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叙旧】
话面到了这个份上。
说实话，两边明争暗斗的意思已经可见一斑了。
绿松石是最先让步的一方，看了一眼还在自己的情绪稳定线上的徐萱儿，得到了靛青警告的她看起来也确实是收敛了一番自己的侵略性。
不过那份夸赞也是切实非虚的。
“你比我过去要好太多了。”这句话是对徐萱儿说的。
而近日来一直承受着高压的徐萱儿，也没有为一时间压力的再度加剧而显得自暴自弃，就像是她过去所说的一样，在这段魔法少女的身份里面，她收获到的不仅是一种能力，而是一段崭新的生活。
这是一个能够和过去的自己告别的机会。
不是魔法少女的能力成就了徐萱儿，而是徐萱儿用自己的奇迹唤来了成为魔法少女的这一机会。
现在的她，已经学会了，平淡地面对遇到的每一件事情了。
因为在危难的到来前，始终会守护在她的面前的，肯定是那些可靠的前辈们，前辈们一直在为了自己努力，自己又怎么可能没有什么成长呢？
“谢谢。”面对对方的说辞，徐萱儿只是点了点自己的头。
同时也对靛青报以微笑。
“没关系的，靛青小小姐，我会尊重你的决定的，毕竟你也帮了我这么多了，我怎么可能会再给你添乱呢？”
“徐萱儿...”靛青一时语塞。
不过还是关于这个昵称，绿松石比较没有绷住的笑了笑。
“小小姐...挺好的，噗。”
最终还是让整个对话的气氛往上走了走，不至于一股脑的投入沉重里面。
“绿松石，说回来吧，你应该有所打算了吧。”黑蒂丝见两边的气氛变得没那么紧张，也一同开口。
“其实我的打算已经做完了，在你们不知道的环节里，我已经走了一遍自己的计划，我差一点就可以将那个人抓住了，可惜寂灭候现在的实力远超出我的想象，让他们一并逃走了，还抓走了一个无辜的少女。”
“...她抓走无辜的女孩是？”靛青感到困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我想这一部分，还是交给这个孩子来说明吧，她应该知道的更加清楚一些。”绿松石看向边上和缪予你看我我看你的绫宁宁。
而后者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
“...我就长话短说了。”绫宁宁回过神来，面向众人。“我的母亲，阎栢采一直以来都致力于研究如何人工培育魔法少女，而我作为她的孩子，也是她的第一个实验品，可是我一直都没有能够达到她的预期的目标，所以她与我说，要将我的地位用另外一个适格者替代。”
“人工培育是不切实际的。”黑蒂丝光是听着这个内容，就发自心底地觉得这件事情是不靠谱的。
可是联想到在控损局里面看到的研究档案，她又不得不将这份猜疑往后延续。
“我觉得倒是未必，黑蒂丝，虽然你不是彩虹议会的一员，但是我想你大概也知道吧，这种尝试在学院里面并不是没有的...”绿松石瞥过来的眼神却像是有所指代的样子，最后却没有找到一项落点。“噢...她不在呢。”
这回动怒的不是靛青了，桌面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黑蒂丝的眼神看起来很冷。
“绿松石，不要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空白她...”
虽然话语被后面的靛青按着肩，没有说完，但是在场的小一辈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样的一种信息。
一个隐瞒了的事情，似乎在空白的身上，并且大家还普遍知道。
“好了...两者的性质不一样，我不想再说起过去的那个话题，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离开会议的，绿松石。”靛青拍了拍黑蒂丝的肩膀，将其安抚好情绪，随后才为这段没头没尾的话语划上了句号。“重点还是现在的这次事件上。”
“寂灭候既然现身了，那么我们也必须拿下她手中的黑主教的棋子，棋子不可能任由留在血族人手中。”
“宁宁，你知道，阎栢采的藏匿地点吗？”说是这样说，但是目前对于对方深根于这座城市的窝点势力一无所知的靛青还是不由得有些担心。
“我知道在城郊公园的下面有着一个她的基地。”宁宁短暂的回忆了一下，这样说到。
“没那么简单，对方知道绫宁宁在我们的手上。”绿松石却不太乐观。
这种两边都知道的情报，到最后无非只有一种博弈到底是不是陷阱的可能性。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不可能不去探查一番。”黑蒂丝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现在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我们的一举一动反而会处处受到牵制。”
“明天吧...明天我和黑蒂丝会过去看一看那个基地，然后联系控损局，调动那边的情报网，进行合剿行动。”靛青也心里面有了自己的定夺。
对于这种决定性的事情插手不了的绫宁宁也只能任凭几位的安排。
毕竟绿松石分析的不错，阎栢采对秦绍雪还是利用关系，并不会短时间里面对对方产生什么害处。
只是...
迟则生变，这种事情谁也不能确定具体会变成什么样。
阎栢采本身就不是正常人，行事风格完全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一切都拜托你们了...”绫宁宁突然起身，向几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原先我对魔法少女的误解是我的错，还有，今天下午骗了你们很抱歉，请一定要把那个人救回来，她会被牵连进来也是因为我。”
“宁宁...”缪予看着眼前这个在自己面前深深鞠躬的友人，突然心底里面闪过了一个念头。
...会不会，自己真的从来都没有好好地了解过自己的这个“挚友”呢？
“别搞错了，你也要来，你也是魔法少女。”绿松石扶起鞠躬的少女，理所当然地看着对方。“这是你的责任，也是身为魔法少女的责任，别想逃开，我可不是什么要把后辈死死护在身后的溺爱狂。”
“我...？”没有反应过来的宁宁有点儿发愣。
却没有等到对方的反应，绿松石就摆摆手，往别墅的二楼房间走去了。“靛青，我这次来做客别告诉我没有足够的客房喔。”
“哎！你这家伙——”好脾气的靛青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跟上了楼，远离了客厅，靛青差点没追上绿松石的步伐。
“我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弄这样一出，说这些啰哩巴嗦的。”靛青扯扯嘴角，一把拽住绿松石的衣袖停住，戳了戳绿松石的腰间。“不太像你啊...”
绿松石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隐隐透过复式二楼的过道可以看到楼底下的客厅，她压低声音，话语放柔。“像我？呵...那你说，什么样才像我？”
楼底下，随着两位最长的老家伙离开后，黑蒂丝也没有照顾小孩的意思，拎着正在消化一大堆信息的徐萱儿开始今天的晚练去了。
最后剩下的绫宁宁，和缪予，却在众人离开之后，像是闹别扭刚好一样，悄悄坐到了一块。
看着底下坐在一块的少女，靛青也欣慰的露出了笑容，不知道是回应绿松石，还是自己在感慨的说。“像？还好吧，人不都是很感性的么，有时候可能只是一时的印象，却记住了一辈子，而且还因此成为了彼此的朋友。”
抱着手，靠着墙，绿松石一时也失声。
“印象是可以改变的，一时的印象总会被下一个印象取代。”
她意有所指，而听者自然心领神会。
那问的分明是...
——你会后悔么，离开了，逃避了，然后偷偷缅怀了。
靛青小小的身影不太能够得着栏杆，摆弄半天，也找不到一个自己看起来比较老成的姿势，只能撇了撇嘴，靠在了绿松石的边上。
“其实...我觉得你倒是没有怎么样变啊。”
眯着眼，回看了靛青一眼，绿松石哑然失笑。“你不恨我？那天你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我坏，你说我简直是脑袋被空白咬了一口呢”
谈起往事，两人都不由地想起那次会议上面。
靛青像是撒气一样，在七色面前，任性地否决了一个几乎全票通过的提案，她不能接受，更不能面对这个议题的提议人绿松石，像是孩子一样，在众人面前大发脾气。
回忆到这里，靛青尴尬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瓣，无奈地在边上蹲了下来。
对于小不点来说，这种方式确实很适合调节心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你们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像模像样地鹦鹉学舌，绿松石念起往昔的话，看着已经开始准备捂耳朵的靛青。“你看，过去你可不是这样随性...”
被狠狠地戳了戳腰，绿松石一把抓住犯浑的靛青的手，狠狠地捏了一把。
“痛...！”靛青将手猛然抽回去，而后又是苦笑了一番。“过去没办法改变，可能吧，虽然那个时候确实是有点任性了，但是再选一遍的话，我也会继续我的那个决定，如果不能反抗的话，那我就不认可。”
“说到底，实际上，你也是变了，可又像是过去一样固执，搞得好像我之前没有太认识清楚你呢。”绿松石轻轻地哼了一声，像是不可置否的样子。
“你也是吧，这上面我们不是彼此彼此么？”靛青不满的顶嘴道。
“你说什么，你走了之后，你院里面的事情都是我来接手的喂，我难道不是比起过去更加可靠成熟了？”绿松石牙痒痒地憋出一句话。
“你看，没什么变化吧！还是像是以前一样，都是邀功小子——”
“才不是！”
额头撞额头，说不过的绿松石，捏住小靛青的双肩，咚地一下，用身体的优势狠狠地压制了可怜的一三三。
却不料一三三直接一耍赖皮，身子向下一缩，让对方扑了个空。
灵活的钻出身体对抗区域的靛青食指点在眼角上，狠狠地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却像是被这种互动自己都逗乐了一样，呼呼地笑了起来。
“是啊，没太大变化...”看着面前维系不住那份严肃神色的绿松石，靛青无奈的笑了笑。
而后，却目光看向了下面也在说着悄悄话，打闹起来的缪予和绫宁宁两人。
“那个孩子，很像你。”靛青伸手，指尖指在绫宁宁身上。
“哪里？她可不像我，我可比她聪明多了。”绿松石显然对这个结论并不太满意。
不过靛青却不是这样想的。
看着已经许久未见的这个老“朋友”，靛青像是老懂家一样，拍了拍对方的胸口。
“比如说，这儿都不太实诚...”
“你这个一米三三好意思用身体攻击别人么！”
“咳咳，不是！想哪里去了，你这实际上偷偷在学院里面特别注重自己形象的自恋狂，我说的是心啦！”
“哈？”
扯了扯嘴角，眼神从绿松石的平板上移开，嘛...
确实，不太富裕和实诚就是了。
不过靛青很明显是另有所指——
“我说的是心里，那个孩子逞强，装成熟，然后还一本正经地想要负担自己原本做不到，或者是太勉强的事情，难道不是很像你吗？”靛青将看着下面的孩子们欣慰的眼神，转为看着绿松石的微妙的眼神。
“怎么可能，我明明就是很可靠的那种，在纪传体文学里怎么样也是算无遗策的智者...”只是绿松石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被靛青用食指堵住了自己的嘴。
“嘁，你不知道的事情不是多了么，还算无遗策呢，你连我的秘密都不知道...”
“什么秘密？哈？”
没有理会愤愤不平的绿松石。
双手十指相抵，放在下巴前，眯眼微微翘起嘴角的靛青笑起来的样子着实很可爱。
那是来自朋友的，久违了的祝愿。
“没有，绿松石，我想说的是。”靛青那柔和的眼光看着绿松石，像是以往一样，那矛盾没有发生过一样。“你不必要比你最快的步伐更快或快过那些不可抗争的事情。”
话语里面似乎带着一种让人沉静的魔力。
靛青的身上始终带着那种足够令人安心的可靠感。
绿松石看到的是过去。
——是往昔
靛青还在说着。
“我本不该这样告诉你，但我却从你的身上感觉到了...你一直在强迫着你自己。”
“你不必要刻意比本真的自己更加强大，好吗？”
哼...
绿松石闭着的眼看不见情绪的波动，她只是轻轻地回避了那份柔情。
“我累了，客房在哪？”
自然...
靛青也会理解的。
绿松石害怕赢得，也害怕失去。
她心中始终踹怀着过去已故之人的愿望，像是靛青自己一样，被过往牵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