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海啸
“这帮子坑货，全都是天坑！”
“皇帝朝令夕改，毫无主见！”
“大臣朝三暮四，居然连川兵都给调来，怎么不把琼州府的兵调来！”
“武将贪生怕死，四万大军一战即溃，踏马的就算是四万头猪，鞑子们一天也抓不完！”
“千叮万嘱别主动出击，黏住鞑子等待我过来就行，全当耳边风！”
“孙承宗啊孙承宗，我真是高看你了！”
通过询问溃兵，陈然已经了解了大概。
四万辽镇援兵，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按照陈然的要求，给予后金足够压力黏住他们，等待后续人马到来。
可问题在于，孙承宗离开了军中，去了锦州城坐镇。
离开了之后，他将军中指挥大权交给了辽东布政使下左参议的锦州监军道张春。
说白了，就是一个监督武将的大秘。
一个三十余岁的文官大秘，指挥一群总兵参将游击去打仗。
在陈然看来是个笑话，可在这个时代，却是政治正确的‘以文驭武’！
孙承宗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在辽东待不了多久了。
在离开之前，打算培养看重的年轻人迅速成长起来。
锦州监军道张春，就是最为看重之人。
为了给他磨砺的机会，以及分润战后的功勋，孙承宗将大军交给了张春。
结果就是，年轻气盛的张春，觉得陈然一个区区武夫都能打赢建奴，自己自然也行，随之就有了昨天的大战。
“早知道文官们没好东西。”文官们轻易抛洒数万大军，陈然也是理直气壮的怒骂“一群废物种子，还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军中随便挑个伙夫，都比他们会打仗！”
东江镇众将本就对文官不满，听闻大帅发火，自是纷纷怒骂呵斥，大声数落文官宣泄仇恨。
嚷了一会，众将纷纷表态“大帅，退兵吧~~~”
“是啊大帅，直面建奴举国之力，恐力有不逮，不如先行退兵？”
“等赵帅满帅还有山海关的兵到了，再一起来就是。”
面对劝说，陈然也动摇过。
两万打好几万，难度的确是很大，对手又是皇太极这种用兵高手。
可一想到系统挂爹的修改，他就坚定了信念。
‘你不是号称天命所归吗？这次一定要打爆你的天命！’
两军决战的时候，明军居然遭遇海浪卷走万人，这操作堪比大魔法师刘秀的天外陨石。
说是天命，还真有几分意思。
此时此刻，陈然甚至不在乎输赢了，就是一定要打破这狗屁的天命！
“打！”
他下定了决心“辽镇这种拖后腿的猪队友，败了就败了吧。鞑子那儿，我们去打。”
大军再度出发，依旧是沿着海岸线前行。
让陈然感觉满意的是，赵十二的三千五百蓟镇骑兵，并未受到辽镇战败的影响而退兵。
小凌河到大凌河之间的这片区域本就不大，陈然这边两万余人浩荡行军，自然也是瞒不过建奴的哨探。
得知消息的皇太极，第一反应是庆幸。
他庆幸陈然不是昨天到的，否则昨天大战之时，陈然所部突然杀出来，结局难料。
第二反应就是立刻进行动员。
将分散出去追杀溃兵的人马召集回来，安排好人手继续围困大凌河堡，别让里面的祖大寿出来捣乱。
旋即，皇太极不顾疲惫带着兵马，主动迎了上来。
昨天才大战一场的建奴大军，身体上虽然疲惫，可士气却是高涨。
毕竟击败了数万明军主力，换做是谁都会士气高涨。
在海边堵住陈然的时候，已然是午后时分。
“背海列阵？”望着远处那狂风呼啸，海浪翻腾的海面，皇太极失笑“自陷绝境？”
背海比背河还要危险。
背河列阵好歹还有游泳渡河的机会，背海的话，谁能游过大海去？
陈然主动露出破绽，皇太极自然不会放过。
大批兵马呼啸而动，分成三股将其团团包围。
陈然兵少，不可能三面出击。
若是主攻一路，另外两路的兵马就能乘势横扫。
不攻固守的话那就更好了，他已经调了火炮过来，一如当年浑河岸边那般，用火炮轰川兵与浙兵。
心满意足的皇太极，颔首点头“你死定了！”
陈然此时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大军被堵在了海边，形势非常糟糕，除非有天降大运相助，否则很难摆脱困境。
众将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可望过来的目光，都很复杂。
“快来吧。”陈然不时转首望向浪头越来越高的大海。
‘砰砰砰砰~~~’
建奴大军并未发起总攻，不过袭扰却是不可避免。
外围的火铳兵们，用新式鲁密铳不断射击，已经打落了数十骑。
相比起对方的庞大数量来说，这不值一提。
眼见着日头逐渐偏西，两边都不可避免的愈发焦躁起来。
“来了！”陈然再度回首望向大海的时候，突然看到海岸线在快速后退，露出了沙滩礁石以及数不胜数的海洋生物。
来自信息爆炸的现代世界，他知道海岸线后退是大规模海浪席卷而来的前兆。
“各部听命！”陈然深吸口气，怒吼出声“放弃所有后勤辎重，跟着我的大旗向前冲~~~”
大阵轰隆隆的向前压过去，遗弃了满地的辎重。
因为前行的速度快，甚至阵型都出现了松动。
两翼的鞑子大军见状，当即开始前行，打算包抄明军的后路。
见着这一幕的皇太极，顾不上鼻头内的热感，当即哈哈大笑“本以为此人有些本事，未曾想也不过如此。今天就是他的死，死...那是什么？”
视力不太好的皇太极，疑惑望向远处海中那一道仿佛来自天际的黑色长线。
“大，大汗！”身旁向来以冷静著称的岳托，此刻已是满面惊恐“是海啸，海啸啊！！”
皇太极如遭雷击！
他把能算的都给算上了，唯一没算的就是天灾。
谁能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里，居然赶上了海啸？
“不可能的。”鼻头越来越热的皇太极满心不敢置信的摇头“他不可能猜到这些，不可能知道这个才自陷绝境，把我们引到海边来~~~”
他是真的不敢置信，无法相信陈然会如此利用天灾。
可若是如此，倒也能解释为何陈然水准大降，主动身陷绝境。
“大汗！”岳托都急眼了“现在不是想这个时候，快让多铎他们回来啊！”
皇太极这才恍然想起，之前分兵的两路兵马，还都在海边。
“快快。”鼻孔里的鲜血终于落下，染红了他的衣甲“快让他们跑啊~~~”
年轻的镶白旗旗主多铎，马鞭指向远处速度越来越快的明军大阵，肆意大笑“你们都说那陈然有多厉害，今日一见还不如辽镇。整个后背都露出来了，大金的勇士们只需要一个冲锋，就是割光他们的脑袋。”
身边的白甲兵与额真们，纷纷笑着附和。
意气风发的多铎，拔出佩刀指向远处近乎狼狈跑路的明军“大金的勇士们...什么声音？”
直到此时，背对着大海的多铎等人，这才察觉到身后传来的动静。
他们疑惑转身，旋即惊恐欲绝！
高达数丈的恐怖海浪，宛如泰山压顶一般咆哮而来！
多铎整个人都傻了，扭着头愣愣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海浪，身躯颤抖不知所措。
“跑，跑啊~~~”
终于有人反映过来，声竭力嘶的嚎叫。
仿佛是突然被点燃了的鞭炮一般，正准备掏陈然后路的金兵，疯了似的拼命逃亡。
汹涌的海浪席卷而来，顷刻间就将落在后面的人马统统吞没。
“大汗，大汗？！”岳托抱着陷入昏迷之中，鼻血流淌不止的皇太极，努力呼唤却无论如何都喊不醒。
再看看狂奔而来的明军，以及远处那毁天灭地一般的海浪，一咬牙怒喝“退兵！”
这处汇集了数万大军的战场上，此时出现了极为戏剧性的一幕。
仗着马快拼命逃亡的金兵，居然与步行跑路的明军齐头并进。
两边哪怕距离很近，却是无心厮杀，都是埋头跑路。
“海龙王发怒了！”
没谁在这个时候还想着打仗，大家都在默契的逃跑。
海浪不断向前翻涌，浑浊的浪花之中，不时闪现疯狂挣扎的人影，与惊慌失措的马匹。
当然，几乎都是金兵。
不知道跑了多久，筋疲力尽的明军终于是停下了脚步，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回头望去，汹涌澎湃，声如雷鸣的海啸，此时已经逐渐退了回去。
遗留下来的，是遍地的狼藉。
“你与赵十二一起去。”陈然唤来指挥骑兵的朱来同“打扫战场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捡漏的地方。”
倍感振奋的朱来同没有废话，当即去召集兵马。
比起跑到岔气起不来的步卒，骑兵们有马匹代步，自然是要好的多。
同样也是因为这一点，马匹众多的金兵，虽然落后许多，却也是有许多人成功逃离了海啸的席卷区域。
不过此时他们都已经被吓破了胆，无视了近在咫尺的明军，失魂落魄的往大凌河堡方向跑去。
陈然也懒得去追，人家都是四条腿，怎么也追不上。
原本应该惊天动地的一场大战，却是因为席卷而来的海啸，以这种看似略带喜感的方式宣告结束。
对于这一点，陈然非但没有丝毫的遗憾，反倒是感觉舒坦。
不用生死搏杀，就能干掉万余金兵，这种好事去哪找？
他之前与金兵打生打死的，一战也不过干掉数千而已。
现在一场海啸就带走了一万多，简直就是要笑死。
几员骑兵，飞马来到笑容满面的陈然面前报喜。
“大帅，抓到大鱼了！”
“鞑子镶白旗的旗主，多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