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三章 又遭刺杀

有了孩子,王言将更多的时间留在了家里。反正工作流程大家都已经熟悉了,顶不住了第一时间来找他王巡院就是。所以他只上午去半天,中午便回到家里看孩子,也安抚着淑兰。在他带孩子的时候,已经彻底的高速运转起来的巡院衙门全体成员,在王巡使的英明神武的带领下,不畏艰难困苦的完成了清扫汴京城中型犯罪团伙的壮举。又由城内的犯罪团伙,牵扯出了下游的犯罪产业链,又牵扯出了一桩军中倒卖武备的事,还有其他的房产处理、人口贩卖等业务。多是汴京城里的各种中介业务,王言这两个月做下来,基本上把买卖人口的业务给打散了。同时也不局限在城内,因为王言本着的就是扩大打击面,但凡沾个边都要扒层皮下来的。开封府十七县,牵出来的京畿大户,地方官吏,还有地方的犯罪团伙,不计其数。毕竟城里的犯罪团伙再多,也终究是少数人。百万人口的大城市,专门从事违法犯罪活动的职业犯罪人,有个万把人也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小流氓再有个一两万,倒还算是符合社会结构,再多些汴京百姓也承担不起。京城内的犯罪团伙很好打击,也都不是什么硬骨头。遵照着王巡使的命令,速抓、速审、重判,衙门里的人没功夫磨叽。由何三带队的审讯组的工作流程是,抓回来一个人先皮鞭子沾凉水的打一顿再问话。若是不招,那就来点儿狠的,烙个皮啊,拔个指甲啊,垫个砖什么的。若这还不招,那大名鼎鼎的何三哥可就要动刀子片肉了。一帮平日里哥哥长哥哥短,讲义气的职业流氓,也没那么硬的骨头,除了真疯子,绝大多数都是欺软怕硬小心眼的选手。相应的,绝大多数人被抓进来挨着象征来自巡院问候的第一顿揍的时候,就已经什么都招了。但该挨的揍,一点儿都不会少。至于汴京城以外的县,那就要费劲许多。一则是因为距离的关系,二则是因为在别地办案遭受到的阻挠。不过好在的是,巡捕们出动都是带着证据去的,而不是到了那边再找证据。王言很强硬,谁从中作梗横加阻拦,那拦抓谁。抓完了人再找毛病,做实犯罪证据,把人给办了。所以地方上的事虽然麻烦,虽然王言把地方的县官得罪了个遍,但事情办的还算是顺利,不涉及高层次的,在过去两个月的时间都被他扫了一遍。肯定是没能彻底清扫的,毕竟腿长在人家自己身上,王言这边的动静又不小,很多人自己心里估摸了一下是不是也要被打击,早都收拾了细软带着人跑路了。这种事儿王言是没办法的,他的人力有限,不可能精确的控制住所有人。大宋又没有互联网,下发的海捕文书也没什么大用。这些人在外面也都是山贼,在地方是不好生存的。因为这时候的交通、经济条件限制,地域性是很强的。一个村里,一个县里,没有太大的变故的话,人们周遭的生活基本上可以说一成不变的。虽然户籍不是问题,但是生活却是问题。没用的海捕文书,这时候也就有用了。不是他们想去山里,是不去不行。不去山里,就只能去周边国家,到了那边又是不同的情况。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如此铤而走险,十个得有九个还是要上山的。对这些走漏的流氓头子,王言并不强求。驱逐出去,他们就再也回不来了。因为他带领的巡院彻底的打碎了他们积累多年的黑产,也打碎了他们的人脉网络。最重要的是,他把巡院衙门的地位给带了起来,哪怕他离任以后还是会腐朽,压制流氓却也足够了。以前的流氓头子,在汴京城里已经没有了位置。只不过可能是少挨了好几顿揍,省了被送到西北送死罢了。这些都不是麻烦,真正麻烦的是随着王言的动作扩大,更多内情为人所知。也有了想要插手分钱的衙门,大理寺。这是正经的最高刑狱机构,王言抓了很多的官吏,最终都是要大理寺初审、刑部复审的。但是他们发现,脏活累活都让他们给干了,家却是都被巡院给抄了,巡院衙门最底层的小吏、巡捕的待遇,都比一些当官的要好,那他们当然就不平衡了。所以就跟赵祯那里上书,指责王言越权行事。王言当然越权了,他没资格处置官吏,但他可以事急从权,他说急就急。他当然知道大理寺以及刑部的意思,是想要分润,或者独占那些官吏的家财,他们也想提高一下待遇。对于他们的抢钱行为,王言是欢喜的,毫无疑问这是一件好事。这件事的根本意义,在于大理寺的人认识到了收拾官吏干大户的好处,既能增加工作成绩,又能赚钱。但欢喜归欢喜,对于这种敢于挑战的选手,王言却是不打算原谅的。所以当他知道,他们在赵祯面前参他以后,他以牙还牙,直接派人去大理寺、刑部衙门抓人,十分嚣张。为什么先前有人拿盛家印子钱的事发难,要罢他的巡使之职最后不了了之?赵祯的默默支持肯定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主要在于王言抄家真赚钱,也在于王言开始着手清理‘冗官、冗员’,被他抓了官吏,有的岗位补缺,有的可是顺势就废了编制的。没权但是有官的人,王言一样抓了许多。都是各种的荫补,全是权贵大户之家,当然王言只是针对个人,没有扩大打击。如此一来一去,既开源又节流。赵祯当然是乐见其成的,他也明白王言是绝对的大宋忠臣,为的都是他赵宋江山。但是赵祯的力度是没有那么大的,既与士大夫共天下,皇帝的权力就是被限制了相当一部分,赵祯还远远做不到一言堂。所以赵祯的默许是原因,却也不是主要原因。还是上次政事堂问责的时候,王言当堂给那个周孔目来了一下狠的,这才是主要原因。或者说,王言为什么敢对国朝重臣开炮,才是王言大肆抓捕、株连扩大打击范围的原因。他敢直接检举周孔目,那就是说明他手里还有别的重臣的证据。真让王言把所有事情都摊开了,那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这可不是什么既然大家都有毛病,那大家就当做没发生,只把王言整死就能结束的。因为王言掌握的证据,是真理,是‘正确’,是对官员们立身于世的全盘否定。君不见,在王言兼并右院的第二天,周孔目就亲自把儿子五花大绑送去了大理寺,而后向赵祯请罪卸职。赵祯念着感情,给送出去当了知县,而且他以后只会不断的在各地做知县,几十年的努力一朝尽废。身体素质要是不好,基本就死在旅游的路上了。王言自己立身是相当正的,真要追究,也就只是套皮经商而已。盛家也比较安稳,若不然之前那一波攻讦,也不会只说个印子钱。所以王言哪怕做事稍稍过火,但是他也不怕事后问责。因为他过火了,但是又没太过。也就是把大理寺少卿以及下边的不少官吏,还有刑部的刑部尚书,一个侍郎,数位郎中、员外郎,及其他官吏,一次全都抓了起来。毕竟他抓的就是流氓犯罪团伙,牵扯的就全都是流氓犯罪事件,大理寺、刑部这正经是对口衙门,他掌握的各种官官相护,官商勾结的证据,这两个衙门可以说是最多的。不过在把人抓了以后,王言直接呈奏公文至政事堂,请政事堂处理此事,同时上书赵祯,主动请罪,以及主动申请大理寺和刑部参与到对官吏的抓捕、审问、抄家的活动中,即刑部和大理寺督办,巡院执行,钱财三家分账,刑部最多,巡院最次。王言一套组合拳,既正式开始了对高级别官员的牵连打击活动,也顺势清理了刑部、大理寺,而且还可以归类到互相倾轧之中,毕竟是刑部、大理寺主动找事儿,可不是王言贸然开炮的。其实如果不抓到自己身上,很多人对王言都是满意的,因为王言真是一把快刀。上任不到半年,通宵达旦的干,工作态度没的说,工作成果更是骇人。包括官吏在内,巡院抓捕了上万人,牵连两万多人,抄出的田地、商铺、绫罗绸缎各种布、各种的字画宝物、金银铜等,合计价值超过了千万贯,这是一个吓人的数字,顶大宋两年才能收上来的现钱。愈发专业的抄家队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忙活,巡院里几十个会计一起核算,到现在还没算完呢。要说大宋谁最能搞钱,满朝官吏从上到下,绝对首推王言,没有不服的。但若是一想到,这钱是自己,乃至自己家族出来的,那广大的官吏就不太舒服了……再一次坐在政事堂的末席,距离上一次来到大内,来到政事堂接受问责,已经是三个多月以前的事了。“听闻王卿前日又添一子?”“劳官家挂念,母子平安。”淑兰成功生产,王言给一样注定倒霉一辈子的二儿子起名文夏……上首位置的赵祯点了点头,很有几分欣慰的笑道:“甚好甚好,王卿父母早亡,孤身一人,如今算是开枝散叶了。赐玉佩一对,给王卿添丁进口再添些喜气。”“亦添福气呢,谢官家赏。”王言起身行礼致谢。待他再坐下,庞籍清了清嗓子说话了:“今日召王巡使来此,乃是议一议巡院改革之事。王巡使巡院改革之章程递上来三月有余,此间右院巡使、判官空悬,你兼领右院事,上下一体,功绩有目共睹。官家与我等便是要看看,你如何领两院之事,也是要好生计议并院之利弊。如今看来,并院之事,利大于弊。是以今日召你过来,乃是要你好生说一说到底如何改。巡铺禁军,又如何安置……”庞籍以前是改革派的,但是如同韩琦、富弼等人一样,在之后都趋向于保守。但他们也不是真的保守派,只是不敢寻求大的突破,也做不成什么大事。对于王言,庞籍以及政事堂内的多数人,其实都是不喜欢的。因为王言做事风格剽悍狂野,宛若狂风暴雨一般,而不是士大夫们所推崇的春风化雨。所有人都知道,王言是一个坚定的变法派。但是王言从来没有说过他要变法,可他做的每一件事儿,都是在变。杭州不提,光是让他做个巡院,他就在解决财政问题,也在解决冗员、冗费的问题,同时还打击了一大批的大户,以及开放了一定程度的上升通道。半年时间,汴京风气堪称巨变。他们都承认,王言是一把好刀,可刀刀往他们身上招呼,他们也受不了。毕竟一个严打扫黑都能扫到刑部小半官吏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招人待见的。可殊不知,这已经是王言春风化雨的手段了,若不然政事堂里在做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让他砍了头去。毕竟破坏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对于既得利益者来说,也许只有跪下跟他们叫爹,这才不狂风暴雨罢……王言当然清楚他的处境,更加清楚今天政事堂召他过来的用意。其实目的很简单,就是给他传达一下意思,让他好好的做巡院改革的事,严打行动可以告一段落了。他们寄希望于,王言到此为止,给王言找点儿事儿干。或者说,如果王言还不收手,他们就要帮王言收手了。这是王言阻止不了的,毕竟这都是领导么,权力更大。他要听调遣,不听不行。这也说明,这一次的斗争,保守派还是取得了胜利。倒也不怪他没队友,改革派的人他也抓……王言并没有在意这些人隐晦的警告,而是站在政事堂中,滔滔不绝的讲着巡院改革方案。大体就是那么些,不过是更细致了一些。比如总员额编制问题,王言的意见是东西南北衙门各有五百余,总衙门五百余。军巡铺的禁军安置,则是可以将没有作奸犯科劣迹的人保留下来,就地编入巡院。别设巡火司、清洁司,各编制五百余,负责城内的火情以及卫生,也辅助其他部门开展工作。汴京城中,本就有专门的人员负责城中的卫生清洁,王言顺便要了过来,统一管理。也就是说,以后的巡院将要负责乱七八糟的所有事情,是集民警、刑警、武警、狱警、火警、城管、环卫等职能于一体的超大衙门。对于王言的改组建议,赵祯以及政事堂基本全盘接受,唯一不满的,就是还想要压缩编制。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毕竟百万人口的大城市,正经编制只有两千人来维护治安,是做不全面的。相对而言,现在的人力已经比以前更少了。但还是要有数目众多的帮闲才成,不然没办法做好全城的工作。“计议已定,此事便由王巡使全权负责。副巡使以及其余诸判官,不日便安排就任。王巡使以为如何?”“下官听命行事。”“好,此事既有计较,朕便回宫。王卿,再来与朕相看一番。”“臣遵旨。”王言给政事堂的众位领导行了个礼,便随着赵祯离开。都是聪明人,赵祯当然相信王言已经领会了领导的精神,所以他真的只是让王言检查了身体,又说了一些勉励的话语,便让王言离开了。不论是赵祯好色也好,急迫的想要生儿子也罢,总之是没有按照王言的医嘱行事。王言确实是一番好意,但可惜赵祯把持不住……他是真尽了人事,也够意思了。至于说赵祯没支持他继续向上扩大的事,王言倒是不很在意,毕竟也从来没指望过靠着赵祯。他自己的立身基础,是做事的能力,是解决问题的能力,是搞钱的能力,可不是哪一派的人保着他。虽然他确实有一些支持者,但显然都不怎么够用。王言晃晃悠悠的出了皇城,带着小栋梁一起,仍旧是那么安逸的走着。在拐过了御街,往巡院衙门过去的一条路上,这是他特意选的比较热闹的街道。两旁都是二三层的小楼房,茶楼、酒肆等等全部都有,往来的行人很多。才进了街道,走了没几步。王言本来很慢的脚步,更慢了下来。左右张望着的小栋梁赶紧的顿住,不明所以的问道:“阿郎?”王言的眼神漫不经心的在眼前的空间扫视,淡淡的说道:“放号箭,吹哨子。”“嗯?有人图谋不轨?”虽然问着话,但是小栋梁的手比脑子快。他这边张着嘴,眼神还快速的扫视,又同时从后腰摸出精致的小驽,径直对着天空扣动扳机打了上去。特制的空头的弩箭被激发,迅速的往天空飞去,速度带动着空气,在箭头特制的结构里流动,尖锐的响动便立时传荡开来。小栋梁又揪着挂在脖子上的长哨,鼓足了劲就是猛吹,哨声同样的尖锐,同样的具有穿透力。随着小栋梁的动作,方才热闹的街道,经历了短时间的安静,霎时间便慌乱起来,人们赶紧的往两旁的店里跑去,或是躲到路边,空出了好大的空地。也是在人群慌乱的时候,王言轻轻的一脚将小栋梁踹飞出去,他自己更是左右闪动。待他动作停止,只见一地散落的箭矢,有几支箭插在了石板的缝隙中,尾端嗡嗡的颤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