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边疆的周礼

郑世杰看了看周围:“其实我还挺喜欢婆罗洲的。这地方,风水还不错。此处的蛮夷也有许多有趣的地方,比如他们会纯朴地互相赠送礼物,简直就像个人类学博物馆一样。我们可是严格地保护了这里的文化,就像保护动物园的珍稀物种一样,使他们按照祖先的生活方式被陈列在这里。我们在畿内可不会这样。”

“啧,还真是现实啊.”商洛摇了摇头,“这话虽然说出来很难听,但有时候把他们带入现代,才算是对他们好。如果把他们留在原地,使其保持在前现代的状态让人参观,这确实和博物馆的展品没什么区别。”

“所以我们一点都不虚伪。”郑世杰答道,“朝贡体系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虚伪。我们明摆着告诉所有人,这个世界是有等级的。朝贡体系的底线,就是要求所有朝贡国承认有‘天朝上国’的存在。在这个真诚的基础之上,我们反而可以保证这个体系的公平,所有人都可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扩大自己的利益。啊,商洛,我看过你们家那边的.”

“你看到了很多虚伪的事是吧?”

“你们那里有很多很多奇怪的‘裸形外道’,他们说国与国之间是平等的,但为了干涉内政又不得不给这个千疮百孔的说法打补丁。依我看,如果主张平等那就不要互相干涉内政,大家有什么事商量着来,这才是礼,我觉得真好;反过来说,既然要干涉就不要腆着脸说自己尊重别国的主权,这是无礼的。啧啧,那些个裸形外道还真是,简直和黄眉老妖一样满嘴胡言乱语。”

“啊”法厄同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要不是我仔细听了,我还以为你在骂罗马人。”

“诶?罗马人是怎么来的?”郑世杰问道,“我其实还不怎么知道罗马人的规矩。”

“额这么说吧。”法厄同摇头道,“罗马的做法是:我们不承认罗马之外存在任何主权。”

“这也行?那怎么算?”

“很简单,我们只和碎片化的蛮夷打交道,任何聚在一起的蛮夷都需要打散。啊,这个说白了也是个失败的策略,不过有其可取之处。回头你们不是要接收罗马遗产吗?到时候你们就能看到了。实际上我看到这里的地皮我是相当震惊的。因为罗马也有保密的需求,罗马甚至本身就建立在保密的基础上。但罗马的那些秘密设施,周边的安保比你们这里差多了。”

【唉,现在想来,如果两边早点建立交流,恐怕罗马未必会现在就完蛋。】

“不可能的吧。”法厄同摆了摆手,“罗马就算知道震旦有治理世界的妙法,也不可能使用——因为震旦的‘妙法’建立在自我修养之上,需要进行严格地自我约束。罗马人能忍得住吗?”

“诶?”郑世杰问道,“难道,你们一次也忍不住吗?我觉得,总有些人是想要好好治理这个世界的吧?”

“不罗马有个根本的问题,就是所有执政官都必须和自己的私欲抗争。所有人到最后都想要给自己留下点什么,所有人都想要让自己在元老院里更进一步.总之,罗马已经没救了。但你们,还可以有更远的未来。”

“你这么一说,我反而觉得我的压力更大了啊.”商洛捂住了额头,“罗马的问题,后面就要我来收拾了吧?我觉得,我确实需要一个架在天上的长城,才能好好处理你们的问题了。”

“你要的长城,就在这座山的后面了。”郑世杰答道,“等我们的大炮调试完毕,就能够批量投送屋子到轨道上。投送的材料连起来,想绕地球多少圈就绕地球多少圈。到时候哪怕扔个石头下来,都是一场流星雨。”

出机场,搭乘的军车随着来往重载卡车一起穿过山洞,海拔4095.2公尺的“震旦巴鲁山”,雅称为“神山”的高山就出现在了面前。宽大的山顶上已经假设了巨大的赤红色炮体,宛若擎天玉柱,架海金梁。

支撑大炮的塔形结构并非像高楼一样一层层架起,而是以神奥的而复杂的构造互相缠绕、盘旋而上,如犀牛望月般延伸向太阳的方向。那构造的结构复杂到根本不像是建筑,倒像是华服上的描金刺绣。在云端展开的,是莲华一般的奇妙图景——

“等下,玩意儿是人修的吗?”商洛诧异道,“那支撑结构,怎么想都不是人工能够随意搭建的吧!这样的图能在设计院过稿?”

“嗯怎么说呢,答案是‘是,也不是’。这当然是我们搭建的,但并非用手。”

“那是什么?”

“再往前一点就知道了。”

慢慢靠近神山的位置,围绕那门大炮修建的附属设施也出现在了道路两边。那是连绵成片的高炉和烟囱,有趣的是,就连那些烟囱也和别处不同。烟囱是黄铜铸造,金光闪闪。其上也有红色莲华的纹路,和山顶的大炮近似,似乎那才是整个设施的蓝图——或者说“红”图。

“那是?”

“辰砂冶钢炉。冶炼出来的辰砂钢,是修建大炮的原材料。这是兰芳技术的最高结晶,是你之前在车赛中见过的那台‘霸王蕉’的技术来源。”

“你们在冶炼灵气金属?”

“没错。原理上,类似北直隶研发的炬素燃料。我们在冶炼过程中加入了灵力,最后冶炼出来的‘辰砂钢’就是整个工程的基石。”

“它很坚固吗?”

“它在坚固和韧性中达到了完美的平衡,达到了‘钢铁’这种金属的理论上的极限。按照商洛你比较容易理解的说法,可以理解为某种‘纳米材料’。当微观结构发生极其微妙的变化后,其宏观性质也可以达到另一种层次。”

“那为什么形状那么奇怪?”

“因为辰砂钢需要‘展开’成特定的形状,才能展现出奇妙的性能。所以你看到的那牡丹缠枝,或者红莲一样的奇妙造型,并非是好看,而是辰砂钢自然舒展开的结果。某种程度上,让我们完成整个结构之后,它能展开成一朵太乙金华也说不定。不过我们现在也只是揭开了太乙金华的一角而已,权且架上一门大炮罢了。真正的宏伟巨构,得在太空才有足够的空间展开。”

“换句话来说。”郑世杰想了想,“我们这整个的过程,是在拓印太乙金华的一部分。这些辰砂钢,就是我们用来拓印大道的朱砂颜料。这门大炮倒是意外之喜,因为我们发现这金刚不坏的结构足以支持一门直通天际的大炮。能够承载大道的一角,也算是这片土地的荣幸了。”

“这算是,秘密?”商洛问道。

“对,最高机密,和你师兄闭关之处机密等级差不多。要是被人知道,搞不好会有人天天在这守着,等着第一时间参悟太乙金华的纹路呢。”

“等下!我还不知道他在闭关地方也算是机密啊!”

“额那就当我没说好了,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