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归家夜路】
废弃地铁站的灾兽巢穴事件告一段落。
与控损局协助作业将失踪人员完好无损地回归其各自的生活之中后，靛青与黑蒂丝也在深夜时分，回到了咖啡厅。
徐萱儿倒是在之中想要跟着两位前辈一起。
不过在徐州的反对下，和黑蒂丝的劝说下，放弃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地回家休息。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樱校长的持续跟进，和失踪人员的回归，明天的二中倒是顺利的复课了。
一想到明天的两节语文课，靛青就不得不感叹自己是在给自己挖坑。
“呼…终于写完了啊。”
伸了个懒腰，写完了行动报告的靛青软趴趴地靠在店里面柔软的沙发上，就差整个人没有陷进里面去了。
抬头看去，黑蒂丝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提着黑色的小皮包准备离开了。
“嗯，我也是，剩下的话，就等着学院那边再通知了，急也急不来。”
“先走一步，我要回去休息了，靛青你等下记得走的时候锁门，注意电闸别忘了关。”
在门口顿了顿脚步。
黑蒂丝回头看了看瘫软在沙发上的靛青。
好像本想再说点什么的，但是又没有开口，只是停留着，就那么注视了一会躺在沙发上半悠闲状态的青色少女。
直到对方反应过来。
“好啦，知道啦，怎么了吗？”
黑蒂丝摇摇头，将原本要询问的话语吞回肚子里面，换了一套说辞。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说，居所应该在这几天就可以弄好，要收拾自己东西的话，先提醒你。”
靛青扒拉着桌面匍匐起身，半趴在桌面上看着门口停留的黑蒂丝。
“知道了。”
“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想说什么吗……？”
没什么心眼的靛青没有太把黑蒂丝的异样当回事，只是有点茫然。
“怎么会，只是我在想，你应该好好休息了，你今天给那些人治疗的时候，不是差点晕过去了吗？”
“就这样吧，再见，你也赶快回家休息吧。”
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黑蒂丝将那份情绪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心底深处。
风铃摇荡。
叮铃声渐歇。
还想多做解释的靛青也没有了话语的对象，也只能在只有一人的咖啡厅里面安静下来。
便这样目视着面前已经冷下来的锡兰红茶。
回家吗？
自己这个时候，还能回去哪里呢。
其实已经有点逐渐模糊了。
要说一直以来熟悉的地方的话，六运小区那个仅仅二十平方的小方盒也不在属于自己。
要说家人在的地方的话，自己的妹妹此刻还与自己抱有深厚的隔阂，根本没有所谓的温馨。
最坏的打算的话，也不过是现在出去随便找一个旅馆，就这样子凑合一晚。
可是那个样子太糟糕了。
明知道自己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然后无聊的工作一整天后，知晓没有任何人会在所谓的“家”里面等待自己的感觉。
在失去了自己的小火柴盒之后。
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成年生活的靛青，有点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胡思乱想起来。
然后玩了半天的掰手指后。
思绪跑远。
这样下去的话，瞒，应该是瞒不住的了，如果不想和亲近的人疏远，自己的秘密总有一天也会露馅。
到时候可能第一个破裂的就是自己和缪予的亲情。
再者过来就是空白和黑蒂丝他们的友谊。
以及徐萱儿的信任。
该坦白地和大家慎重的说一下这件事情嘛？
靛青有点本能的抗拒这件事。
她一直以来觉得自己把靛青的人生，以及缪斯的人生拆分得很远，不留一点边界。
就像是两条并列前行的列车，始终笔直地朝着面前的道路行进，没有相交，也互不干扰。
她是她，他是他。
两者是截然不同的，她自己是这样想的。
但是如今渐渐地，可能只能说是事与愿违吧，似乎要被逼迫地抉择出一条道路出来似的。
把店门锁好，确认电闸关闭后，靛青走出了店里。
即便是无所归处，也总不能一直呆在店里面。
看着玻璃门映出的自己。
精致，可爱，可是带着一份落寂的神色，灰蒙蒙的光线里面，那份倒影好似在回望自己。
魔法少女可不适合这样的神色。
对着倒影间的自己，靛青捏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像是在调整自己一样。
凭着这一层身份，她得以从失去家庭的痛苦里面坚强起来，重新拥有欢笑和幸福的理由。
她不知道失去了这一层身份的话，自己该怎么样去生活。
将轻快，明亮的时间留给靛青。
使悲伤，苦闷的生活留给缪斯。
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过来的。
十几年前的变故改变了太多，在那场灾难中，她获得了心之楔，也失去了重要的事物。
也就是从此将自己的人生掰成两半来过活。
青芒闪过。
镜中的倒影已经变成了纤瘦，高挑的男性模样。
感受着视线骤然变高的美好，缪斯由衷地深呼吸了一口，这美妙的高海拔空气。
“总之……先随便逛逛吧，实在困得不行了再找个地随便睡一觉。”
伸着懒腰。
从诸多烦闷的心情里面脱身出来的缪斯转头看向远端空空荡荡的街道，有些清冷的意味在里面，而今晚，注定是只有他一个人能享受这条夜路的滋味了。
而就当缪斯走过店边上，道路的拐角的时候。
黑暗处竟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缪斯直接打了一个寒颤。
“谁？”
紧接着便是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还以为你要在里面呆到天亮呢，比我想得要出来的早呢。”
身影晃荡，被拽了拽的缪斯躲开路灯映照出来的灯光，光亮打在面前那人的身上。
眨着眼，有些清冷淡漠的神情，深邃的黑色眼眸尽是平淡的一份笑意。
正是已经解除了装束的玛丽。
“黑…玛丽？你，这……”
猛的被拆穿了自己身份的缪斯一时间有点哑口无言。
他设想过很多个像此刻一般自己被揭穿的瞬间。
大多数场面都显得比较夸张。
而并非此刻的平淡。
玛丽就好像一直知道这件事情一样，没有惊讶，也没有感到好奇，就这样平淡的向他打了一声招呼。
“怎么了，靛青，你希望我这样叫你吗，还是说是如何称呼呢？”
犹豫片刻。
缪斯才缓缓开口。
“叫我缪斯吧，你是什么时候……？”
玛丽的嘴角掠起微妙的弧度，又仿佛是在反问。
“我看起来像是会比你笨的那种人吗？”
“当然不会。”
“一直作为同事那么久，你觉得我对你还会一无所知吗。”
缪斯默然，没有什么话语想要开口。
预想之中的尴尬实际上来得没有那么的猛烈，说不定也是玛丽的表现太过于普通的样子。
“那我是不是该和你说一声抱歉？”
路灯的灯光下。
玛丽拍了拍缪斯，似乎是想让他安心点，但是玛丽实际上又很少会如此表达自己的心情。
于是乎显得有些微妙。
“当然没有必要，这种事情没有什么要说抱歉的，你又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是吗。”
“更何况，其实作为魔法少女来说。”
“你同样很优秀，你是我见过最富有怜爱之心的魔法少女，没有必要对于自己感到有什么负担的情绪。”
缪斯无奈的笑了笑。
从这样的身高打量玛丽的机会并不多，以往比自己略高些的玛丽，此刻也显得有点袖珍。
那份严厉冷淡的感觉也被冲淡了许多。
“哪有魔法少女是男孩子的。”
一时半会，他有点哑然失笑。
不过玛丽却没有那么想笑，她倒是比较严肃。
“其实那个并不重要。”
“你其实也该知道一件事情。”
“魔法少女的所谓的变身形态，实际上对应的是自我内心的本相所折射出来的模样，这一点和本相魔装也是同样的道理的。”
缪斯没有说话，只是听着玛丽一眼一板地说着。
“所以呢。”
“在我眼里看来，靛青就是靛青，是和我并肩作战，一起工作的伙伴和朋友。”
“本相魔装也说明了，靛青是希望救助他人，带来幸福的人不是么。”
“充其量来说的话，只是有点矮吧，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谁让靛青平时看起来挺好欺负的呢？”
话音落下，半眯着眼的玛丽算是叹了口气。
“说真的，我都不知道你在怕些什么。”
真是难为情，缪斯的心里泛起一份苦涩。
不过。
苦涩也有之于柠檬这样，酸中带着苦涩，以及回甘的甜腻的类型。
维系着那份有点为难的笑容。
缪斯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怕的东西也挺多的，就像是你说的一样，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子，所以我的本相才会是这样的吧。”
“还有我觉得你可以把最后面又在针对地指出我变身后比你矮这一点给摘出去。”
“这一点尤其不用特意说明的。”
本相，魔法少女很重要的一个理念。
本身就是身为纯洁无垢的存在所以才能够引导出灵魂的具象化，也就是本相的能力出来。
从这一观点来看的话，确实，靛青仍旧是正儿八经的魔法少女，而并非什么侥幸的存在。
他很特殊，也只是限于特殊了。
而并非说是什么归于奇怪一类的存在。
奇迹是没有偶然的。
千千万万个缘由组成了一刹那的奇迹。
如果说，魔法少女本身就是奇迹的话，那么靛青的存在，也是奇迹的一种必然选择的结果。
玛丽是这样想的。
所以对于这位有时候有点偏执的同事，她一直都认为对方是值得深交的伙伴。
富有责任心，且怜爱，还很可爱！
这就够了。
“今天只是看你有点失常，所以我才点明这一点的，也不要多想，我也不想看到你失魂落魄的样子。”
“过几天就要正式开始培训那些小家伙们了，作为前辈，不能是这样的一副状态的吧？”
缪斯振作起来些许，笑容也变得更加自然。
怀里面。
代表其身份的心之楔明亮透彻，似乎是根据主人的心情而也变得喜悦了起来。
“说的倒也是……”
“也让玛丽多费心了，不过，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你发现这个事情的。”
玛丽到这里，话语就有点显得犹豫起来了。
“具体来说的话，是那件事情，五年前的时候。”
话音落下，在深夜无人的中有点显得寡淡。
“算了，不说那个了吧……”
“那不重要。”
往事提及，玛丽才发现一时之间，自己口误的事情，可能会刺激到眼前的人。
过了良久。
沉默的缪斯才再度开口。
“是，过去了，但是那不是不重要。”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抱歉……”
“没事，你也是一样的感受的吧。”
玛丽没有答复，她可能还理解不到位，对于那个人的离去，带来的心理创伤，她不能也不敢说是和靛青感同身受。
“……大家都对棕茶的离开而感到惋惜。”
缪斯摇摇头，终止了这份追思。
五年前的事情，已经随着时间过去了。
他也改变了不少。
“好了，没什么，谢谢你今天的关心，玛丽，不过你现在还不回去么？”
玛丽平淡的表情有点奇怪。
斟酌了一番，她才缓缓开口。
“你以为我在这里等了你半天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等你一起回家了。”
“虽然居所细节的东西还没有处理好，但是大体上已经完工了。”
一直以来，平淡的表情上面染上了一点平时看不见的绯红。
“你能不能变回靛青再说话……”
缪斯愣了愣。
“你会害羞吗？”
咳，废话，大半夜的邀请男孩子和自己回去家里面过夜。
不过木头人可不会有这方面的考量。
最终还是调整回了平日神态的玛丽皱着眉头开口。
“才不是，你这个笨蛋133……”
“只是一下子适应不了要抬头和你说话，事先说好，这件事情得和别人也保持保密，不然空白和徐萱儿知道了也会带来麻烦的。”
“总之先变回来再说，哼。”
缪斯没有理会玛丽的不满，只是一脸黑线的虚起了眼。
“你对我的身高怨念就这么大么。”
玛丽转过身去，就那么自顾自地开始走了。
“谁管你……”
“快点跟上来，找不到回家的路的话，我可不管你了啊。”
缪斯看着路灯下前头的那个身影，犹豫片刻之后，便跟了上去。
家……
是，也可以称为是家吧。
同自己一直以来相处的各位魔法少女们，在生活中也已经密不可分了，这也是所谓的，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