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王的最后
视线模糊了。
黑音按着胸口。
并非因为云图碎月的能力，只是短时间内同一部位被严重破坏多次，她的回复能力已经跟不上了。一旦她的回复慢上一点，等待她的结局估计就只有死一条路。
骨折和外部的伤口对于她来说完全不在话下，不过一旦伤及内脏，需要的恢复时间就成几何倍数延长。
她不会死的，神不会让她死。
但是她不会让这具身体在这里倒下。
“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啊。”
好像就是轮回了无数遍，终于达到前所未有的成功。
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
“你好像陷入了困境呢。”
魔女出现了，金发的魔女。
“爱丽丝...”黑音使劲摇着脑袋，“不对，‘神’吗？你来这里干什么？”
“真是冷淡呢，少女，”神摇摇头，“现在可是关键的时刻啊，我给你的任务是保护魔女，可不是让你来这里玩姐妹游戏的。”
“是吗？”黑音冷笑着，“如果是这样你早就会阻止我了。”
“神也不是万能的，”神摇摇头，“虽然是这样，但是我却能决定这次事件的结尾怎么样呢。”
掌管‘最后’的神，和最后的魔女吗？
黑音扯起嘴角。
“你想说什么？”
“如果你乖乖回去的话，我可以让这个事件圆满结束。”神回答，“你亲爱的姐姐会得到幸福的，这个博得里安家族也不再会是牢笼，是否存在下去由你来决定，如何？”
神盯着黑音的脸，那并无其他表情，只是一如既往的笑着的脸。
“啊，好像确实是不错。”
黑音拿着零式的那一缕长发伸到她面前，她伸手接过零式。
“但是那里没有我。”
“...真是遗憾，”神退后一步，“就算你不答应，那个地方也不是你的容身之所。宁愿自己的姐姐感到悲伤也不希望自己失望么？还真是有你的作风啊。”
“神不是万能的啊...”
黑音展开零式——耀眼的光在出鞘的瞬间被黑暗所吞没，‘黑暗的光’这种并不属于世间的东西，就被她我在手中。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这么拼命？明明要死了还这么挣扎？如果我是那种会在意别人如何想的人，我才不会做什么死神，才不会做什么调律师。我只是为了我自己，我只是为了...”
为了那笑容罢了。
“你？”神眯起眼睛，“你要与我为敌吗？你要知道，即便是神之中我也是顶级的存在。难道你对神之位没有兴趣吗？”
“能诱惑死神的...”
纯黑的镰刀，黑色的光，将万物席卷入内的黑暗，她一直都处在这样的黑暗中。这黑暗蔓延开来，将整个空间都染遍。
“...只有纯洁无瑕的少女的灵魂啊！！！”
镰刀挥下，神也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消失了。
“有趣，既然如此的话，我就破例把你纳入计划之中吧。”神的声音回响着，“没想到你真的能坚持到这一步，或许你有着‘资质’也说不定。回见，死神。”
“是黑音。”她最后补了一句。
计划？资质？虽然对这些很好奇，不过当下要紧的并非这些。
好了，得赶快才行，她继续朝走廊深处奔走...
————
“干得好，大小姐。”
咲夜伸出手，宽大的手抚摸着云图的秀发。
“多少年了呢，距离上次能够这样安静的躺着，”即使隔着手套，咲夜依然能感受到那柔顺的触感。
“咲夜...”云图愣了一下。
“做得好，这样的话，老爷他，莱因哈特他也会为你们而骄傲的吧...”
碎月的力量从胸口处开始蔓延，粉碎了心脏，粉碎了肺部——如果是普通的魔物这样早就死了，但是他当然不会，他是咲夜·博得里安，就像博得里安在人类之中代表着‘最强’一样，他在魔物之中，绝对是最强。
“咳咳...”
血渗进气管，咲夜不由得咳嗽了起来。
“咲夜？！”云图试图运动身体，但是能没有大损伤的穿过紫电已经是万幸了，现在要克服紫电的麻痹效果，站起来，无非痴人说梦。
“咳咳...你在担心什么？大小姐？”咲夜笑了，他从来没有如此开心过——曾今只是魔物之中最弱小的他，从决定开始战斗为之，直到现在，他从未失败。
已经足够了，这样的一生，无论怎么样都是值得赞颂的一生了。
“咲夜！快点把碎月拔出来啊！不然你真的会死的！”
“哈哈...这样可不行啊，先说要杀我的不是你吗？要抱有相应的觉悟去做才行...”
碎月持续破坏着他的内脏，因为并非拔出剑，所以效果理所当然的会一直持续。他却什么也没有做，双手紧紧的抱着云图，原本丝丝游走的紫电已经完全消失了。
陌路的王者，直到生命最后的尽头。
“咲夜？！”
黑音赶来了。
她一时间没能明白这个状况，不过只是一瞬间她就几乎明白了前因后果。
她跑到两人身边，蹲下，两手握住咲夜的手。
“我是王啊，所以直到最后，也要用我的方式来结束我的一生，”咲夜说着，“大小姐，二小姐，你们...还年轻，时间还很多，束缚你们的博得里安已经消失了，去一起，寻找你们生存的方式吧...不要着急，你们一起，和你们即将得到的朋友们，慢慢的，慢慢的成长...”
“咲夜！！！”
王闭上了眼睛。
“咲夜！”
黑音紧紧抓住起他的手，又拉起云图的手。
“咲夜！”
咲夜。
王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并非身处博得里安。
这里只有无尽的黑暗，除了黑暗别无他物的空间。不，有的，那个自己一直放心不下的两个人，就在那里。
大小姐，二小姐。
咲夜。
黑音的长发似乎已经融入了黑暗之中，她与云图牵着手，在这黑暗之中，正如双子一般。两人的长发在黑暗之中无限延伸开来，将无尽的黑暗填充成黑与白的世界。
调律师是为了矫正世界的扭曲而诞生的。
而这个只属于死神的精神世界，也扭曲着。
你的一生，幸福吗？
黑音问。
王的一生。起初也只是弱小的魔物，弱小的如同那些萤火虫一样，即便是连普通人类都敌不过。但是王觉醒了，他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他开始修炼，开始成长，在无尽的战斗中磨练自己——战斗时不允许失败的，失败的下场就是死。
不断的战斗，不断的胜利。
不知多久，暮然惊醒的他一回头，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有资格被称为‘王’的存在。
他开始迷茫，他开始寻找自身存在的意义。
那一天，他遇见了莱因哈特·博得里安。
你的梦想是什么？
他这么问着。
成为最强。
与他一样的道路，他决定帮助这个男人，他利用魔物们组建了一队骑士，一队足以横扫世界的骑士，莱因哈特靠着这队骑士和他的头脑，复兴了自己的家族，脱离人类王国，建立的自己的‘家’。
你是幸福的吗？王这么问他。
不，不幸福。
莱因哈特结婚了，其中一位是王国的公主，有着一头黑色长发的公主。另外一人是莱因哈特幼年的青梅竹马。几年后，两位夫人都怀孕了，莱因哈特得到了两个女儿。
你是幸福的吗？王这么问他。
那么，你幸福吗？
他反问王。
我的一生，幸福吗？
王没有回答，他说，你希望拥有怎样的生活？
王回答。
我会用血守护你最后的牵挂。
王的一生，是幸福的，因为直到最后他也在追求自己所渴望的生活，这样，与大小姐，二小姐两人安静的呆在一起。他守护着属于他的安宁。
他直到最后也没有输。
我很幸福。
他回答。
所以，已经够了，我的一生，已经足够幸福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再见了，大小姐，二小姐。
说完，咲夜的身影在黑暗之中消失了。
“咲夜！”
“冷静，艾丽娜，我需要你的帮助。”
“但是...怎么办？”
“祈祷吧。”
“什么？”
“我们一起祈祷吧，向‘死神’祈祷！”
咲夜·博得里安，我，我们以博得里安的名义命令你。
“你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啊！”
如果，如果向死神许愿是得不到幸福的话，那么即便不幸福也无妨，就让我们一起度过不怎么幸福的以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