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揭穿
房间中的灰尘簌簌往下落，在这只剩下呼吸声和翻页声的废弃房屋中下了一场灰色的小雪，阿黛尔到现在还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椅上低垂着眼试图用她白色的长睫挡住落下的灰。
短剑在注入了概念的力量泛起光纹之后，将忒休斯引到了位于布萨城北方的一个废弃的房屋。
据周围人说这里偶尔会有流浪汉砸破窗子住进来避寒，城中的警卫也不想一到冬天就有太多尸体出现在街上，一个个整理并识别身份也是件麻烦事情，所以就默认了一些废弃房屋成为流浪汉避难所的存在。
忒休斯从破损的窗户中跳进来的，而手中的这本明显不属于这个时间的日记则是她撬开地板之后发现的。
一本黑色封皮的厚实日记本，看起来像是古朴魔法书的样子一看就是迈亚的审美。这本日记大部分都记录了一些琐碎的生活小事，只有少数几页记录着一些重要的信息。
在遇到阿黛尔第二年的变化对应的是和忒休斯一同经历的旅途，灵魂逐渐流向阿黛尔，而自我也逐渐动摇。
遇到阿黛尔第四年的变化则是在血堡之后阿黛尔彻底拥有半数灵魂形成个体后的事情，根据日记的描述时间应该是遇见年幼的忒休斯之后，哪怕回忆清楚之后忒休斯也没看出来当时的迈亚动摇成那个样子，这个人面上是一点都不显露真正心绪啊。
而遇到阿黛尔第九年的变化，那个时候的迈亚已经进入了生命倒计时，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被阿黛尔杀死，随后尸体被阿黛尔唤来的世界本质吞没。
引渡至世界之外的船，这是意识到终局将今后的迈亚最后做出的设想。
通过远维教对世界之上的信仰，创造出前往世界之外的途径，回到原本的世界证明自我的存在。
日记到最后的设想就结束了，看日期离迈亚死亡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忒休斯默默合上了日记本，明白了为什么阿黛尔突然提起了关于远维教信仰的事情。
“那艘引渡她回到原本世界的船，到最后打造成功了吗？”忒休斯拽过来还在走神的阿黛尔，这里只有她最可能知道全部真相。
“我怎么知道，我不是说了我拥有的记忆仅限于——”
“你还要跟我装多久？”忒休斯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
阿黛尔闭上了嘴，罕见地沉默了。
“你是在核心假世界的那个阿黛尔，同时也是每次迈亚灵魂缺失后会出现的阿黛尔，拥有完整的记忆和真相，”忒休斯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紧接着说道，“迈亚如果想给我留下指路的人，就给我留一把和我一样一无所知的剑，和一个知道世界知识的小女孩？你做出的提示可远不止在世界之内啊。”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在血堡你说的那句话，‘在终点等待着的幻影’究竟是什么意思？”
“有人说过你嘴巴很毒吗忒休斯？”
“很遗憾没有，我待人其实一直都很和善。”
“那现在有了。”
阿黛尔马上就不装了，往后一仰闭上了双眼，结果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直接和椅子一起摔了下去。忒休斯全程就这么抱臂端坐着，连上去拉一把的意思都没有，对现在的阿黛尔她确实没有和善的样子。
“好了，什么时候想起来的，你究竟是谁，以及迈亚...你的设想究竟有没有实现，老实交待，幻影小姐。”
“哼哼，幻影小姐这个称呼我倒是蛮喜欢的，”阿黛尔似乎又打起了精神，“那么就让我们接着原先没有进行完的事情吧。”
“原先没有进行完的？”忒休斯不记得和阿黛尔这里还有什么未完成的约定。
“勇者拯救世界大作战计划啊。”阿黛尔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纸，往上面快速写上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忒休斯的眉角直抽抽，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名字早在她们合作的最开始就被否决并更改为黄昏综合征计划了。
阿黛尔看见忒休斯不满的表情，无奈道：“好吧，你还是觉得这个名字俗气，那我们就换个名字。黄昏已经随着约克的死亡结束了，黄昏之后则是漫长漫长漫无止境的夜晚，那就叫周日晚综合征计划吧。”
周日晚综合征，一种并不属于医学意义上的疾病，只用来描述一种社会人群的心理状况。
人意识到快乐的周末即将结束，而产生出各种烦躁不安忧郁的负面情绪。
不正符合现在的情况吗，这个世界即将迎来终结，而作为迈亚负面情绪代表的阿黛尔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那么就从第一个问题说起来吧，什么时候想起来的，这是最好回答的一个问题了呢，”阿黛尔唰的一下指向了忒休斯，就像名侦探指认犯人的感觉，“先让我听听你的答案吧，毕竟这就是最后的揭秘篇了。”
忒休斯的答案是，从迈亚离开的那一天开始。
大概这个预感是在阿黛尔看着忒休斯笑出声的时候，忒休斯意识到的。
眼前这个女孩，平静地过了头了。
如果只是拥有直到那天为止迈亚的记忆的话，阿黛尔不会这么平静地面对迈亚的离去，忒休斯恢复的记忆中早就给了正确的答案。
原本那个时间的阿黛尔，只拥有部分记忆和世界中知识的阿黛尔，她依然对与迈亚分离这件事抱有恐惧，甚至日记中写道到最后的时候阿黛尔连一刻都不肯放开迈亚的手了。
能这么平静地接受迈亚失踪这件事的阿黛尔，肯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比如知道了迈亚很早之前就已经自我崩溃这件事情，比如知道了现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不过都是重演弥补遗憾的事情。
不过忒休斯并不完全确定是不是从迈亚离开那天开始，也可能是从血堡那时候，这位幻影小姐就一直一直留在她们身边，只不过伪装的太好忒休斯一直都没有发现。
可能性有，但是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