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旧死新生

随着仪式的进行，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迷幻。

似有若无的香气传来，能够让人心跳加速、变得面红耳赤。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更具色彩，娇艳欲滴。无论是色彩、光影、味道、气息都变得那样绚烂夺目。

就像是平时看腻的现实世界，突然变成了一副美丽的画卷；又像是在能够产生幻觉的炼金合剂的作用下，将整个世界看成了更具奇幻色彩的迷梦。

墙壁蔓延出墙壁、颜色蔓延出颜色。

而无数幻觉的交点，在半空中聚集起来、化为了一只无比绚烂斑斓的蝴蝶。

祂仿佛在这里，又仿佛不在。仿佛仅仅只是一个幻觉，但是在场的所有人却都能看到这个幻觉。与此同时，它却还在不断变化——蝶翼上的图案不断崩溃重组，而每次重组之时都能让周围整个世界发生变化。

蝶天司的声音传来。

那是听起来美妙而轻盈的少女声线。

“献上衔尾蛇之血——”

梅格严肃说道：“我祈求自主进行‘蜕皮’之神圣仪典的特权！”

蝶天司应允了下来。

下一刻，蝴蝶的幻景在空中破碎。化为无数粉色的鳞粉、又像是无数羽翼。

而地上那些紫色的液体则蒸腾着消散……整个空间下紫而上粉，一时之间宛如梦境。

当那些紫色的烟气全部蒸腾消散之时，梅格已经笼罩在了蛹壳之中。两根如同血管一样的东西接在无限符号之中，一根抽出银白色的虚幻液体、一根抽出橙红色的液体，在仪式凹槽中不断高速旋转着、彼此融合。

身体瓦解的剧烈痛苦让梅格都忍不住发出惨叫。

那叫声惊心动魄，让在一旁围观仪式的莉莉和伊莎贝尔忍不住互相捏住了彼此的掌心。

而艾华斯则表情严肃的站在仪式圆之前，认真看着仪式的每一个步骤。

他其实不是太慌……别看梅格叫的惨，但最难的部分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只要能够撑住，不要痛苦到提前结束仪式、或是被其他人打断仪式就可以了。

痛苦的哀嚎持续了整整二十分钟，那凹槽中的两色液体完全混合、化为了一种全新的粘稠液体。它变得像是水银，又像是那种带有亮片与光粉的银白色指甲油。

随后，它们再度注入到另一个蛹壳中。

——那是由环天司的力量所构建的晋升之卵，它缓慢吸取着那些银白色的液体、直到紫色的外壳完全化为银白色。然后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结束了吗？”

伊莎贝尔等了很久，才小声问道。

艾华斯松了口气，回过头来微微摇头：“还没……不过基本上已经成功了。”

——梅格果然还是撑了下来。

沐浴龙血带来的意志力提升，让她甚至都没有哭出来。仅仅只是大声叫嚷就完成了最痛苦的第一次蜕升。

这基本上就算是转职成功了。

蜕皮是蝶天司的权柄，但祂并不是希望“无限蜕皮”。

而是如同虫子变成蝴蝶一样，通过蜕皮仪式完全改变自己的躯体、种族与容貌。

虫子在蛹的阶段时，大部分内脏都会融化成蛹液、变成一锅高汤。除了那些出生时就存在，只是用不上的“成虫用组件”。而蜕皮仪式就来自于这个现象。

但对于蝶天司来说，祂所做的仅仅只是收取报酬、然后帮助他人完成蜕皮更生。

换句话来说，就是按次收费。而且会越来越贵，因为蝶天司不喜欢反复无常之人。

而蜕升术士则是将“蜕皮仪式”作为一种工具，来达成不断进化的目的——这个职业的力量来自于自我吞噬、永恒循环的衔尾蛇，也就是环天司。

为了让凡人能够无限蜕皮、环天司要付出代价交给蝶天司，直接帮助梅格“买断”了蜕皮仪式。以后再叫蝶天司过来帮忙蜕皮，就不用额外再支付报酬了。

因为舍弃过去、自我吞噬、无限进化的概念本身就契合环天司，这不仅会取悦于祂、还等于说日后有机会能够成为祂的使徒——只要梅格“蜕升术士”的等级高于她威权道途的职业，那么她的灵魂就归属于环天司而不是银冕之龙。

而这就算是一种先期投资了。

如果蝶天司已死，那么蜕升仪式只需要环天司来主持，那时环天司就可以批量完成转职——反正蜕皮之力也不是他的东西，是已经死了还没有新天司掌控的无主权柄。

但现在祂却需要额外支付一笔报酬——艾华斯也不知道祂是否看得上梅格、觉得这笔交易有意义。这就是仪式失败的可能。

好在祂最后还是同意了这款交易。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是第一单、祂也觉得这种交易有点说法……所以祂就决定开业大酬宾、赔本赚吆喝了。

他们三人就一直等在这里，直到太阳完全脱离地平线而升起之时。镜子前后的两枚卵壳终于同时发出了破碎的声音。

先是裂纹，随后骤然开裂——

镜子之前的卵壳破碎，里面只剩下了一些沾满血污的衣物。

紧接着，镜子之后的卵壳破碎。

下一刻，伊莎贝尔骤然睁大了双眼。

返老还童的仪式成功了！

只见从里面走出的梅格，甚至不是人类——

她有两个如同羊角般的银白色龙角，皮肤上生有些许银色的鳞片、身后还有龙尾。她的头发变成了银白色，就如同银冕之龙的色彩一般。而她的瞳孔则是颇有高雅气息的墨绿色，甚至容貌轮廓也与之前完全不同。

尽管昔日诛杀的是绿龙，但她如今却变成了与银冕之龙相似的白龙。唯有她的瞳色，才能看出些许被绿龙之血沐浴过的痕迹。

——只有一点小小的问题。

那就是，此刻的梅格看上去大概只有八九岁。她看上去甚至比尤利娅还要小上许多。

“看来仪式成功了。”

梅格女士并没有穿衣服，但却大大方方、毫无遮掩与羞愧的动作。

她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随后绕到镜子前欣赏了一会。随后才抬起头来看向三人，咧嘴一笑：“哟，你们变得好高啊。看来我这是重返童年了——他妈的，返个屁。我小时候哪有这么可爱。”

新生的半龙女孩发出稚嫩的声音。

与她那随性到近乎霸道的言谈语气，充满了违和感。

伊莎贝尔连忙冲了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小梅格身上。

她半跪在地上，帮她扣上扣子。而梅格就只是笑着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捏了捏她的耳垂。

“好孩子，谢谢伱。”

长着龙角的幼女温声道。

她紧接着回过头来，看向艾华斯：“大恩不言谢，小狐狸。我会记下你这个大人情的——你救了我一命，还帮我返老还童。

“如此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躯体……哈，那些投奔黄昏之道的人要是知道，一定会懊悔终生的。”

“您别忘了……不能安于现状。一旦开始蜕升，就要不断进行下一次蜕升了。”

“啊啊，我会的。别说这么扫兴的事了——”

小梅格摆摆肉手，满不在乎的说着：“到时候我要是真失败了，你也不用管我。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非常感谢你。”

她完全不在意契约上的“不能停止进化”这种要求，反正她也不讨厌变化。

能进化就进化，进化不了了就摆。

毕竟对于她来说，能多活一年就是赚到。更不用说还是用这种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身体活下去了。

她站在原地想了一会，突然大跨步向门口走去。

伊莎贝尔连忙跑过去拦住：“您这是要去哪？”

“给索菲亚去看看。”

小梅格咧嘴一笑，发出清脆的声音：“她肯定羡慕死了。”

“先去换衣服。”

伊莎贝尔固执道：“您可以先穿我小时候的衣服——”

“啧。”小梅格咂了咂嘴。

“还有，您现在不能喝酒。”

“——那可不行，唯独这个不行，”小梅格顿时就不乐意了，“我要返老还童，就是为了能够随心所欲的行事而不用担心身体。”

“可是，梅格女士……”

“好啦，！”

小梅格威严的声音响起，如同巨龙的咆哮声一般极具震慑力。

伊莎贝尔的脚步顿时停下，比过去威力更大的言灵让她面色有些发白。

但等小梅格哒哒哒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了下来。

艾华斯走过去安抚了一下伊莎贝尔，随后笑着走了过去：“怎么，梅格女士？够不到扶手吗？”

闻言，小梅格白了艾华斯一眼。

“我只是在想……现在的我，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梅格’了。就算我继续叫梅格，也没有人会认为我就是过去的梅格。从这个角度来说，‘梅格’在社会上已经死了。”

小梅格思考着：“旧死而今生……新生的我，应该叫什么名字呢？”

她思考了一会，就放弃了思考：“算了，好久没想过这种事了。

“小狐狸，你还年轻——帮我想个名字呗。”

“我？”

艾华斯有些讶异。

“你帮我完成的仪式，赋予了我这个身体。确实可以给我起个名字，这是完全合理的。”

小梅格双手抱胸，欣然点头说道。

……但你突然这么一说，我还真想不到什么好名字。

不过，死而复生、旧死而新生、对生存的渴望、强大的意志力……

艾华斯想起了爱伦·坡的一篇短篇。

“你就叫丽姬娅，如何？”

艾华斯如此问道。

“那就叫丽姬娅·丹奈吧。丹奈是我婚前使用的本姓——”

新生的小丽姬娅笑眯眯的说着：“初次见面啊，各位。

“——以后我就是丽姬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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