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准备后事

尤氏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贾蓉居然敢伸手!

在宁国府里生活了多年,丈夫贾珍又是荤素不忌的。尤氏听过的,见过的,远不是一般寻常妇人可比。

大家子里的“龌龊事”,如何少了?

类似的事儿,她便是没经历过,也是隐隐听过的。

可没想到,这种事居然会落到她的头上。她可是贾蓉的继母,他怎么敢?!

而且,老爷就在床上躺着呢。

这个孽子!

尤氏浑身颤抖,眼里流露出悲愤之意。想要拒绝,有心扭脸往他脸上啐一口浓痰,好好骂一句。但尤氏偏又是个软性子,脑子里狐疑着。

“我也没个子嗣,不过一个继室。如果老爷挺不过这一遭,那偌大个宁国府,以后便都是蓉哥儿来继承。我怎么敢得罪他?往后还要不要活了?”

正是因为有这种心理,所以尤氏饶是知道自己身为贾蓉的继母,不该放任他如此大胆,却也不敢反抗。

而这,却“暗示”了贾蓉。

“咦?”

贾蓉眼睛一亮。

尤氏的“顺从”,让他的紧张害怕全都散去。反而升起一股禁忌的刺激感,和征服尤氏的快感。

原来,宁国府当家奶奶,在他面前也不敢反抗啊?

有趣,真是有趣!

贾蓉像是第一次“认识”尤氏,居然心安理得的摸索起来。动作越来越大胆,渐渐从肩膀上滑下去。

霎时间,尤氏浑身一震。

尤氏忍受着“屈辱”,只想把碗里的汤药给贾珍灌下去,寻思個理由把贾蓉打发走。

又或者,赶紧来个人,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

“银蝶!”

终于,靠人不如靠自己。

没等来“大救星”,只是默默加快了喂药速度,一汤匙一汤匙的把半碗‘麻黄汤’喂给贾珍。

然后,她便故意叫了一声。

果不其然,随着她的呼唤,贾蓉放肆的大手瞬间缩了回去。

“太太。”

银蝶走上来,尤氏把玉碗递给银蝶。又做出起身的姿势。

无奈,贾蓉只得从拔步床里退出来。

尤氏从床头前的矮凳缓缓起身,走出了拔步床。

走到厅里,有丫头们的“看护”,她终于松了口气,有了安全感,然后捏紧拳头,深吸口气,抬脸看向贾蓉,眼神里流露出一股镇定,拿出“当家太太”的姿态,威严的吩咐说:

“这里有我照看着呢,蓉哥儿你去外面迎一迎王御医罢。免得人家来了,说咱们不知礼数。”

贾蓉莞尔一笑,看着尤氏故作镇定,却也不去拆穿她。

“好。”

贾蓉笑着点头,旋即转身迈步离去。

竟是半点不拖泥带水,也没故意纠缠着留下。

贾蓉的“爽快”离去,让尤氏暗暗松了口气。然后眼神复杂,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重新整理起心绪。

今天的事,给了她很大震惊。

却也升起更大忧虑。

今天这关是碰巧过了,以后怎么办呢?

她是要在宁府里生活的,如果老爷真的不大好了,她要怎么面对贾蓉?她能逃出魔爪吗?

万一逃不过,这件事又会怎么发展,怎么遮掩?

“唉……”

没来由的,尤氏面色黯然,竟是捏着锦帕子,暗暗叹了口气。

******

宁府是派车马去的。

一早往太医院去了,打了个信儿给王济仁。那王济仁也爽快,向上官告个假,便乘坐车马往宁府来。

“王太医,快快里面请。”

王济仁穿着六品服色,拎着个药箱,从车厢里下来。贾蓉瞧见他,连忙上前见礼,急切的请他往里走。

“大爷别急,究竟是怎么个内情?”王济仁衣冠楚楚,看上去很儒雅,脚步虽然飞快,但是气定神闲,眼神清亮的询问贾珍的病情。

“嗳。”

贾蓉叹了口气,道:“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的缘故。”

迎着王济仁的诧异眼神,贾蓉吐露原因:“昨儿六月六天贶节,我应东平郡王府穆世子的约,在他府上的游园会上侥幸得了射艺魁首。便放言在太平楼里请哥儿子弟们顽一顽。”

王济仁大吃一惊!

这件事他却是不知道,原以为贾蓉是个不争气的纨绔子弟,竟能在游园会上夺魁,可真是不可思议。

然后,又听贾蓉说道:“大人与族里几位长辈也在晚宴之中。没曾想,晚上下了一场雪,温度骤降。吾等又俱是夏衣。许是半路受了寒风,回来洗了个澡,身上便发起热来,此刻已是浑身发烫似火,双目紧闭不醒,认不得人了。”

在路上的时候,王济仁便从车轿夫的嘴里得知事情始末。

此刻听贾蓉细讲一遍原因,又问道:“可用了药?”

“吃了一枚‘冷水金丹’,又服了一剂‘麻黄汤’,却不大顶用。如今只等大良相妙手回春了。”

王济仁先是点头,接着面色凝重,沉声道:

“哥儿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是普通的凉风灌肚,倒也不打紧。只是尊大人情况特殊。太平楼那等地方,本就耗人精血。老大人又上了年岁,肾水不足。若被寒风一激,怕是情况不大妙。”

王济仁面色凝重,先给贾蓉打了个预防针。

“大良相且放心施救。”贾蓉叹息,“实不相瞒,我心里已有预测。然身为人子,慈父病重,岂能坐视不理?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哥儿能想通就好。”王济仁点点头,面色稍微缓和了下来。

说话间,二人走过内厅,进入宁安堂。堂里女眷早已听了信儿,早早躲入屏风后躲避了。

而进入内宅后,王济仁也态度恭谨,始终低头看地,不敢四处乱瞟,生怕惹了旁人非议和贾蓉不满。

进了耳房里,贾蓉请王济仁上前辨症。

王济仁进入拔步床,只往里瞧了一眼,顿时面色一变。

来的路上,他就把贾珍想的很严重。

但没想到,居然严重至此。

“大良相,如何?”

贾蓉问道。

“不太乐观,待我诊个脉息。”王济仁面色凝重,摇头调匀脉数,捉住贾珍脉象开始听息。

过了一会子,他诊脉结束,从拔步床里退出来,走到贾蓉面前,摇了摇头道:

“不大好!如我所料,尊大人肾水干涸,被寒毒所侵,已游走五脏六腑,无药可救了。”

贾蓉面色苍白,眼睛里流露出泪水。

而一件紫檀嵌鸡翅木山水屏风后,更是传来呜咽哭腔。显然尤氏也听见此言,不禁悲从心来。

“大良相,难道再无办法了吗?”

贾蓉询问道。

“唉,蓉大爷请节哀!生老病死,皆是命数。这也是尊大人的运数终了,人力岂能回天?”

王济仁摇头叹息,说出了一句让插屏后女眷泣不成声的话。

“准备后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