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优势在我
阿敏阐述的是事实。
此时建奴应该做的是舔伤口，抵挡林丹汗与孙承宗的压力，更加卖力的压榨朝鲜，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次的出兵。
若是此时强行催动大军出征开战，带来的损失与影响，不亚于给自己肚子上来一刀！
可皇太极不这么看“二哥，这么多年来，明军面对我大金勇士的时候，早就被打没了脾气，望风而逃者不计其数。这是我大金的威名，也是优势。”
“陈然不一样，他非但不逃，还胆敢与我大金正面对抗。”
犹豫了下，皇太极终于还是说出了口“他还能打赢！若是让其继续下去，必然会严重损害大金的威望，鼓舞其他明军与大军对抗。”
没说出来的是，以明国的人口与经济体量来说，若是所有明军都在此人的鼓舞下，胆敢与大金对抗，哪怕是十比一的消耗比例，那大金也必然耗不过人家！
“所以，一如浑河岸边的浙兵与川兵，哪怕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消灭他！”
阿敏陷入了纠结之中。
能成为四大贝勒之一，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爱新觉罗家族远支的代表，更是个人能力的体现。
皇太极都懂得的道理，他当然也懂。
像是陈然这等敢战的兵马，是一定要不惜代价消灭的。
可问题是，真要是全军出动去消灭陈然，皇太极本来已经动摇了的威望，立马就会大炽！
皇太极想要独掌大权的野心，他早就知道了。
若是成功掌权，对大金或许有好处，可对他阿敏来说，那就是死路一条！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为了自己，阿敏也不能让这次的出兵成功。
略作沉吟，阿敏出言“大汗，打是要打的，可全军而出，大金的家底可撑不住。”
动辄数万的大军出征，哪里会像是小说里写的那边，轻飘飘的一笔‘百万大军围攻村子’就能带过。
尤其是在此时这春耕时节里，抽调大批壮劳力去打仗，会给春耕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这还不算完，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里，为了服务这么多的战兵，需要至少等比例的民夫。
抽调数万乃至于十万之众的民夫，春耕干脆直接放弃算了。
没了春耕，到了秋天的时候，大金上下难道一起去挖野菜不成？
漫山遍野都是王宝钏？
皇太极随意一笑，正要表态‘大金有的是金银，可以从山西商人那里购买足够多的粮食。’
可话锋一转，说出来的却是“二哥说的对，出动大军有损根基，我看出动一旗就够了。”
阿敏呆住了，堪称膛目结舌。
‘我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你莫不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这边莽古尔泰也附和点头“那陈然也就是运气好，去年在通州的时候，若不是风向突然转变眯了眼，我与二贝勒早就冲过去破了阵！”
他这番话有一定的道理。
若不是风向转变，飞沙走石夹杂着浓烈的硝烟，阻挡了骑兵集团的冲击，说不得真能顺势破阵。
“既然如此，那就请五哥去退那陈然。”皇太极目光望向下方的小字辈们“德格类，岳托你也去协助四哥。各旗抽调二十个牛录一同出兵。”
“行。”莽古尔泰干脆起身大笑“旅顺我熟，前几年就是我破的旅顺，杀了那张盘。这次再走一遭，烧了旅顺，杀了陈然！”
盖州城外，碧流河畔。
马背上的陈然，举目张望对岸“建奴有多少兵马？”
“据探马回禀，对岸的建奴以正蓝旗为主，其余各旗兵马多在十几个牛录之间。”
“建奴牛录丁口不一。”陈然摒眉“究竟是多少人马？”
孔有德不敢怠慢，急忙应声“大帅，正蓝旗当是整旗动员，其余各旗派来的人马，差不多有六千人。”
“六千，也就是三抽一？”
“差不多。”
“正蓝旗连余丁都带来了，差不多有八千出头。加上辅助，一万四？我们一万六，能打，优势在我！”
陪同而来查看敌情的孔有德，当场傻眼。
‘大帅，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什么时候东江镇的兵马，一万六对建奴一万四，是优势在我了？’
当年毛帅带着几十万人，趁着老奴去打林丹汗的时候偷袭辽地，被人家几千人就给撵的跟兔子似的漫山遍野的跑啊！
那可是一万四的建奴！
不等孔有德劝谏的话说出口，陈然已经是调转马头返回大营。
“我意已决。”点将鼓声敲下最后一响的时候，营中众将都已聚集在陈然的大帐之中“明日四更造饭，五更出兵渡河，与建奴决一死战！”
众将神色凛然，却是无人敢于出言反对，纷纷行礼附和“领命！”
当然了，跟着陈然来东江的王德朱来同等人神色亢奋，明显就是想要大干一场。
可耿仲明黄龙等人，却是面色难看的很。
陈然的目光望了过来“尔等明日出兵，围住盖州城，勿使守军出城即可。”
东江旧部诸将只带了家丁来，可各部数量众多，哪怕只是带着家丁也有小两千人马。
用来封锁盖州城里的守军，足够了。
‘哦哦嗷嗷哦~~~’
莽古尔泰的大帐内，正在跳大神的萨满，突然之间如遭雷击，身躯颤抖不停，嘴里怪叫不已。
四周众人非但没有诧异，反倒是更加谨慎，神色肃穆。
过了好一会，萨满这才扯着嘶哑的嗓音高喊“明日无风！大金必胜~~~”
神色紧绷的莽古尔泰，重重的吐出口浊气。
他不怕陈然，甚至一心想要为代善报仇雪恨。
唯一害怕的，就是打仗的时候，突然来一场风向转变的狂风。
去年那一战的阴影，让他很长时间都没能缓过来。
“既然明日无风，那就出兵！”莽古尔泰望向岳托，德格类等人“明日四更造饭，五更出兵，渡河杀光那些明人！”
“喳~~~”
隔日，天光微亮。
碧流河两岸的连绵军营内，已然人马鼎沸，喧嚣不断。
比起肚子里没有油水，只能多吃米饭的民夫们，长期吃肉的军汉们，已经开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陈然军中多为老兵，不少人都参加过去年与建奴的连番大战。
他们对建奴没有畏惧，甚至还有着心里优势。
此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气氛很是轻松。
换做辽镇兵的话，估摸着都已经愁眉苦脸，想着等会开打之后的逃跑路线了。
陈然也在吃饭。
虽说不用他上阵厮杀，可指挥打仗也是一件极为消耗体力的事情，填饱肚子是必须的。
伸出木勺从蜂蜜罐里拉出一勺纯天然蜂蜜，涂在了大白馒头上。
这搭配非常辣眼，不过补充能量却是没的说，糖分是人类活动消耗的最重要补充品。
别说他了，此时喝酒的军汉们，酒碗里都添加了蜂蜜。
‘修改已达成，现在发放奖励。’
‘注：发放稻种粮七千三百石，麦种粮三千三百石，黍种粮一千八百石，玉米种粮五千五百石，番薯种粮两千四百石，土豆种粮...’
“还真是及时雨了。”陈然急着打仗，是因为现在已经是春耕时节，时间紧张。
春耕的时候，最重要的物资就是种粮，没有种子也就没有春耕。
他之前带来了一批，也安排人去登莱乃至江南等地购买种粮。
可现在各地都在忙着春耕，种粮极为紧缺，甚至都到了花银子买不到的程度。
现在这波奖励，毫无疑问的及时雨。
“这一战要尽快结束，必须得赢！”
五更天，远处天边已经浮起了鱼肚白。
两边大营，几乎不约而同的打开了众多营门，大批兵马鱼贯而出。
碧流河只是一条小河，而且这两年辽地连续大旱，河流水浅，都无需寻找浅滩就能直接趟水渡河。
两边的探马，几乎是同时在碧流河两岸相遇。
探马之间的厮杀，向来都是最为残酷的。
建奴探马，多以白甲兵为主。
而陈然麾下的夜不收，则是全军挑选，最为精锐的军汉组成。
精锐对精锐，撞在了一起自然是无人后退，杀个痛快。
白甲兵用重箭，明军夜不收用弓弩，隔着碧流河对射。
接着就是干脆冲入河中，近身厮杀。
不时就有人在闷哼惨叫中落马，没于水面之下。
待到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两边大军先锋逐渐抵达，惨烈的前哨战方才暂时落幕。
担任东江镇前哨的，是尚可喜。
其他东江镇旧将，都是松了口气的去围住盖州城，唯有尚可喜选择要求进步，坚决带着自己一百多号家丁留下来。
面对平南王的主动投靠，陈然也是当即收下，甚至安排他做了先锋官。
“将主。”有家丁见着对岸浩浩荡荡的建奴大军，小声劝阻“还是等大帅来吧。”
尚可喜当即瞪了过去“大帅如此信任于我，命我为大军先锋。若是遇事就躲，等待大帅来解决，那岂不是个废物！大帅会如何看我？”
别看他挂这个游击将军的名号，其实没什么实力。
就连麾下的家丁，也不过百余人而已。
像他这样的人，在东江镇中简直就是数不胜数。
陈大帅一来，尚可喜就知道自己出人头地的机会来了。
他顶着同僚们怪异的目光，主动上前抱大腿，求进步。
好不容易得到了大帅的赏识，这个时候你让我当缩头乌龟？我还怎么进步，大帅会怎么看我？会不会认为我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尚可喜不再废话，转首看了眼身后大帅安排给他的上前精锐，心中豪气顿生。
拔出雁翎刀，振臂高呼“为了大帅，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