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六月小流火

预考给了无城县中学里的这群高二学生，上了第一堂关于人生无常的课程。每个人的机遇因此而变得不同，但是他们当下还不明白，这些不同会在未来用什么方式来展现出来。周一早课结束后，李明一行人待在天台吃着丁宇带过来的苞米花，一边闲聊。李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好好的带头班长，如今早操也缺席了，早操的人群里少了对他而言很特别的人，再去也没意思，少年的他隐约觉察到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几个人蹲在横向的水泥柱子上，李明告诉了他们一个重磅消息。“陈主任被人检举了，说是收受别人给的好处，他这几天都在写检讨，他这主任的位置怕是不保了。”顾晓然看了一眼秋火明，嘴角轻扬，“那要放炮仗庆祝一下了。”“嘿，我早就看这老小子不顺眼，忒没有眼力界了，坑自己学校的学生。”丁宇一巴掌拍在秋火明的肩膀上，差点直接把给他拍到地上。“那他儿子当兵会受影响吧？”秋火明稳了稳下盘问道。“内部处分，应该没啥影响，但是以后要是往上发展，多少是个障碍……”李明想到昔日好友陈勇，不由地一阵唏嘘。“哎，大明，你有打算未来学哪个方向吗？”李明问道。秋火明想了想，“那要看我考试能考多少分了，理科现在的专业不多，热门的也就是无线电、机械、化工、土木工程……”“听说现在有些重点大学也开设了计算机系，哎，秋火明，上回找你的那位李教授不就是负责这个的嘛！你觉得这个前景怎么样？”顾晓然问道。秋火明思忖片刻，“前景可观！但是现在计算机的硬件还达不到，软件更别提了，距离未来的技术井喷，还要花很多年，如果是搞科研的话，倒是可以试试，但是如果想短时间有大的进展比较难……”他也想过读计算机系，问题是，他的计算机知识已经远超于现在的教学水平，待在这个系，对他几乎毫无助力，读了其它系，也可以选修计算机，一步步脱颖而出才是最稳妥的，他可不想一不小心暴露出什么，被实验室切片。说到实验，当下的一些气功也逐渐进入了一些寻常百姓的视野，从81开始，民间就已经出现了一些大师，一些小报上关于特意功能的实验也开始有了苗头。只是这个时候还没有形成气候，等到80年代末的时候，气功热才正式达到顶峰。那时候几乎人手一本小册子，老大爷、大妈们讲起气感，那是头头是道。这些不仅是老年人延年益寿的希望，也更是一些青年人对特异功能的向往。顾晓然诧异道：“这些也是李教授跟你说的？他说的很有道理，计算机拥有人类无法比拟的可怕的计算能力，国家肯定是会重视的……”秋火明在心里嘀咕道：以后的大数据才叫可怕，能把你的爱好都给摸清楚了。天台上的视野极好，今天多云，云层在空中变幻莫测，煞是好看。墙角自然而然生出的几十公分高的杂草随着微风摇摆，一只小蟋蟀从草丛中跳了出来，穿越了前面粗糙的水泥地，消失在转角处。“我要么就考首都吧，我突然就不想回申海市了，内耗太消耗精力，我不能把青春浪费在那里……”顾晓然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语气突然变得轻松了起来。“那以后我们可就是一南一北纵跨千里了。”秋火明感叹道。丁宇的眉头皱起，“我这成绩只能留在本省了，考不考得上还是一回事，唉，以后见你们可就难了！”李明笑道：“怕啥，有你爸兜底。”丁宇怒视了他一眼，“别张口就提家里人，能靠自己当然靠自己。”“胖子这话我赞成，家人是助力，有，那是最好，但是最终混得如何，还是要靠自己。”秋火明伸手搭在丁宇的肩膀上。“不管天南地北，都是祖国的大好河山！放假我们可以约着出来玩，我们坐火车到首都去看望顾同学跟李明同学。”秋火明意气风发地说道。“好嘞，我还没坐过火车！”丁宇一副向往的表情。“班长，你也考首都啊？”顾晓然好奇地问道。“嗯，家里安排的，还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李明倒是不忌讳提及家里人。丁宇把装了苞米花的纸袋递给秋火明，纸袋在现场兜了一圈，又回到了他的手里。他从纸袋里抓了一把苞米花，一次性放进嘴里，甜甜脆脆的苞米花，让他的心熨烫了许多。地上掉落的苞米花，已经围了几只蚂蚁，它们匆匆忙忙又叫来很多同伴，一个个排着队沿着水泥柱子的角落奋力地朝前搬运。秋火明伸了个懒腰，看向遥远的天际，未来怎么就要看这一次高考了。有人运筹帷幄，有人靠天赏饭，有人会铩羽而归……至少在此刻，这些少年、少女的心中，他们是袍泽，而袍泽的友谊，就算是未来经历再多的风雨，依旧弥足珍贵。“铃铃铃”上课铃声响了。秋火明率先站了起来，在柱子上小跑了几步，随即纵身一跃，从低矮的女儿墙上方一跃而过。其他几个人紧随其后，就连顾晓然也依葫芦画瓢，轻盈地一跃而下。在学校的日子就这么按部就班地继续着，几天后，黄老师不知道在哪学会的，在黑板上弄了个高考倒计时，每天早课进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黑板的右上角倒计时更新。这一招也算是有效，班上的学习气氛明显地浓郁起来。时间进入了6月，秋火明一早醒来，一身的汗水，床上铺了竹席也不顶用，蒲扇摇的手都要断了，今天是礼拜天，原本想赖个床，也没了心思。家里因为计划盖房子，需要用钱的地方多，陈素娘死活不同意买电风扇。之前天气不热，他也忘了这茬，眼下这气温明显上升了，这事还得跟陈素娘提一下，最好是《武林》能尽快把第一期的稿费给他结了，有了进账，买东西也能顺理成章，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就这几天了。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冲到厨房间就着自来水给自己的头淋了一遍，用毛巾擦干，这才觉得闷热消散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