安歇,派了个年轻丫头随侍。
沈其琛又不是真的女子,哪能让人近身?
且那丫头才十三、四岁,在沈其琛眼底就是个小孩子,更不好意思让她帮忙,不然总有种欺压童工的罪恶感。
他自打了水简单洗漱,盘腿坐下,用一月半内力冲穴。
“轰轰轰——”
又是左右两条经脉贯通,开脉七境成。
沈其琛吐了胸中浊气,摸摸自己肉-身,酸疼酸疼的。
这是实力增长过快,肉-身跟不上的预兆。
正常开脉,冲击穴道是长久之事,期间不断打磨经脉和肉-身,使肉-身随着开穴同步增强,健壮。
沈其琛用内力打通穴道,其实是在走捷径,经脉用蛮力冲开,肉身跟不上,若继续下去,肉身迟早会崩溃。
得试试炼体了。
沈其琛握爪,在房间里施展八段锦。
八段锦是养生功法,拥有很好的健身效果,无论是文八段锦,还是武八段锦,都能调理脾胃,解五劳七伤,增气力,壮筋骨,可缓解他进阶太快后遗症。
他一遍遍打着八段锦,渐入无我之境,一举一动,富有韵律。
直至正午,沈其琛才收功。
静坐散去一身热气和汗意,他才推门出去。
服侍他的小丫头正和其他人在前边院子里的大榕树下玩,瞧见沈其琛,她跑走了,不多会儿,端来一份午饭。
沈其琛谢过小丫头,端起托盘进入房间,小丫头又跑去和小伙伴继续玩。
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沈其琛收回视线,拿起筷子先每样菜吃了一点点,等了一刻钟,身体没什么不-良反应后,才将剩余的饭菜一扫而空。
吃过饭,谢有时过来了,他先行一礼,问:“欲报父仇,还请道长教我。”
沈其琛道:“我已有计,且寻个空旷处说。”
这是防着隔墙有耳。
谢有时也知事关重大,要是走漏风声,道长和他,都难走出这个山庄。
他在前边带路,“我知一处,除非那人能长潜水底,不然无人能偷听。”
谢有时说的那处,是河边石滩。
河水枯水期和丰水期水位落差大,到了枯水期,河床露出一大片,空旷旷的,确实是个说话好所在。
沈其琛没有拿布幡,只背手望着河面,道:“我是个生意人,请我做事,需付出代价,你准备以什么报酬请我出手?”
谢有时一愣,又觉得沈其琛这话合理,他沉默片刻,道:“时此身别无长物,若能复仇,愿为仆为奴。”
沈其琛沉默了,这是他没做过的生意。
他一向只想搞修为和寿命。
片刻,一点好心占了上风,他决定日行一善。
“也无需你为奴为仆,杨三六死后,你带着他头颅,去安平会槐花巷找邹同凯,可告知他头颅身份,旁的别多说。”沈其琛道。
邹同凯是安平会巡捕,谢有时只要没晕了头,就不会对他动手。
若是给张婶,万一谢有时有坏心,反倒给张婶带来麻烦。
谢有时:“……”
合着你也想杀杨三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