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筹码和交换
努力显然并不是一定会得到收获。罗摩并不算失望,他也很难对龙蜥寄托太多的希望。如果它们有足够稳定的文明,凭借着个体力量上的优势,渊下宫应该是撑不到大日御舆的时期了。既然是白夜国人活了下来,并且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早期的深海龙蜥自然是不够强大的。那是它们恢复稳定,迎回水龙王最好的机会。而自此之后,神明连番出手干涉这片土地,最后把深海龙蜥的未来给磋磨掉了。失败就是最好的证据。罗摩没有损失过于贵重的宝物,自然也只是稍有失望。下一次的海只御灵祭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到了那个阶段,主线剧情恐怕都已经走完了。罗摩自信如果自己能够活到那个时候,肯定也有了魔神阶位的实力。到时候即使奥罗巴斯的力量罩不住海只岛,罗摩也可以自己来罩。再不济,稻妻地广人稀,向鸣神寻求一片新的适合海只岛人居住的土地也并非是做不到的。清籁岛就是个很好的地方。鸣神射杀雷鸟之后,雷鸟化身的雷霆将此地完全遮蔽,改变了清籁岛的环境,也是因此,清籁岛人不得不离开故土。即使巫女加固了封印,但这里也还是不适合正常人定居生活。这个问题是有机会解决的,它能够变成世界任务,自然就有解决的办法。而空哥能够解决的问题,对于这个时期的雷电影而言,多半也不是什么难题。不过鸣神从未关注过雷鸟死亡之后的后遗症。很难说为什么将军不去干脆地清理掉清籁岛上的雷鸣,大概去看,也许是稻妻人确实不算很多。鸣神岛一地就足以支撑稻妻绝大多数人的生活,清籁岛、鹤观和八酝岛的重要程度都相对有限。海只岛?它算稻妻的一部分,但也不是很重要就是了。既然有了后路,罗摩就不会介意替别人做出承诺。这本来也是鸣神赋予他的权力,作为让他冒险送头的必然补偿。阿只并不相信。她捏了捏手中的信物,还是不太相信。罗摩说的太简单了。他用了三两句话决定了海只岛的未来,决定了大日御舆的熄灭,这些困扰了龙蜥千年的麻烦,到了这个人的嘴边,却成了可以轻易决定的问题。可他甚至不是个海只岛人,却妄言能够代替海只岛做出决定。你说舍弃大日御舆,说放走龙蜥就能够办到的?我不相信。“你这样就有些奇怪了,女士。”罗摩捏了捏眉心,“你来见我,不就是因为相信我的筹码么。”“可现在我将筹码摆在伱的面前,告诉你交易结束了,你可以选择一项承诺要求我兑现,你却怀疑我的承诺·······”他停顿了一下,还是决定以最简单的方式证明,“何妨一试呢?”这是所有承诺最简单的解决方式。倘若你怀疑一个人能否兑现自己的诺言,那么你大可以要求对方按照自己的诺言去做事。如果他做到了,怀疑就没有必要了。这样的理念让阿只有些难绷。她实在不知道,千年来和自己接触的这两个人里面,究竟是前一个接触深渊力量的人更像一个疯子,还是后一个一切看上去正常的人更像是个疯子。“好,那你就放开龙蜥,关闭大日御舆。”她还是决定一试。突然之间,她有些理解了罗摩之前的说辞。当你拿出来的都是你不在乎的东西的时候,你就不会关心它能否给你带来丰厚的回报。因为它们真的不重要。海只岛对罗摩不重要,所以它的生死作为一种筹码,其实也并不昂贵。这样的理解反而令阿只有些头疼。她还没有考虑过怎么反抗海只岛,目前她的想法还只是拯救地下的龙蜥。自大蛇死后,御灵祭也不是第一次举行了,但阿只还没有找到一次行动的机会。大日御舆真的是个不该出现的奇迹,它矗立在这里,哪怕已经没有人控制它,它仍旧能够把龙蜥拒之门外。在没有外界技术力交流,被龙蜥狩猎的研究环境之中,阿倍良久能够抬出这种大杀器,活生生把龙蜥给摁下去了。那位常世大神的神启,只能说是很有东西。如果稻妻未来也能有这种技术力的发展,他们锁国不锁国,其实都不重要了。这一次依托渊上带着深渊科技的出现,阿只有了行动的机会,引出了后续版本的三界路飨祭。“当然可以。”罗摩应下。他还需要给空哥预留一些时间,渊下宫其余的秘密都不重要,但日月前事作为许诺之中的报酬,自然是应该被找回来的。但这个时间挺够用的了。从现在往返去邀请珊瑚宫心海下来和阿只会面,三方势力之二会和做出最终判断,这样的时间不够用来探索渊下宫全境,但只是去找一本日月前事,这并不算困难。如果不是为了把自己摘出去,罗摩其实也不必等待仪式完成之后出现的【常世之灵】去指引空寻找古书,他自己就知道那本书的方位。这种警惕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涉及到命运,最常规的一种应用就是命定之死。即在时间的尺度上,你一定会在这个时间以死亡作为命运的结果。命定之死的核心不是死亡,而是命运钦定了事情的发生。提瓦特的过去可以被操控,那么对于真正强大的神明来说,未来也未必是一团迷雾。在纳西妲的描述之种,世界树并不会记载那些降临者,所以祂没办法帮助空找到妹妹荧的消息。但在那位时间之执政的操作之中,祂很明显地预算到了雷电影和人偶将军的决战,所以才能够完成从未来种下过去的神樱树这种操作。而这场决战,就是由空直接引导的。他没有把雷电影扳回另外的道路,雷电影就不会和人偶将军走上决裂和争斗的道路,自然也不会有之后的事情发生。伊斯塔露的操作,首先得建立在祂看到了这场战争的出现。这是因果理论之中,由果到因的发展,你先看到了事情的结果,然后顺势在其中做自己的事情,最后你做的事情反过来诱导了事情的发展,抵达了你看到的那个结果。而因果论更加广为人知的,是由因及果,你这么做了,才导致了这个结果。难度上说,其实后者更加浮夸一些。伊斯塔露先做了这件事情,于是在未来的某一天就一定会发生这么一件事情——一场混战把雷电影拉回五百年前,祂从雷电真的手中接过神樱树的种子,然后种下神樱树。这件事情的自然程度就好像你种了种子,未来它就会成长并且结出果实一样,看上去十分自然且随意,就好像事情就应该这么发展,没有任何的难度可言,似乎根本没办法和预测未来这种大手笔相比。但让一件事情必然发生,去迎合你种下种子这件事情,在罗摩的理解之中反而是更加困难的。所以搞哲学的大多短命,天天想为什么生为什么死,但又没有办法去验证,当然就短命了。罗摩拍了拍自己的面颊。“就你这个水准,就不要想时间和命运这种东西了,搞不好你都不配被人家算计呢?”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真是······”知道的越多,猜测就会更多。猜测延伸出更多的问题,反而显得自己越发无知。“你没事吧。”阿只沉默了一下,稍微扔出了一点关心。果然是个疯子。她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然后顿时轻松了许多。如果一定要挑出一个脑袋有病的,阿只并不希望是自己。而现在她如愿以偿了。“有一点,但不多。”罗摩想了想,“不过这不重要了。”“大日御舆的运转是它最基础的规则,它也没有停息的时候。”庇护白夜国是大日御舆存在的意义,阿倍良久修筑这座高塔的时候,就没有期待过它会有熄灭的一天。因为这个时期,白夜国人已经尝试过很多次逃离了。他们还有关于地上世界的记录,然而他们只能够在海渊之下,依靠千灯的微光抵御龙蜥的狩猎。也就是在这个时期,发生了雪山古国被毁灭的故事。人们颂扬天空岛派遣神使在地上行走,而后的某一天,魔神开始支配整片大地。阿倍良久也许期待过大日御舆被白夜国人关闭,这意味着他们不再需要这个虚假的大日,已经有了走到太阳下的机会。但他肯定不会去赌。而龙蜥是无法在大日御舆的辉光之中行走的,所以哪怕明知道同族就在大日御舆的底下,它们也毫无办法。直到三界路飨祭的时期,阿只利用黑暗遮蔽了大日御舆,方才给龙蜥争取到了突袭和拯救的机会。罗摩想要帮助阿只,要么推动三界路飨祭的出现,要么主动去关闭大日御舆。两个选择一样简单。三界路飨祭的发生背景,突出一个承上。为了找到【日月前事】,渊上和龙蜥合作,换取了教团在龙蜥领地的畅通无阻,并且要求龙蜥修筑了三座高塔。前者是为了寻找【日月前事】,这很好理解。后者就是为了完成契约了大概。高塔唤醒深渊力量,而【虚界】的深渊力量同时克制人界力和光界的元素力。大日御舆来源于伊斯塔露的神启,阿倍良久将其化作实物,而伊斯塔露和祂的制造者法涅斯,应当是提瓦特人界力的支撑者。龙蜥是光界力的受益者,也是提瓦特原生的主人。高塔摁住了人间力,让大日御舆暂时失去了效果。这是渊上答应龙蜥的合作,但他没有告诉龙蜥,高塔唤来的虚界力对龙蜥也是剧毒。他是让大日御舆失去了力量,这是契约,大日御舆成了摆设,龙蜥自然可以去尝试自己的拯救计划。但被高塔反车了的龙蜥更加痛苦,它们根本没办法在黑雾弥漫的渊下宫生存。大日御舆的光只是拒绝,而虚界的黑雾能够杀死它们。当然,黑雾并不针对龙蜥,它针对的是所有的生命体。被御灵祭唤醒的珊瑚王虫也被黑雾压制了,它们不工作了,海只岛的元素浓度问题就没办法解决。地上的珊瑚宫心海一看,发现圣土化停了下来,它既不恶化也没有和以往一样直接被解除掉,就派人去渊下宫看了一眼。然后黑雾弥散的渊下宫上来就给了她手下的士兵一击老拳,如果不是阿只站了出来,这些士兵就要人生重开了。在这个关键时刻,空哥来了。他也不怕虚界力,能用光界力,又是个正儿八经的人类,还是个异世界降临者,属实是把buff拉满了。此后的故事自然也不用讲述了,空哥左右互搏,先是帮助阿只,然后又找渊上,最后发现阿只也不是人类一方的······好了,常规结局了总之,反正还是空下了苦力干了重活,最后一切恢复正常。这个故事算是承接了渊下宫的剧情,算是一个补完,但可惜没有后续了。如果后续能够把水龙王给提前安排一下消息,或者阿只还能够继续登场,也有了一个启下的作用。不过水龙王的暗示都是在枫丹时期了,阿只也没有后续的登场,真的和她说的一样回到了龙蜥居住的地方。此时此刻,三界路飨祭的故事背景已经凑齐了。渊上准备好了高塔,就等着找到【日月前事】之后完成契约顺带背刺深海龙蜥。而海只岛也是被收编状态,不是剧情里的平等交流。如果让珊瑚宫心海下来帮个忙把大日御舆抬走,她这样聪明的巫女不但不会拒绝,甚至可能不会过问理由。和未来相比,总得先把眼下过去。只要大日御舆罢工了,龙蜥自己就能够去救下自己的同族。“地上的生活,也是如此困难吗。”听完了所有的故事,阿只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她没有因为渊上的背刺而有多余的态度。背刺是背刺,但大日御舆被罢工也是真的。反而是珊瑚宫心海的默认,让她有些难受。“你接受自己的身份了?”罗摩听出了阿只的心思。“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我如果相信了一部分,就没办法怀疑另外的一部分。”她看向了高塔,“如果大日御舆真的关闭了,海只岛人也不打算下来,我们好像就没有什么冲突了。”有关冲突的部分,仇恨是最无法称量和清算的东西。突然降临的白夜国,龙蜥狩猎此地的人民,随后大日御舆作为防守,奥罗巴斯降临压制龙蜥一族。整个故事有关仇恨的部分是很难追溯的,应该来说,任何一场战争,开始的时候也许是正义和邪恶的战争,打到最后却难免都是血仇。当有人开始为此而抛洒鲜血的时候,战争就进入了另外的部分。海只岛和幕府的战争,对于海只岛人而言,他们显然是战争的受害者。这场由幕府暗中掀动的战争,却由海只岛人支付了最惨痛的代价,但他们没办法不原谅幕府。恰恰相反,就结果来说,虽然他们是战争的受害者,中间一度有机会取胜,但最后他们却是被幕府原谅的一方。战争的结果显然和正义与否无关,唯一能够干涉到它的,只有强大和弱小本身而已。阿只想不想原谅另说,海只岛人也未必愿意和龙蜥和谈。她清楚,所以她希望和谈。在这件事情上,海只岛一退再退,放走了龙蜥又关闭了大日御舆,再继续争斗下去,海只岛不会损失任何东西了。“那么,请您稍等,等待能够做出选择的那位珊瑚宫的巫女抵达渊下宫。”罗摩话语平淡。“我能否前往大日御舆?”阿只犹豫了一下,方才问询道。她同样拥有在大日御舆之下行走的权力。大日御舆的光拒绝了龙蜥,但不会拒绝她。“当然,这是海只御使的自由。”罗摩说道,“顺带一提,您并不需要担心这是一种利用,因为和海只岛一样,您也并不重要。”“眼下的海只岛掀动了第二次的战争,第一次雷之神放过了海只岛,但第二次,祂没有放过海只岛的心思了。”“您的出现和您背后的龙蜥,对于如今的海只岛而言,都失去了价值。”担忧被利用是常态,尽管就事论事,被利用总比连利用都不愿意利用会好一点。所以罗摩安慰了对方。你其实没什么用处,所以也不必担心我是代替海只岛来说服你,然后利用你的。阿只:······谢谢,有被安慰到哦。“您在言语方面,比我更像是一个被龙蜥养大的人。”她选择了回击。珊瑚宫心海就不会做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罗摩想了想,“确实,我没有你这么复杂的身世,当人找不到同类,当龙蜥又被人告知自己是个人。”“我的支持者和我是同族,我带着他们获得了公平和正义,他们呼唤我的名字如同神圣。”好好好,你这么说话是吧?她鼓起了脸颊,面具下的竖瞳冷硬。罗摩笑容和煦,瞳孔中燃烧着如大日般的辉光。人类是无法单独掌握元素力的,无论是邪眼还是神之眼,总归是依仗了某种外力作为操控中枢。但罗摩的元素力量来源和神之眼其实没太大的关系,虽然有神之眼,但他只拿来当作装饰品。迪卢克北地远行的时候,也将自己的神之眼留在了蒙德,他靠着邪眼同样驱动元素力。达达利亚在枫丹做了相同的操作,不同的是达达利亚是在逃债过程中发觉了神之眼驱动的水元素力不受控制。这不是个大问题,不过放在达达利亚身上,就是个大问题了。他是个武夫,追求更强大的力量。但提瓦特的历史写明白了,想要继续往上,人类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用的。在追求外力的同时,达达利亚也在掌控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力量。力量的失控并不是他的控制力不足,而是有控制力更加强大的生命能够干涉到他的水元素力。不能够掌控的力量,他就干脆地将神之眼扔给了空,转而依靠邪眼维持武力。而罗摩和人类不太相同,他更像是某种火元素的魔物,天然就能够驱动火元素力。炽烈的火焰让阿只很快明白了现实。如果记录没有出现问题,在大蛇东征之前,她就已经有了支撑思考的意志。换而言之,阿只至少也有上千年的寿命。寿命虽然不完全等同于力量,但也确实是力量的一种体现。罗摩并没有把握杀死阿只,他只是有把握暂时地击退阿只。提瓦特的力量体系相当草率,而且几乎没有可以用于考证的战绩,很难形成系统些的体系。好比仙众,他们确实在魔神战争之中有所活跃,但看他们在奥赛尔面前的表现,如果他们千年之前也是这个水平,那他们多半只能够搞搞保护人类兵卒之类的后勤,或者奥赛尔手下也有一批这样的簇拥。兵对兵,将对将,而神明自然去应对神明。但强弱这种东西,其实你见到了对方就大概有了猜测。如同镀金旅团围杀空这种事情,只能说他们在欺负好人。换成眼下仓促工作寻求真相的空,他们就会明白量级差距所构成的绝望了。这个人,很难杀的。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阿只很快恢复了平静。言语上的冲突并不会构成什么太大的问题,至少阿只并不觉得这是大问题。再者,她也不舍得杀死罗摩。他给的太多了,虽然还没有兑现,但也没有要她付出什么昂贵的筹码。只是一些记录在古籍上的知识而已,知识有其价格,却也不可能和罗摩支付的筹码对等。她收敛了敌意,罗摩自然也没有更多的动作。只差珊瑚王虫了······等到完成了仪式,王虫就会重新苏醒。但这玩意,真的有用么。罗摩内心叹了一口气。总感觉,有种死期将至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