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空印案!爆发!

在这些朝官们看来,老朱也该见好就收了。毕竟户部的这些官员们已经付出了代价,有他们珠玉在前,其他各部的官员们也都收敛了许多,该交多少的商税,也都好好的配合税务司核算了。

并无户部此前那番故意隐藏卷宗、意图逃税的情况。

新税法已经按您老的想法落地了,税务司也建起来了。纵使您想要杀鸡儆猴,现在鸡也已经死了。

我们这些猴已经是战战兢兢。您老也该消停下去,好好安抚百官了吧?打一个巴掌、还得给颗甜枣儿呢,难道真把所有朝官都给掀翻了,这样谁还会给你们老朱家打工?

按照历朝历代的经验,此时的老朱,也确实到了该安抚朝官、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时候了。说来此次查办户部,已经称得上是惊天动地,可比前些年皇帝骤然发动、拔除淮西文官的时候。在他们看来,老朱此时无论如何,都应该出面维护朝中安稳,不会再继续折腾下去了。

然而老朱用他的行动告诉他们:查!继续查!咱的眼中,揉不得你们这些个沙子!

就在满朝官员都认为商税一事已经尘埃落定,只要家中暂时多出些血、喂饱了税务司这只豺狼后,就可以维持原样,继续风花雪月。

大不了就是多耗费一些心思,把这一部分的亏空,从百姓身上想法子找补回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件本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彻底引爆了比户部瞒税案更加严重十倍的大案。

起因是一位从江浙押送税粮前往户部的官员,发现户部瘫痪无人主事,正自六神无主的时候,被皇帝召入宫中。

又在入宫搜检的时候,从他的袍袖之中,搜到了许多份盖了印章却空无一字的空白文书。

经过审问才知道,这些空白文书,正是用来与户部勾对税粮数额时所用。那运粮的官员大喊冤枉,言道自外敌运送粮税入京,路上必有损耗。

若是在起运之时就写好文书运至京中,等到京中诸官勾对之时,必定会有所参差,文书中的数额与实物对不上号,导致无法入库、白跑一趟的。

因此,所有负责输送税粮等物入京的官员,身上都会备下几分这样只用了印的空白文书,好在户部点验之后,再在文书之上写入数额,如此,既不会出现实物与文书对不上号、无法入库的情况,又避免了因税粮不足,多次往返加征,徒费心力,又累及百姓的。

在前元之时,这样的做法便是官场上不成问的默契,自己并非枉法。那官员说起来,倒是振振有词,一派委屈模样。

老朱却是震怒,这是赤裸裸的欺君罔上!当即责令御史台与锦衣卫联办此案。这一查不要紧,竟是查出朝中诸部,都有这种使用空印文书的形状的。毕竟需要与四方交接的,并非止有户部一部。只要是涉及联通内外的,或多或少都为了行事方便,用过这种空印文书。

老朱大怒,发放空印文书,在白纸之上直接用印,这是赤裸裸的以国朝权力,私相授受!要知道,一张用了印的空白文书,若是落在了有心人的手上,是有大祸患的!

查!必须一查到底!无论官职大小,一旦与空印文书有涉的,一律拿办!

于是,大明朝堂之上,一瞬间又是炸起了锅。只是这一次并非只是户部遭殃,朝中上下几乎所有官员,全都在御史台与锦衣卫的查问范围之内。

空印案,爆发了!

朝中的大臣们都蒙了。他们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都准备捏着鼻子配合陛下的新税法,默认陛下宰自己一刀,陛下竟然还是这样得理不饶人,这是要将大明朝局的桌子全都直接掀翻了啊!

但依然有人,认为空印案必然是雷声大雨点小。这案子牵连太广,若是把京里京外这么多的官儿全都拿问了,陛下他自己,难不成是要当一个光杆儿的皇帝?

所有人,都小觑了老朱的魄力。有浙江宁海人郑士利,在其兄湖广按察使佥事郑士元落网之后,组织了一群的士子文人,对老朱联名上书,痛陈空印案之害。

郑士利认为,空印之事是从前元以来,就约定俗成的规矩,国法也没有明文制止,不应该为此大肆拿官员下狱;而且,空印的纸盖的是骑缝章,而且但凡事涉京中京外输送协调的,数字有所参差也是难免之事。官员们使用印了空印的空白文书,也是为了不耽误国朝大事,入情入理,不宜惩治。

这个说法,竟然还引得士林之中一片赞颂之声,文人学子之中,大有人称赞郑士利仗义执言、认为空印其实是为了国朝运转着想、并没有什么大关系的。

“哼哼,这些腐儒,果然会跳出来掀起舆论,为他们那些在朝为官的亲眷主子们洗地。”老朱收到了郑士利等文生的上书之后,毫不意外。历史上空印案的过程,他早就听朱肃对他说过了。

甚至在历史上,由于对这封上书应对不及,且话语权多把持在文人之手,还真有后世之人相信了空印案是老朱自己多心,闲来吃饱了撑着掀起了这场大案。都是因为老朱这个皇帝太过残暴,那些官员们个个无辜,还有为那些官儿们掬一把同情泪的。

然而现在,老朱可是早有了准备。他叫来了刚被召回京中不久的朱棣,吩咐他道:

“老四啊,你去,把你擒回京里的那些贼人,统统放到街市上,好好把他们的罪状,和老百姓们仔仔细细的说个明白。”

“记着,也要拉着郑士利和那起子和他一起联名的文人。咱倒是要看看,当着百姓的面,他们能不能颠倒黑白,硬说咱就是一个昏聩暴君!”

朱棣领命而去,当日下午,便在应天府最为繁华的南街之上,搭建了一个极为宽阔的高台。郑士利等人也被锦衣卫押解到场,却仍一脸桀骜,喝骂不止。就连一些不知真相的百姓们看了,也竖起大拇指,称赞郑士利这些人好一副文人风骨。

“燕王殿下擒我等于此,是要将我等在此腰斩弃市不成!”郑士利得了百姓称赞,更是昂首挺胸。“殿下纵使能灭我一人之口,却不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天地自有正气,我等纵死,也掩盖不了这昭昭天日!”

“若是想要吓唬我等改口,那我劝殿下你还是省一些功夫吧。空印一案,无理无情。便是长刀加颈,我也要奋言直谏!”

“好!好!”底下围观的百姓们,何尝见过这样不畏权贵的书生?只觉得这人和戏台子上的那些大忠臣一般,义正严辞,正气凛然,光听这唱词也知道定是一出好戏。

“哼哼。口舌之利。”见这文生三言两语,就把他锦衣卫这一方,推到了一个奸臣的位置上,朱棣冷笑一声,并不理会。

这厮说的冠冕堂皇,似是一派正义,归根究底,还不是想谋一己之私,好救他那位迂直的兄长脱离深渊?

“待会儿,有你被人人喊打的时候。”看着郑士利近乎挑衅的目光,朱棣心中恶狠狠的想。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