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背后的视线

“......

综上所述,

事实上,各种手段的侵入尝试都被拦截了。

近卫家的这套网络防卫系统,恐怕花了大价钱。”

果然,足立区的王子和真正顶级大小姐的信息保密工作比较起来,简直是保鲜膜和核爆避难所之间的差别。

“但是,通过这两天的调查哦,我也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最近两个月,近卫千代会在周末晨跑的时候遛一条狗。这是较之前最明显的一个变化。”

“这条狗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这条狗的主人,是近卫家的大管家卫宫家的次女卫宫白,她也是近卫千代的家族专属女仆。”

“近卫千代和卫宫白之间关系很好吗?”

“不清楚,但理论上关系不会差。近卫和卫宫同气连枝一百多年,比起主仆关系,更像是互相扶持的亲戚关系。”

“嗯...这又不是中世纪欧洲,主人的主人不是我主人。

狗被近卫牵出来遛,感觉并不特别吧。”

“有意思的地方来了,你猜猜这只狗的名字叫什么?”

“......

不会叫有马吉彦吧。”

“不愧是大老师,这条狗的名字叫吉吉。”

也就是说,有马即将面临的状况是:

“我把你当我女朋友,你却把我当狗?”

不错,二条桑曾提示过的轻蔑眼神和微笑,与这个线索能互证。

贵族和庶民之间的区别,或者大于人和狗的区别吗?

真是恶劣的价值观啊。

浅间感慨道。

但是,当真实的感情在被表达出来之前,这一切也有可能只是伪装。

无论近卫对有马是持有怎样的情感,总比视而不见的好,这就是有马目前为止,最好的一张牌。

【叮~叮~叮】

英和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

“哦,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吗?驹场,你们下午第一节什么课?”

“体育课,大老师呢?”

“体育课。”

“去吗?”

“不去。”

两个热身运动会拉伤,长跑会被女生套圈的男人对视一笑,

“那我们继续吧。”

驹场点点头,

“对了,大老师,新的生意,有兴趣吗?”

“傻子才会把送上门的生意拒之门外吧。”

浅间笑起来,和驹场聊天是最快乐的,因为他不仅仅是一個客户,而且是一个难得的优秀的朋友。

如果他这种身份出现在小说里,一定是一个外表人畜无害,实际是幕后黑手的邪道主人公。

驹场从认识第一天就知道,浅间正在把恋爱咨询变成一门生意,并对此表示出兴趣。

同时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展现出了惊人的学习力、顶级黑客能力、不逊于顶级富二代的财力。

浅间会害怕和这种人交往吗?

不会,这份底气,来自于双方的互相欣赏。

无论是浅间本身不设防的坦诚状态,还是驹场尽心尽力地协作状态,都成功取得了对方的最大限度的信任。

驹场拿过一本册子给到浅间,

“数据搜索表明,我们周边的圣华女子学院、应庆义塾女高、芝高、麻布男高、六本木高、正则学院、三田高等大概七所高中,有着大量的恋爱咨询需求。

给我一周时间,我就可以上线一个web小程序,方便这些学校的学生可以线上咨询恋爱问题。

给我四周时间,我就可以弄好公司注册和APP,开通会员和商城功能,并通过后台搜集更多个人信息。”

事业扩张啊,诱人的提议......

前面三所学校,虽然比不上英和的平均线,但也有半泽这种土豪客户,多多少少能够赚点。

但是,

后面几所国立高中,大概率只有钱少事多的生意,这可是会降低恋爱咨询部的坪效啊驹场。

另外,个人的精力上也顾不来。

浅间既没有可以培养的助手,也不想用可复制的粗糙套路去降低服务标准。

如果把驹场逮着死薅,可是会降好感度的。

要是他真的对这个有兴趣,没有浅间的参与,相信他自己也能完成。

扩张咨询业务的事,还是暂缓吧。

“驹场,谢谢你的情报。

但短期内,我不会在意这一城一池的得失。

盲目扩张,想以量换质而失败例子不胜枚举。

市场占有率固然美好,但我并没有在高中三年把恋爱咨询业务做到IPO的计划。

当然,驹场你自己做这个东西,我觉得也是非常值得期待的。

到时候一定要来照顾一下我的生意哈。”

驹场想了想,遗憾道:

“唉...大老师不一起参与的话,那这就没什么意思了。

比这赚钱的事情有太多了。”

是的,比起做校园版珍爱网,或者日本版Tinder,能兼顾中产阶级以上人群社交和消费需求的软件,才是浅间认为有前景的事。

而驹场方面,仅仅通过黑客技术截取信息,跟牌资本的动作,就能赚取大量的财富。

另外,驹场光靠自己财富一年的利息,就能碾压很多公司会社一年的真实利润。

所以说,不依靠老家在青森的养马场,独自实现财富自由的驹场,已经是超越90%英和学生的存在。

如果不是二世为人加上足够努力,恐怕自己也不配和驹场做朋友吧。

“对了大老师,不好意思,半泽给您添麻烦了。”

“无妨,能做你们沟通的桥梁,我也是乐意的。最近是什么情况?真的是放置PLAY?”

“虽然不是,但意思也差不多。大老师您不是提过饥饿营销的案例吗?

人一旦满足,就会感觉无聊。而不满足,才会渴望。

先对负面情绪的进行积攒,再用一次性大剂量的正面情绪冲刷,更容易完成高峰体验。

我想是时候做一些突破性进展了,通过这段时间的低频处理让她焦躁,

卸下她的理智和防备,然后真正使她娇羞。

用游戏的话术来说,就是以防御积攒能量条,在对方不察时,释放大招拿下一本。”

好吧,我承认在恋爱实操方面,驹场你已经超过我了。

接下来的时间,浅间又和驹场讨论了一下所谓大招的细节。

什么新宿裸眼3D屏的原神官方剪辑祝福啊,

什么日本秋叶原原神餐厅的包场晚餐、米其林主厨高还原度料理啊,

什么杰尼斯最新热门偶像团体的私人COS表演啊,

还有和海利温斯顿定制的原石形状项链啊...

以上一切内容,都要以【驹场试图和半泽在今天分手】的潜台词刺激下,惊喜般的逆转出现。

浅间不由地摇起头,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固定的恋爱套路,聊来聊去都是钞能力铺的路罢了。

望着一个月内恋爱能力迅速飙升的驹场离开的背影,

浅间似乎感觉到自己是一节万米高空之上,正向深海坠落的助推器,

看着写着“驹场”两个大字的火箭继续奔向宇宙深处——一颗呈现爱心状的星球。

这就是属于配角的,最棒的成就感吧。

从三楼下来,走过连廊,浅间在体育课还没结束的时候,回到了1年A班第一条第二排的座位上。

耳机里播着李斯特的爱之梦,浅间往桌上一趴,第二节课开始前,先打个盹吧。

对于欲望不高,且能一直禁欲的浅间来说,

钱真的不重要,

赚钱和花钱的能力才重要。

家庭背景、既定的社会地位不重要,

你此时此刻的社会影响力才重要。

从来没有起点决定终点这一说,你移动了,便是对生命最大的敬意。

浅间相信,哪怕自己对自己的定位,是一个配角,也比没有自信力的、自甘堕落的主角们高贵一万倍。

在英和学院,像浅间这种毫无背景的穷光蛋,等同于在动物园需要排4个小时队观看的珍稀动物。

但他们又何尝不被浅间观赏着?

英和学院最丰富的资源,是有钱且富恋爱脑的少爷大小姐们。

高中三年对于他们,是他们人生中自主择偶的最冲动窗口,这也导致英和学院的恋爱咨询需求居高不下。

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生意。

恋爱咨询这项生意,经营成本低、模式可复制、客源优质(有钱好骗可塑性强)、有持久性。

当他们的师傅,赚他们的钱,便成为浅间除学习外,最重要的事情。

抬高对方的地位、培养对方的自信、发掘对方的优点、打磨对方的闪光点。

经纪人靠这个才能发掘明星,教师靠这个才能培育栋梁,伯乐靠这个才能推举英雄改写历史。

至少浅间觉得自己在比那个叫秋元康的胖子赚更多的钱之前,还称不上什么大老师。

嗯,创业未半,还需更加努力,睡了。

...

...

...

迷迷糊糊之间,有好听的声音传来。

“浅~间~君~

浅~间~君~,该起床了哦~”

声音从距离耳朵感觉不到3厘米的位置传来,还有一点热气和香味。

戴着耳机的浅间,梦境被免费叫醒服务中断。

带上眼镜,睁眼看向身边,映入眼帘的,是不死川元气的微笑。

“是不死川啊,谢谢。”

瞄了一眼时间,离第一节下课还有1分钟,不死川为什么会提前回教室呢?

“浅间君为什么不上体育课呢?”

不死川倒坐在浅间前面的座位,和浅间对视着。

“是啊,为什么不上体育课呢?”

浅间仰起头,没有感情地也问了一遍自己,顺便避免眼神长时间的对视。

“难道说,浅间君是觉得不擅长的地方,只要不去展现就不会暴露吗~?

嗯嗯,智者的选择,真有你的啊!”

不死川站了起来,两人视线再一次交汇。

“是啊,真有我的啊!”

浅间扭头看向教室窗外蓝天,没有感情地提炼着没用的信息进行棒读。

“哈哈哈,浅间君英文名叫罗伯特怎么样,感觉很帅气哦~”

喂喂喂,起外号等于变相霸凌了啊,不死川你不知道吗?

“是啊,罗伯特也感觉,罗伯特很帅气哦~”

浅间没有感情地扮演着Robot。

下课铃声这个时候响起。

“哈哈哈哈~好啦,浅间罗伯特君,不打搅伱啦~”

就算被路人这样敷衍,不死川依旧带着饱满的元气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浅间想了一想,果然没有超过5句话。

元气少女不死川的社交扶贫,名不虚传。

如果真的把这个当做恋爱的讯号而作出行动来,恐怕社死会第一时间降临吧。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回到了教室,一时间,浅间的周遭喧嚣起来。

有马吉彦被几个同学围着走进教室,不停顿地从浅间前面经过。

很好,瞄都没朝我这边瞄一眼。

较低的存在感,和衣服一样重要。

本来还担心回教室的同学,特别是坐自己身后的堀北君会大喊:

“累死人了,魔鬼大石啊!话说浅间你又翘体育课了啊,这是第几次啦!这老师都不说吗?真是个让人羡慕的家伙啊!可恶。”

这种主角们听到耳朵起茧的,配角含量超标的台词,总会让两人成为大家的焦点。

然而环视教室一圈,注意到自己的人寥寥无几。

称号的特性发挥作用了吗?

...

眼镜片比浅间至少厚两倍的数学老师踩点进来。

大家拿出课本和笔记本,继续着平淡而充实的校园生活。

日本高中的数学难度和上辈子国内高中的难度感觉差不多。

但日本关于微积分的内容要比国内多一些,比如柯西均值定理、洛必达法则等等。

顺便一提,英和5月期中考试中,浅间在全校一年级差不多600人里排名第66位。

数学算是他拉分的一个强项了。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开始讲起5月期中考试出现题目:

“如何证明tan3°是无理数?”的变种——“求证,tan1°是有理数吗?”

忽然,

浅间感觉身后如芒刺背。

是有马吗?

虽然小狗事件很想和你分享,但放学后再聊不行吗?

浅间隐蔽地回头看向有马座位方向,有马正在认认真真地记着笔记。

2秒,扭头超时。

浅间迅速且隐蔽地回过头来。

不会是不死川在看我吧。

不死川的位置是第二条倒数第二排,从X轴看,和有马之间隔着两个人。

想观察她的话,浅间需要至少侧身扭头100°才好确认。

但这个动作幅度太大了,被数学老师点名批评的概率可以说是100%。

完了,自我意识又过剩了。

别人那是扶贫啊扶贫,浅间静水你可别做什么非分之想!

配角的你,有什么值得不死川在意的地方吗?

校园的影子实力者,还需要什么肤浅的恋爱吗?

上课不好好听讲,对得起过去16年努力的自己吗?

吾日三省吾身。

...

背后的视线,依然存在。

可惜人类的眼睛是狩猎者的眼睛,虽然有着立体视觉、三色视觉、聚焦锁定的功能,

但却无法像食草动物的眼睛一样长在两边,以获得接近360°的全景视野。

他只能靠小幅度的侧身扭头,用眼睛的余光判断背后视线的来源。

有研究表明,人类眼角对微弱光的敏感度高于用瞳孔直接看。

所以侧面偏后的视线,可以说与来自正对面的视线一样显眼。

到底是谁在盯着自己呢?

...

教室里只有老师讲解例题和同学们记笔记的声音。

一年A班作为全年级20个班里均分最高的班级,别的不敢保证,学力和学习态度一定是全校最好的。

没有人会在课堂上扰乱秩序。

耐心地对老师的解题思路边听边记,浅间忽然再一次隐蔽回头。

这次突袭获得了成功。

视线的真正主人找到了——

坐在有马前面的女孩——二见月海,

二见瞧见自己已经被浅间发现,顿时惊慌地拿数学①的课本挡住了自己的脸。

......

什么情况,

从入校到现在,两人没有什么交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