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吃完这顿晚饭,就要回家了!”

他哼着愉快的小调,往碗里磕进去他他剩余的三个鸡蛋,然后加点盐用筷子打开,桌子上放着一点切好的葱花,旁边还放在大半棵大葱。

在他左侧锅上正呲呲的冒着蒸汽,里面煮着一点大米,热着三个馒头,和昨天剩下的一点炒土豆。

这是他计算好的要剩下的东西,今天一顿正好吃完,不然这种大热天他回家一趟,回来这些东西肯定得坏了,那可就太浪费了,浪费粮食一贯是他最看不得的事情。

做好了饭,他先盛好端到自己屋子里,然后把锅和盆刷干净,用完别人的东西之后一定要弄干净再放好,这是他妈教他的,她说这是本分。

许是热的时间有些长了,馍皮都已经黏糊糊的,炒土豆都变得软软的,筷子一碰就断,他索性把土豆搅了搅,搅成泥状挖着吃,米汤还是稀稀的,是他最喜欢的状态。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有他极想吃的炒鸡蛋,只需要闻一口鸡蛋的香气就让他有无限的满足感。

不过他看了看面前,又想到了他放在厨房里的那大半棵葱,然后他便站起身,去厨房里把那棵葱拿起来,又拿了个小碗,里面倒上一点熟油,撒上一点盐,用筷子搅匀,用大葱蘸着吃,就能算是一道菜了。

美美的吃了一顿好饭,他便开始收拾东西了,先拿出早就洗好的蛇皮袋,然后在里面铺上两层塑料布,怕路上下雨防水要提前准备。

先把换洗的衣服装进去两身,然后又拿出一身刚买的新衣服好好的包起来放进了里面,接着又塞进去一个厚厚的皮褂子,挡风又保暖,最后他又拿塑料袋装了剩下的两个馒头,从桌子上拿了一包五毛钱一包的酱黄瓜,放在一起系上袋子,又灌了两大壶水一同放了进去。

“没有水,这么热的天路上可不好过啊。”他自语一句,随即又想了想,往包里塞了把雨伞。

这时,房东大叔敲响了他的门:“有你的电话。”

“好,就来!”他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

从房东大叔手里接过听筒,他问道:“喂,谁呀?”

“我,恁奶奶。”

电话里传来一个慢悠悠模糊的声音,不过他立刻就听出了是他奶奶:“哎,奶奶,怎晚了还打电话,有啥事么?”

“昂,恁爸叫我给你说一声,这回国庆节你白来了。”

“诶?”他问道:“咋啦?这回咋不叫回去嘞?家里掰玉玉忙了了不?”

“忙了喽,你白来了,恁爸恁妈还有恁爷都该家来,一点玉玉不碍啥,你不用来。”

“管管,那我看看吧。”他模棱两可的回道,接着便转移话题:“这回咱家玉玉咋样?好不?”

“这年咱家玉玉管,好着嘞,棒子都可大。”

“好就管,都好那我就放心了。”

“嗯,恁妈还叫我问问你,搁城里住着咋样啊?住惯喽不?”

“住惯喽住惯喽,你又不是不几道我,我搁那都中。”

“那你吃饭咋样啊?都吃啥?比家嘞好不?”

“好,我吃嘞好着嘞,今儿个黑家都吃的三菜一汤嘞。”

“管管,吃嘞好住嘞好就中,你就好好该城里边干,没啥事儿就不用往家来了,家嘞有人给你照料着嘞。”

“昂中中,我几道了。”

“管,几道了就中,那没事我就挂了,镇里打电话还怪贵嘞。”

“好,挂喽吧挂喽吧。”

等那边传来嘟嘟的声音后,他也放下了听筒,在他身后,房东拿着一张火车票递给他:“还回去吗?要是不回去,我再帮你把车票退了。”

“回去,厂里假都请好了,当然要回去,再说了,车都快到点了,还咋退啊。”他接过车票道:“我去给你拿钱。”

回到屋里,他翻开一个隐秘的角落,从中拿出一个布包,包里放着他的钱。他从里面数了三百多块钱揣进兜里,然后又抽出了一张二十的,接着又拿出三张一块的,最后抽五毛钱的时候他想了想,把手里的三块钱放了进去,拿了张五块的。

拿完钱之后,他又收拾了一下桌上碗筷,端着碗筷出去了。

“来,大叔,给你,二十五。”

“怎么二十五啊?”房东大叔看了他一眼道:“你那票二十三块五就够了。”

“拿着吧。”他笑道:“托您办事也不能让您白忙活不是。”

“唉,你这孩子。”房东大叔劝道:“年纪轻轻的在外打拼不容易,帮个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就拿应该的钱就行了。”

“没事没事,您拿着吧,就当是刚才打电话的钱了。”他摆摆手,然后指了指手中的碗道:“我先刷碗去了,刷了碗还得赶紧走呢,再不走都没车到火车站了。”

说完,他连忙端着碗跑厨房去了,身后还有房东大叔有些无奈的叹声:“这孩子诶。”

他进了厨房,见房东大叔没进来,便放心的把碗筷刷干净,用抹布抹了一遍,提到自己屋里去了。

进屋,把碗放在桌子上,却见桌子上摞着一个一块的和一个五毛的硬币,他愣了一下,接着便捏起来走出去,却见房东大叔已经门关上了,踌躇了一下,他把硬币放进了裤兜里。

回屋,提起他的蛇皮袋,走出门,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道:“大叔,我走了哈。”

门内无人回应,不过他也不在意,提着袋子向外走去。

走到门外,天已经黑透了,他仰起头,漆黑的天空看不见几颗星星,不过那又怎么样呢?道路两旁的路灯散发着温暖柔和的黄芒,远处高楼林立,充满着万家灯火,路上的车辆开着近光,一辆一辆的从他旁边走过,这就是乡村家里的人们最憧憬的地方。

城市,在他们眼里,就是光荣的代名词,在城市工作,就是标准的成功人士,若是能在城市里生活,那可就了不得,半个村子都能传遍他的名字。

但是城市,那些钢筋水泥,那些柏油石子,那些铁壳尾气,真的比家里的那些青砖瓦房,那些泥水土坑,那些拉车扬尘要好吗?或许是真的好吧,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抢着要来呢?

公交站牌离这不远,而且这儿离火车站也挺近,因此他不担心晚到,晃晃悠悠来到站牌前,提着土气的蛇皮袋,人影车辆从眼前晃过,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被城市隔离开外,不被任何东西所接纳。

不,还是有能接纳他的东西的,公交车到了。他提着袋子上去,手里捏着早就准备好的两块钱,一张纸币和一枚硬币,由于带硬币他怕掉了,所以他拿的钱都是纸币,这一块钱硬币是房东大叔给的,还有五毛另放兜里,找个地方花了总比丢了强。

这个点公交车上的人并不多,他走到后面成排的座位,找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下,袋子就放在了旁边的座位上。

透过车窗,外面的世界花花绿绿,霓虹灯光在他眼前闪烁交织,他呆呆的看着,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很快就到终点站了,他提着包捏着身份证和车票下车,一路走到了检票口,检票很快就通过了,不过过安检的时候他被叫住了一声,安检员让他拿出包里的两瓶水,看着他各喝了一口之后才让他走了。

走进车站里,几乎所有的座位都被占满了,想回家的人都挤在了这一个小小的车站里,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列车到达。

他来回转了几圈,吃泡面的,打牌的,看书的,看电视的都有,甚至还有直接往道路上铺上凉席就地睡觉的,也不知道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中他是怎么睡得着的。

找不到座位,索性就随便找个地方吧,反正他手里提的包里装的大多是衣服,软软的,能当个座位。

车站中立着很多支撑大厅穹顶的方形柱子,几乎每一个柱子上面都挂着电视机,上面统一放着同样的节目,现在放的是电影,周星驰出演的唐伯虎点秋香,目前正演到唐伯虎用祝枝山作画。

他看了看电视右下角的时间,目前是八点四十一分,而他的车票是十点二十三到第二天凌晨两点三十六,一场电影的功夫刚好能到检票时间。

随着电影的落幕,他面前等待检票上车的人已经排出了老长,都是希望早点上车,好能在行李架上放上行李的。

而他却是一点也不着急,他的票买的太晚了,是站票,得呆在两节车厢中间,去早了只能接受拥挤的人流的挤压,等大多数人都上了车以后再上才是明智的选择。

熙熙攘攘的人群,漫漫的回家路,形形色色的人在此流连,往返于各处,这里是无数人的起点、终点、中转站,他们的方向无从知晓,但他们的目的却罕见如一。

排队走进车厢,两旁都有站票的人站在过道中间,不过少见的是过道对面的车门处只有一个提着行李箱的女大学生,看见他也走过去样子显得有些拘谨。

车门处的过道还算宽阔,不过买到站票的人有些多,这里已经快被挤满了,他和女大学生正对着,一左一右靠着后面的车厢,面前放着她的箱子,他的包则放在右脚边。

随着列车开动,车厢中间的人都或倚、或坐、或蹲、或趴,调整着舒服的姿势进行休息,毕竟夜还很漫长。

他和女大学生也蹲在了那里,互相对着,却谁也不敢互相看着谁。

列车前进时前后摇晃的感觉很容易让人疲累,良久,她已经点着头开始打瞌睡了,头一晃一晃的,不停的在睡与醒之间切换,她也试着趴着她的箱子上,只是箱子侧放在那里的高度太低了,而且还硌得慌,最终使她放弃了这个做法。

他见状也就把他的包放在了她的箱子上,趴在这上面总比刚才那副姿势舒服的多,但是此举却让她清醒了一下,她看了看他的包,又偷偷瞅了他一眼,没有动作。

“睡这上边吧,里面都是衣服,不硬。”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东西都放这里不占空。”

“谢……谢谢。”她低声回道,又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目光正转向别处,于是双手叠放在包上,头侧趴上去睡了。

而他则是把头倚在后面,想着今晚奶奶打给他的电话,家里肯定是出现了些小变故,不然不可能会让奶奶专程来告诉自己不用回家的,不过到底是什么事呢?他现在也不想深究,反正明天到家就知道了。

不过虽然说着不想深究,但是脑子却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各种繁杂的事情不自觉的在脑中演绎,他闭上眼睛把脑子放空,试着清空杂念。

“XX站到了,到了的旅客请拿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XX站到了,要下车的人提前准备哈……”

列车员在过道中提醒着乘客,以免有人坐过站,不过他也睁开了迷蒙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他也睡着了。

扭头想活动一下酸痛的脖子,却忽然发现面前的她正看着他,看那样子,看了得有一会儿了。

“怎……怎么了?”他表现的有些局促。

“你睡吧,我睡够了。”她拍了拍面前的包。

“不用,我快到站了,还有两站就到了。”

“那你就睡一个站吧,下个站我叫你。”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到站?”他问道。

“我还早呢,要到明早五点半。”她回道:“我还要坐挺长时间呢。”

“那好吧。”困意袭来,他也不再推脱,趴在一侧沉沉的睡了下去。

下一站来到,列车员又巡着车厢喊了一遍,不过他只是迷迷糊糊的抬起头,随即又趴了下去。

她没有叫他,只是打着哈欠看着窗外,人流如蚂蚁一般密集,车又开始动起来了,窗外的景色由明转暗,最后只留下星星点点的亮光。

“XX站到了,XX站到了,下车的旅客请拿好行李准备下车了……”

听到自己家的站,他一下从睡梦中惊醒,正有些疑惑她为什么没叫自己时,扭头却发现她迷糊的抬起头,有些迷瞪的看着他。

“我……这……”他张嘴想解释什么,但是她同时也开口道:“啊,不好意思,我太困了就睡着了。”

“啊,没……没事,我……”他想道谢,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要下车了吗?”她把他包上的带子递给他:“谢谢你的包。”

“我……哦。”他站起身,抓住带子,走下了车。

没有多余的话语,他开始走向出站口,她前往下一个站,他们此生几乎都不会再相遇,只是以后坐车时,脑中可能会想起今天,想起那一个连体型容貌都记不清的陌生人。

走出出站口,许多人都在那守着,他从那些人面前过去,便有人凑上来喊着:“喂喂,小伙子住旅馆不?有热水,给三十叫住到十二点……”

“小伙子搭车不?到西站,就差一个人就走……”

“三轮儿,三轮儿……”

“……”

他面无表情的越过人群,这些夜间讨生活的人们,越是搭理他们他们就越是要跟你搭话,低头不言不语他们便不会与你纠缠。

他提着包先去了一趟公共厕所,然后出来找了个座位坐下,打开包喝了几口水,又拿出来放进去的皮褂子穿在身上。

外面可不比火车里面,虽然现在天气还比较热,但是在室外就这么睡一夜,第二天可是要感冒的。

把包放在大腿上,两只胳膊抱着包,他又一次进入了安眠。

当第二天早晨,黎明的曙光照到他脸上时,他醒了,根据天色判断,现在估计也就不到六点。

他先把身上的皮褂子脱下来放进了包里,又提着包去了一趟公共厕所,然后洗手洗脸,回来坐在原来的位置,打开包先拿出一壶水放在旁边,然后又掏出装着馒头和咸菜的塑料袋。

由于经过了一夜的挤压,两个馒头都已经变形了,不过他丝毫不在意,撕开咸菜袋子就着就吃了起来,口干时就喝两口水冲一冲,不一会儿就吃完了简便的早餐。

吃完后,他放眼看了看,周围没有垃圾桶,于是他就把咸菜袋子系在了塑料袋里往兜里一揣,接着便去找到西站的公交车。

到西站的公交车不少,他随意找了个站牌站在那里,恰好旁边有垃圾桶,于是他把兜里的垃圾丢了进去,接着又拿出一张两块的纸币,提前准备着。

刚掏出来,一抬头,正好看见来了一辆到西站的车,不过车上的人是真的多,他提着包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这公交车多有一种怪像,就是不管前面的人有多挤,中间的人都不愿意往车后去,后面的空间就比较宽松,导致司机有的时候不得不打开后面的车门让人进来,然后再让人从后面把钱递过来。

他想过这种问题,但是无论如何都不知道其真正的原因,不过不知道归不知道,他倒是每次都往车后去,这次也不例外,一步一挪的从人群中挤过去,来到了后门处,果然宽敞了挺多,他把包竖起来放在脚下扶着,等着到西站。

车上上下的人一波接一波,只是不管怎么上下,车上的人都好像是满的一般,始终是那么拥挤,一直挤到西站之后,车上的人流一下子下来了,也包括他,他现在只要在西站坐一辆客车就能到家了。

他没有选择进车站里面去买票,他想先看看外面有没有能先走的,越过三辆停在路边等着人上车的客车后,他终于看到了自己要坐的一辆,提着包快速跑过去,前面的车门打开着,里面的乘客并不算多,前排的几人跟司机正在闲聊,这些方言听起来就让人感到亲切。

他提着包到后排,把包放在了行李架上,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等着客车发车。

这种乡下的客车多是这样,从车站里发车之后不直接出发,要在外面等等,等人上的差不多的时候才走,虽然这种做法不过是提前预支下一班乘客而已,但是对于晚上晚乘车的人却是一种极好的事情。

坐在车上等了十多分钟,看着车站里下一班车已经出现时,这一班车人没满但是也不得不走了。

车子一路向西,过了几个红绿灯之后便出了城区,接下来很长一段路程都是要往西南走了。

他倚靠在车窗上,一路看着外面的情景,不管外出多长时间,这一路的景象仿佛永远不变。

走过了城区,再外面便是田地与村庄了,现在正是玉米收获的季节,许多人都应该去掰玉米了。

他看着外面的景象,地里有着半尺深的积水,玉米杆上那枯黄的叶子,已经被大雨淋到耷拉着,还有很多直接就从根部折了,玉米棒直接就在水里泡着,这种情况若不赶快收出来,没几天就得发芽长毛。

他的眉头皱起来,这一下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不让自己回来了,想把这玉米收出来得光着脚一袋一袋的从地里背出来,而他家的地里地心又很长,在泥水里一脚深一脚浅的背着玉米,没几趟就得累个半死,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靠着老天爷吃饭的,顶多感慨一句老天不作美,再苦再累都得受着。

正想着,售票员开始挨个卖票了,那些没在车站里买票的人都得在半路买票。他从兜里掏了掏,把钱拿出来,却一不小心把那五毛钱带掉了地上,他捡起来,继续往兜里一塞,从手里的零钱里数出六块钱来买票。

说出自己要下车的地址,然后把钱交给售票员,售票员便从他手中的四色票单中撕下来一个递给他,接着便去找下一位。

他有些烦恼的看着窗外,家里的十多亩地几乎全都是玉米,要一袋一袋从地里扛的话,起码得弄上四五天,自己不来时间可能会更长,到时候全靠父母去背,几天下来人非得累死了不可,幸好自己回来了,幸好幸好……哪怕迟一点。

“这个点他们应该都已经在地里了吧?”他想了想,自己刚买的那套新衣服还要不要换上,最终他还是决定保险一点,换上新衣服。

客车一路西南,走了近半个小时之后才开始往正西方向走了,从宽广的大道变成了有些坑洼的普通油路,不过就算这条路有些坑洼,也是比其他全是土路的地方要好的多。

下了大公路之后车上的人偶尔就开始有下车的了,不过离他要下车的地方还有挺长一段路,过了大约十分多钟吧,再走一小段就到他要下车的地方了,这时有人下车。

他看了看外面,恰巧五天一次的集会现在正开着,不过因为刚下的一场大雨,可能都在忙着家里事,会场上的人比以往并不算多,不过买的东西大看一眼倒也齐全,于是他叫住了正要关车门的司机,提着包也要下车了。

“买点儿东西吧。”他低声自语道:“干一晌活儿也挺累的,买点吃的回去省做饭了。”

走在湿乎乎的路上,道路中间全是被车轮带上的泥水,道路两旁有的还有积水,和大多数人穿的塑料凉鞋不一样,他还穿着运动鞋,走在上面很容易就把鞋子弄脏弄湿了,虽然他不怕脏,但是想想未来几天要在泥地里干活,还是买一双凉鞋最好。

这里的集会主要是南北走向的,在最北方买的多是一下吃的,例如水果、香油、肉类,不过最多的还是一些自制的面食,有水煎包、面泡、糖糕、酱香饼、吊炉烧饼等等,看到吊炉烧饼时他还咽了下口水,这是这里他最喜欢吃的东西了。

在会场中间主要是一些买衣服的,买鞋子的,还有卖光盘的,最南边主要就是卖各种蔬菜类的了。

他想买的东西也就一双凉鞋,还有一些吃的,只需要随便往里逛一点就行了。

走到一个鞋摊上,直接让摊主拿出一双最大的,也不管好看不好看,大小合适就行了,接下来便是谈价格,原价六块,搞价四块钱拿到手中。

买用的可以搞价,但是一般买些吃的就不能搞价了,不过买的多了倒是可以让摊主多送几个。

把鞋子塞进包里,然后他又四下看了看,十八块钱买了只烧鸡提在手里,回去看了看,煎包一块钱五个,糖糕一块钱六个,烧饼五毛钱一个,面泡论斤称的。

想了想,奶奶喜欢吃糖糕,爸爸喜欢吃面泡,弟弟喜欢吃煎包,索性都买一点儿,然后便买了三块钱糖糕,五块钱煎包,三块钱面泡,手里已经提的满满的了。

又看了看自己喜欢吃的烧饼,想了想没有买,不过走了几步,又想起了兜里还有个五毛的硬币,于是他便一手提着包,一手提着一堆吃的,手中还捏着个咬了一口的烧饼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他家在这里的西北方向,离这大约五六里地,若是他没有提前下车的话,只需一路向北两三里地就能到家了。

他顺着油路一直往西走,走到要往北拐弯的地方他却没有往北拐,而是向了南去,南边是一条非常小非常难走的小路,他走这里当然不是为了回家,而且因为前面不远处有一小片森林,他要把带来新衣服换上再回去,可免得一路风尘。

踏着稀泥来到树林处,索性这里的书还算高大,树根牢牢抓着泥土,地面几乎没多少泥泞,他可以直接在这里把衣服换上,说不上衣锦还乡,他只是想让家人觉得他过得很好。

现在便余下这最后一段路了,泥泞坑洼与积水,旁边河流里面的水都快满了,一些小河甚至水面都与路面平齐。

他走在地头的田埂上,道路上放着一些农用三轮车,有点甚至放的拉车,那些人们就背着玉米,年青一点的把玉米扛在肩膀上,年老一些的就扛在背上,踩在泥地里,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最终放在他们的车子上。

他小心翼翼的走着,这些泥土路十分湿滑,而且道路中间还有许多被三轮车轧出的深深的车印,里面都存着许多泥水,他可不想一脚滑进去让自己的新衣服白买。

一路小心的走过来,终于来到了村里,虽然道路依旧难走,但是欣喜之情已经是溢于言表。

走进村里,一路踏大步走过,可是总听着又一个唢呐的声音,是哪家又出白事了吗?他拐过最后一个弯,看见一大块白布正挂在自家门前,然后他眉头便皱起来:“这……是怎么了?谁家的事?”

他接着往前走想去看看,旁边一个人却忽然叫住他:“诶?你来了?”

“是啊。”他点头:“咋啦?”

“你还不几道?”

他一下警觉起来,提高声音道:“俺家出啥事了?”

“恁奶奶,夜儿黑喽去镇里了,回来嘞时候,叫一辆拉玉米棒子的三轮车给怼到沟里去了,捞出来都没气了……”

——听闻大娘车祸去世后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