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强风

这套礼服的风格是根据女主角的性格所设计的，电影中女主角的性格带着点俏皮，跟传统女孩子不一样。董文苗站在不远处，看着凸堤入口的王祖贤，眼神非常复杂。她不是第一次给王祖贤设计角色服装了，之前拍《第六感》的时候，她就给王祖贤设计了很多套衣服。而且《第六感》里面的衣服有很多都出圈了，有时候走在大街上都能看到有女孩子穿。不过国内大部分同款衣服都是没有授权的，《第六感》在国内就只授权过一套衣服。别说是如今知识产权混乱的国内，就是欧美那边，《第六感》也没有在服装设计上赚到什么钱，有些品牌直接把里面的设计改一改，就做成新款上架售卖了。之前美国一个杂志还报导过这件事情，《灵异第六感》在美国大火之后，有一个品牌紧接着就出了两套新款衣服，样式跟《灵异第六感》里面女主角的衣服很相似。服装设计剽窃这种事情，是非常难以界定的，即便最终能够定下来，也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很多时尚品牌都有专门的法务团队，这些团队主要干两件事情，一是控告别的品牌抄袭他们的设计，二是应对其他品牌对他们的控诉。还有些类似zara这样的品牌，他们甚至有专门的团队跟定额的赔偿金，专门赔付被他们抄袭的设计师们。意思很明显，你告我侵权抄袭没关系，我直接赔你钱好了。很多设计者在这种情况下，都会被迫无奈接受赔付，甚至会给他们授权。这就等于是先上船再补票，面对这种情况，设计者们也没有办法，因为打官司他们也耗不起，不如退后一步，拿钱了事。类似的事情，在知识产权界是非常普遍的。在众多董文苗合作过的女演员中，王祖贤的衣服是比较好做的，因为王祖贤身材高挑，比例非常好，很多衣服都可以穿出风格来。第一次跟王祖贤合作的时候，董文苗更多地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明星，一个合格的衣架子。但是这一次合作，特别是为王祖贤设计婚礼服装的时候，董文苗心里却生出了一些别样的情绪。而这份别样的情绪，完全是来自于周彦。董文苗跟周彦之间的联系，已经不像前几年那样多了，如果不是因为工作，可能他们能够一年不通一次电话。奇志公司的业务，周彦基本上不会过问，就算是要问，也是跟霍思齐联系，所以在正常工作上他们俩之间没有联系。其实董文苗现在也基本上不会接影视剧的活了，一般的影视剧她也看不上，如果只是为了挣钱那完全没有必要，现在她的工作室每年能够为她挣不少钱。这些年业内有不少导演都想请她担任电影的服装设计，先不说她自身的水平确实高，单就她的履历也够吓人的了。《大红灯笼高高挂》、《霸王别姬》以及周彦的三部电影，每一部都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不过面对纷至沓来的片约，她都一一拒绝了。但是周彦去找她的时候，她还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丝毫没有犹豫。“董老师，你设计的这套礼服真好看。”服装组的组长小袁站在董文苗旁边，由衷地夸了一句。当时衣服设计出来的时候，小袁他们看过就觉得很好看，现在衣服做出来穿在王祖贤身上，再搭配上周围的梦幻场景，更让这套礼服显得与众不同。董文苗笑了笑，没说话，小袁又一脸憧憬地说道，“如果我结婚的时候，能穿这样好看的礼服就好了。不过我穿起来，肯定不如小贤姐穿的好看。”这次董文苗开口了，“好看与否，在于自己，也在于站在你对面的那个人。只要对面的那个人值得，即便穿着最普通的样式，都能光彩夺目。”“哈哈，我倒是想结婚的时候周导能够站在我对面，主要是周导肯定不愿意。”小袁开了个玩笑，随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转移话题道，“一会儿的试拍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听说这场戏花了不少经费，得有好几十万呢。”小袁也是董文苗工作室的，虽然她认识董文苗的时间不是太长，但私下也听说过一些董文苗跟周彦的事情。在小袁眼中，董老师就是完美女生的代表。漂亮、家世好，有才华，有教养，而且还开了个工作室，钱没少赚。爱慕董老师的人，就算是三环排不满，那排满二环也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董老师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处过对象，所以她跟周彦之间的传闻，看似捕风捉影，但又让人觉得很有可能。“不止。”董文苗缓缓开口。“啊？”“今天这场戏的花费不止几十万。”“哦，那有上百万了？”小袁啧啧称奇，她没想到一场戏就能花费六位数。果真是大制作啊。小袁虽然是服装组的组长，但是她对剧组拍摄不是很了解，所以服装组大部分活都是另一个副组长跟其他成员执行。她在现场，更多是做一些技术方面的事情，比如带人改衣服。没有接触过电影拍摄的她，根本没有办法想象一场戏花费超百万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她之前倒是听说过，很多电影总共都用不了一百万，也就是说周彦的一场戏就能够覆盖一部普通电影的成本了。……王祖贤到位之后，戏就可以开始试拍了。这场戏并不长，但是镜头很多，景别也很多，中景、远景、特写一个不落，而且每一组都有很多个镜头。关键是很多镜头执行起来比较麻烦，所以试拍的时候并不容易。站在远处围观的游客们，对拍戏不了解，还以为婚礼这场戏跟真实婚礼一样，新娘子出场之后，婚礼就正式开始了。流程就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然后送入洞房。好多人都期待着能够观看一场完整的婚礼，但是他们翘首看了一会儿，发现事情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光是一个定点，王祖贤就站了十几分钟。等到定点拍摄完成，她又去搂住“父亲”的胳膊，一起朝着周彦的方向走去。而仅仅是她搂住“父亲”胳膊这一个动作，来来回回就拍了十几分钟。搂住“父亲”胳膊之后，他们朝周彦走的那几步更加夸张。足足一个小时时间，他们就这样来来回回地走。拍完了王祖贤，又开始拍周彦。其实周彦的镜头很少，但来来回回依旧拍了两个多小时。这还没完，之后还要拍中景、远景，再补游宾客们的反应。而整场戏下来，周彦跟王祖贤甚至都没有碰上面。这场戏在周彦的设计中，就是拍到新娘子朝周彦走去这一段，就结束了。李宏跟肖灿他们觉得这样拍有点浪费，不如把新郎新娘后面在一起互戴戒指的画面拍好，不过这个建议周彦并没有采纳，依旧保持了原先的设计。一方面，电影没有太多的时长浪费在这上面，另一方面，他也想给婚礼留点白。婚礼这场戏注定会让观众印象深刻，但是周彦并没有给它太长的篇幅，因为在这部电影的主题下面，婚礼只占据其中很小的一部分。等到婚礼现场试拍结束之后，现场开始重新调度，机位也重新安排。看到现场的工作人员们在收拾东西，游客们以为今天的拍摄已经结束了，陆续开始离开了。但是没过一会儿，有人忽然指着天空大喊道，“直升机！”众人纷纷朝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架直升机从远处飞来。难道拍摄还没有结束？游客们又纷纷回头，想看看这个直升机是来干什么的？“这个直升机会不会是来把新郎新娘给接走的？”有人猜测道。“哇，那挺浪漫的。”“新娘子穿这个裙子，能上直升机么？”“会不会一会儿从直升机上落下来两个条幅，写着祝贺某某新婚快乐的话？”“哦，对，有些电影里面就是这样拍的。富家公子，向女主角示爱，就喜欢用这招。”“那也很浪漫啊。”“浪漫什么，你们不觉得那样有点土么？我不相信周彦的电影能够用这样狗血的桥段。”“不狗血啊，我觉得挺好的。”“要是这样拍，我肯定不会去电影院看。”“你爱看不看，不缺你一张电影票。”……就在游客们争论不休时，天上的直升机忽然一个俯冲，低空从码头上空滑过。当直升机滑过码头上空的时候，那些洒在码头上的花瞬间被直升机带起来的风给扬了起来，原本飘着的气球，全部都被刮的往一个方向飞。有的气球没有绑紧，直接被刮跑了。现场的宾客更是狼狈，一些女宾客不得不捂着裙摆防止走光，一些男宾客则是死死地摁着头上的帽子。岸边的撒水船也开始工作，朝着码头上撒水。一时间，码头上兵荒马乱，纷纷朝着岸上跑去。周彦也抓着王祖贤的手，快步地往岸上走。刚开始看到直升机朝着码头俯冲的时候，远处的游客们都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意外发生。但是当直升机飞过，撒水船开干的时候，有些游客忽然明白过来。“这是在制造台风天的天气嘛。”“竟然直接上直升机，大手笔啊。”“这婚礼是不是太惨了点啊。”“是啊，真惨，婚礼当天成了落汤鸡。”“有必要弄这么大的风么？好多女生的裙子都快吹跑了。”“这才有意思啊，哈哈。”“要是你结婚遇到这天气，你就不会说有意思了。”……其实原本周彦是考虑过使用鼓风机来制造风雨天气的，但是他试过了鼓风机，发现不管用多少鼓风机，多大功率的鼓风机，都没有办法达到他想要的效果。后来他突发奇想，就说用直升机试试。其实也不能算是突发奇想，因为在想这个镜头的时候，周彦想到了他非常喜欢的一部电影——镜子。《镜子》是苏联着名导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执导的一部自传体电影，于七十年代上映。这部电影在影史上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其中有一个镜头非常出名，那就是当医生走到草地中间回头的时候，一阵强风刮过旷野，让草地形成了一阵波浪。很多影评人热衷于讨论这个镜头所蕴含的深刻意义，不过塔可夫斯基对此嗤之以鼻，他认为这些研究镜头意义的人干的事情简直毫无意义。周彦倒是没有想过去研究这个镜头的意义，但是这个镜头的拍摄手法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在那样的环境下，想要造成如此大面积的强风，手法上是一件比较难的事情。通常情况下，电影在拍摄的时候想要制造风，会用到鼓风机。如果鼓风机制造出来的风达不到导演的要求，也会用到螺旋桨飞机头。螺旋桨飞机头说白了，就是一个超大号的风扇，比鼓风机制造出的来风更强。那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之前周彦在长安厂的时候，就见到过螺旋桨飞机头，后来《大话西游》拍摄的时候，现场也有一个螺旋桨飞机头。如果遇到一些地方，需要用到大面积的风，剧组会用车把飞机头给驮着一路往前开。但是螺旋桨飞机头也有缺点，那就是在复杂地形下难以使用。《镜子》里面的那个镜头，用螺旋桨飞机头也达不到很好的效果，所以塔可夫斯基直接使用了直升机。这次周彦拍婚礼这场戏的时候，就想到了《镜子》这部电影，因为码头这边的地形，根本不可能让他使用螺旋桨飞机头来造风，所以他决定跟塔可夫斯基学，使用直升机来拍摄。借用直升机这事，又得谢谢周宏。周彦一个电话打过去，当天周宏就把直升机的事情给落实了，甚至周宏还担心一个直升机不够，给周彦弄了两架。现在岸上还有一架飞机停着，随时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