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最坏的情况

“我知道是韩军,我在山上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怎么了,跟行动有什么关系。”

夏远把枪收回来,看着马大个额头上的冷汗,差点笑出声。

嗖的一发流弹从远处飘过来,咚的打在他身旁的一棵树干上,打的破碎的木屑都炸开飘了他一身,夏远一动未动,扭头看向子弹射过来的方向。

“连长.”

三人大惊。

“我没事,别楞在这里,这股棒子已经乱了,指导员那边也开始了。”

抖掉身上的木屑,夏远端着枪再次钻进灌木里。

棒子兵正面的十八名志愿军是师指警卫班的战士以及一八九师的一个班的战士,听得棒子兵传来嘈杂的枪声,大家伙都有点发愣。

“咋回事,这群美国佬怎么跟自己人打起来了。”

“会不会是自己人。但是师指这边没有部队装备美式装备的。”

“鬼知道的,现在是咱们的机会,待会组织一波反冲锋,将其干掉。”

战士们议论纷纷,警卫班班长跟遇到的兄弟部队的同志喊话,打算组织一波反冲锋,趁着敌人大乱的时候,一鼓作气将其吃掉,也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前边的枪声开始变得稀疏起来,明显是战斗快要结束了。

意识到战机来了,警卫班班长立马大喊:“同志们,冲啊!”

一群人从茂密的灌木里钻出来,三三两两的一组,抱着枪冲向棒子兵。

砰砰砰。

靠近了些,他们遇到了三名逃跑的棒子兵,还没来得及反应,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清脆的美式大八粒的枪声,那三名逃窜的棒子兵应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惊得他们立即抬起枪瞄准传来枪声的灌木,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待灌木被扒开,一名志愿军战士从灌木里钻出来,一边更换弹夹,一边骂骂咧咧。

“开了枪还想跑,做啥梦呢。”

紧跟着从这名志愿军战士身后又陆陆续续钻出来十几名志愿军战士,他们簇拥着刚刚开枪的那名志愿军战士,兴奋地喊叫着。

“连长,都干掉了!”

“这群棒子兵也没啥的,一群怂蛋。”

“怂蛋?比洋鬼子好一些。”

“没有好到哪里去。”

竟然是自己人!师指警卫班班长眼前一亮,他们口中连长的枪法是真好,三枪隔了那么远,还有茂密的灌木,竟然精准的把三名棒子兵给打死了,不光是枪法好,眼神也是好的出奇。

“同志,哪部分的,谢谢你们。”

他便喊道。

夏远扭头,回应:“五三八团一营一连的,刚来师部,段副师长呢?”

“在后边呢,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估计战斗还不会这么快结束。”

警卫班班长一面喊,一面又扭头看着他们救下来的几名战士,这几名战士面面相觑,一名灰头土脸的战士道:“同志,谢谢伱们啊。”

夏远带着一连的战士走了过来,问:“你们是六十三军的?怎么被这群棒子兵追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警卫班班长也十分好奇。

这名灰头土脸的战士点头:“我们是六十三军一八九师的,转移的时候与韩军的第六师遭遇了,敌人看我们这堆人少,就派刚刚那伙人来追我们,我们被追散了,不少同志留下来阻击敌人,都牺牲了,幸亏在这边遇到了你们。”

警卫班班长一愣,惊愕的说:“啥,你们师撤了?咋就一声不吭的撤退了,也不跟我们一八零师说一声!”

警卫班班长名叫王学斌,负责师指的安全,这么长时间待在师指,听着郑师长和段副师长他们的交谈,对一八零师当前所面临的情况也知道一些,尤其是在今天他们收到了留在汉江南岸继续阻敌的命令,并且要坚持三五天,这对于当前一八零师是非常残酷的命令。

一八零师所面临的的困难太多太多,不光是自己的后勤补给困难,伤员转运困难,同时还面临着被敌人包围的困难。这样的情况下上峰命令他们坚守三五天,真要打到这个时候,不知道一八零师会打到什么样子。右翼的六十三军俨然成为了一八零师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警卫班班长知道这个理儿,但没想到六十三军竟然撤了!

那人一看王学斌有情绪了,急忙解释:“兄弟,是这样的,我们这些人也掉队了,也在找大部队。”

王学斌默不作声,夏远走上前说:“时间关紧,他们也在执行上级下达的命令,同志,你们先走吧。”

“谢谢同志!”

那名战士感激的看了夏远一眼,又带着惭愧的看着眼前的这些同志,然后转身带着掉队的几名战士离开了。这种事情是没办法去解释的,都是在执行各自上级下达的命令,也只好继续向后转移,去寻找大部队了。

“夏连长,他们.”

王学斌还想说什么。

夏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他们是去执行更重要的命令,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么重要的情报告诉师长他们,他们还在等我们的消息呢。”

王学斌点点头,道:“夏连长,谢谢你们。”

山的另一边,段副师长来回踱步,衣袖的下的手用力的捏成拳头,嘈杂的枪声突然停了下来,段副师长停止了脚步,抬头望着茂密的山林,目光里多了几分担忧。

“副师长,我去看看!”

警卫员担心副师长做什么傻事,便自告奋勇的说道。

“再等等,再等等,我相信我的战士们!”

段副师长沉着声音。

又等了几分钟,前方的灌木里传来嘈杂的声音,警卫员马上护在段副师长身后,手摸到了胸前挂的冲锋枪上。

从灌木里钻出来二十多名志愿军战士,警卫班班长王学斌,一连连长夏远,看到熟悉的人,段副师长松了口气,拍了拍警卫员的肩膀,示意他把枪收起来,然后问:“情况怎么样?”

夏远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道:“报告副师长,我们遇到了一八九师的同志,他们正在向后方转移,六十三军恐怕已经撤退!”

“什么!”

二十三日上午十一时左右,右翼友邻阵地上传来激烈的枪声,经过侦查得知,六十三军已经撤退了!

背水设防本来就是兵家大忌,现在左右两翼相继暴露,这意味着一八零师将要三面受敌。

回到师指,段副师长用力的把自己的帽子摔在地图上,荡起大片的灰尘,用拳头狠狠地打了自己的大腿,骂骂咧咧的说:“奶奶的,我们的左右两翼完全暴露了,这仗还怎么打!”

夏远是第一见志愿军的指挥官发脾气,终身难忘。

他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一支烟接着一支烟抽的郑师长,他仿佛看到了眼前这名三十多岁的年轻指战员只在一瞬间便老了十几岁。

最后一支烟没有抽完,郑师长说:“老段,打电话联系军部!”

段副师长立马摇起电话,对军部讲话:“喂,喂,军长吗?我是段**啊,现在有紧急情况报告!”

这一次接电话的是军参谋长。

邓参谋长从段副师长迫切的语气里听出了事态的严重性,他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屏住呼吸,说:“我是邓**,你报告吧!~

段副师长一听是老师长接的电话,就更随便,也更放得开了,急切地说:“参谋长,刚刚收到的消息,我师右翼的一八九师已经没了,估计他们已经撤了。他娘的,这像话吗?也不打招呼就撤了,敌人的侦察兵都摸到了我师的指挥部!”

邓参谋长听到后头皮发麻,脑袋嗡嗡作响,本身一样属于暴脾气的他顿时也火冒三丈,“什什么!?怎么会这样!妈的,要撤也要先和一八零师打招呼啊,怎么突然就一声不吭的撤退了!”

军部的机关干部们面面相觑,他们听到邓参谋长的话,从他吐出的字眼里已经判断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家都看着邓参谋长。

邓参谋长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来,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这才回答道:“段**,你放心,军部会马上做出安排,再有新情况,你继续汇报!”

双方都挂断电话,空气肃然变得沉重,压抑,所有人都没说话,静静的看着站在地图前的韦军长。

韦军长眉头拧成‘川’字,表情凝重的盯着身前的地图,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担心一个问题,那就是一八零师右翼的六十三军一旦接到了撤退的命令,那么汉江南岸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一八零师。

但这只是属于猜测到的最坏情况,可能并不会发生。

可是没想到他最担心的一个问题最终还是无情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邓参谋长走到韦军长右侧,说道:“一八零师左右两翼完全暴露了,现在看美军的这种进攻状态,想撤估计也撤不回来了。”

韦军长比邓参谋长更感揪心,甚至一丁点办法都没有,能派出去的兵都派出去了,他手里是一丁点可以调上去帮助一八零师的兵力都没有,情急之下,韦军长目光放在了汉江北岸的鸡冠山上。

“一八零师下令,立即重新调整部署,抽出部队加强右翼掩护!”

此时一八零师所面临的战场情况尤为严峻,右翼敌人利用第十九兵团撤出后的空隙趁机向一八零师侧后迂回。志司规定各兵团应于五月二十三日晚开始后撤,但又命令担任第三兵团预备队的第三十九军提前于五月二十二日黄昏北撤。而第三兵团未经志司批准,又命令第十五军也提前于五月二十二日同第三十九军一起北移,就此留下十分危险的隐患。

在极端严峻的情况下,第一八零师担负起本应该至少是两个师的作战地域,二十多公里的正面防线,向前突出一百多公里,这完全不是一八零师能够做到的。

尤其是在五四零团渡过北汉江,驻扎在鸡冠山后,仅仅依靠五三八团和五三九团两个步兵团驻扎在宽二十公里的防线,完成阻敌北犯的任务。

这本就不可能。

一八零师师指,夏远能够明显感觉到师指的气氛有些凝固,机关干部默不作声,每个人脸上挂着凝重的表情,无线电台还在工作,译电员赵国邦同志正在飞快的解析电码。

哗啦。

动作的晃动让郑师长微微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夏远,说:“夏远,你刚回来,又带着一连的战士帮忙解了王学斌的围,做的不错。”

“师长,电报。”

赵国邦走上前,低声道。

郑师长微微点头,接过电报扫了眼,随手递给段副师长,然后问夏远:“这一路奔波,累不累?”

夏远意识到郑师长这是要送客了,便道:“确实有些困乏了。”

“那先下去休息休息。”

“是!”

离开师指,夏远陷入沉思,接下来一八零师面临的情况会是什么呢。

“夏远同志,你怎么站在这里呀。”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扭头看去,是小李同志,一脸乐呵的走过来。

“刚把副师长送回师部,我回去休息休息,好久没有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了。”

抛开杂乱的思绪,夏远伸了个懒腰,这一路上奔波不停,夜间也在赶路,没有好好休息,精神已经十分疲倦了,这次来到师指不光是为了禀告情报,也是让一连的同志们好好休息休息。

“夏远同志,休息的地方在这边。”

“哦,谢谢你啊,小李同志。”

夏远感谢一番,回到一连的驻地,小李同志给他们找的休息地方是几个草棚,草棚伪装在林子里,下方利用柔软的杂草铺成一张小床,上边铺一层被褥,老杨他们都躺在床上睡着了,帽子盖在脸上,遮挡了头顶透下来的阳光。

邵指导员还没有睡觉,坐在床上,用针线缝补着衣服,听到声音了,抬起头瞧了瞧,便放下手中的针线,说道:“从医院那边的女同志借来了,王小亮的衣服开了,给缝一下。师部那边没啥情况吧?”

“有情况也不会告诉咱们,从刚刚遭遇到的情况来看,咱们右翼的友邻部队已经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