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5 烂摊子

怎么说呢，用茶交易马匹确实没错，也确实起到了作用。但还是老问题，朱元璋天真的认为世界是不会变的，而他既然能打跑北元创立大明坐上了皇帝宝座，必须也是最聪明的，所以制定的法律谁也不许改。

而他的孝子贤孙们还真听话，说不让改就一点不改。结果就导致了很多政策一用二百多年，早就无法适应当代。不光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反倒成了影响生产力发展的绊脚石，从而催生出了一大批贪官污吏。

为了达到以茶易马的目的，朱元璋制定了茶法。规定陕西、四川所产的茶叶在缴纳完茶税之后要由官府统一收购存储，私人不光不能买卖也不许持有，所谓官茶。而江南各地的茶叶则用茶引的方式允许民间销售，谓之商茶。

在明初的一段时间内，这套榷茶体系运转的还算可以，确实为大明军队提供了不少马匹。最便宜的时候，马匹的平均价格低到了20多斤茶叶换一匹的程度。

但之所以能做到大量换取马匹，并不全是以茶驭番制度的功劳，其中多一半还是取决于明初的军事实力。

也就是说人家明知道打不过你，才不得不捏着鼻子听话答应用马换茶叶，好歹也能落下点生活必需品，总比惹来兵祸强。

可是随着明朝军事实力快速衰落，还没到明中期呢，以茶驭番的体系就开始崩塌了。主要体现为马匹价格越来越贵，愿意主动朝贡的蕃族部落越来越少，而走私现象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官茶积压换不出去，大量腐烂扔掉。

历代皇帝也不是没想过办法，从永乐开始就不断的下旨打击走私夹带，惩罚力度一升再升，甚至到了凌迟处死、家口迁化外的程度，可依旧无法挽回。

经过二百多年的反复拉扯，以茶驭番体系到了景阳年间成了什么样子呢？张然都不好意思说，因为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子。

不光他不清楚，就算是专管榷茶的茶课司、茶运司、茶马司、茶仓等机构也说不清。因为各地的茶税不一样、收取方式也不一样，有的折合成白银了，有的则是把茶叶存储起来。

可是各地茶仓里存储的茶叶有当年的，也有十年前的，甚至还有三十多年前的，因为时间太长变质而替换的数不胜数。

在二百多年的跨度里，人员更替了不知道多少，账目更是缺东少西混乱不清。别说户部理不清，就算把后世的普华永道、德勤、毕马威和安永都集体穿越过来，也是毫无头绪。

“如此茶法，留之何用！此种课司，要之何用！”洪涛知道盐茶禁榷的状态很糟糕，却没料到会如此糟糕，刚听到景阳十年的茶税就忍不住拍了桌子。

偌大的国家，有13个布政使司和直隶州有茶叶出产，如果按照洪武年间的记载，总产量可达5000多万明斤，3万多公吨。就算经过二百多年发展一点没增加，也不该只给朝廷贡献了5万两白银。

没错，景阳四年的茶税就是5万两，剩下的全是实物税收，都压在各地茶仓里。但到底有多少，报上来的数字怕是连参考价值都没有，到地方一查一个不吱声。

自己缩衣节食，至今连正经寝宫都舍不得修，还要背负各种骂名，换来的却是一大堆吸血鬼，趴在国家身体上拼了命的吸，怎么想怎么怒不可遏。

“陛下息怒，榷茶重地在川陕，山高路远，蕃汉混居，海陆两军鞭长莫及啊。”

皇帝拍了桌子，顿时让一众官员参谋全没了声。可越是没人出声，皇帝越难以下台。见状袁可立只好再次出面打圆场，同时也是提醒皇帝不要被情绪左右，也别轻易使用武力。如果再把西部搞乱套，那可就真的四面楚歌了。

“呼……盐茶之事暂且议到这里，但总参谋部和锦衣卫的调查工作不能停，务必要将来龙去脉理清楚，以备不时之需。”

就算袁可立不出声提醒，洪涛也不敢在川陕地区肆意妄为。这皇帝当的，十多年了，真正能做到令行禁止的不到一半省份。

明朝的地理版图有多大呢？这个简单的问题说起来却有点复杂，要分成不同时期。

明朝初建的时候版图确实挺大，趁着北元蒙古政权溃败，把内蒙古、辽东、外东北、新疆哈密都占领了，再加上归顺的乌斯藏地区和部分交趾、缅甸，面积超过了1000万平方公里。

但是，这段时期持续的时间很短，只有几十年，期间还将长白山以东割让给了朝鲜。从永乐元年开始，先是放弃了大宁都司，然后撤离交趾，再放弃了内蒙的开平、兴和等卫所。

虽然又建立了奴儿干都司，可到朱瞻基时又把奴儿干都司裁撤了，全面退守辽东。成华年间，大明又放弃了河套地区，紧接着正德年间又把新疆地区唯一的据点哈密卫丢了。

从1368年建国开始，大明就一直在丢失版图，到1513年，用了差不多150年时间，基本算是把疆域固定在长城一线。

但这并不是完结，还有一大块地区只是名义上归属大明，实际上既不听宣也不听调，那就是乌斯藏地区，也就是后世的西藏。

这个地区的历史很长，也很敏感，作者不敢多说。反正在明朝的大部分时期，这里就是個类似朝鲜或者交趾的番邦，既不能驻军也无法任命撤销官员。能做的仅是接受朝贡，顺便按照人家给的名单，在形式上册封下官职。

再说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对后世中国版图影响最大的不是明朝，而是清朝。像西藏、新疆、内蒙，包括东北地区，全是清朝一刀一枪给打回来的。

虽然清朝与同时期的欧洲强国比确实落后了很多，也给国家和民族造成了很多伤害，但有一说一，它在抢地盘方面绝对立了大功，而且抢了还能守住，比所谓唐朝和汉朝的昙花一现强多了，也奠定了后世中国的版图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