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刁伯娘,换田

土屋。

自从方鸿安出门后。

兰文绣就有些心神不安。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今天方鸿安这一觉醒来,明显有些不一样了。

方鸿安解释说是发了个噩梦,吓住了。

兰文绣自是信了,但什么梦能让让方鸿安吓成这样,却让兰文绣多少有些担心。

这家里的光景,给到丈夫的压力着实是有些大了,她也清楚自己丈夫的性子,看上去并不强壮,但从来都是个有苦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挺汉子。

邻村前些年就有人被压出了精神病,整个人都痴成了呆子。

去年歉收之后,石湾村里也急死了一个。

这事须得警醒。

当然,兰文绣最是好奇的,还是方鸿安这次上山究竟是冲什么去的。

他让准备的那些东西,实在透着古怪,兰文绣也看不出来用处。

挖葛?

打猎?

都不像呀!

透着古怪哩!

但方鸿安说得信心满满,兰文绣心下是相信的。

她知晓自己丈夫的为人,这也是她当初认定了方鸿安,并且顶着家里人的反对,也要嫁给方鸿安的原因。

他不会骗她的,他说能有惊喜,那必然是会有惊喜的。

目送方鸿安的背影入了山岭,兰文绣也开始了忙碌,大山里的媳妇,满三月坐稳了胎,怀孕期间也是不能闲养着的。

方鸿安不一样,平日里是抢着这也不让她做,那也不让她弄。

但想着丈夫的咬着牙挑着全家,晚上还发可怕的噩梦。

兰文绣心疼。

“趁着他不在,得把该归置的东西归置了。”

洒水扫地,兰文绣开始了忙碌!

屋子里里外外先给扫干净了,他们这土砖屋虽然旧,但收拾整齐打扫干净,可不输那些青砖红砖房。

打扫完,太阳已经高了,后院矮房里的那些柴也要捡出来晒晒了。

这些柴都是方鸿安从山上一桩又一桩的背下来,然后抡着斧子流着汗一块一块劈出来的,已经晒了几个日头了,还没完全晒干。

柴很多,兰文绣一次也就捡個三五块抱着出来,不抢多,反正多转几个来回就是了。

感觉累了,就停下来歇息一会。

她记着方鸿安的叮嘱呢,不能逞强累垮自己,这样方鸿安会担心,也会心疼。

还有……她这肚子里的,是他们这两口人的希望,不能出了意外。

搬了一个多小时,矮房里的柴都被请到了院子里享受日光浴,兰文绣擦着汗,看着被搬空的矮房,想着等过来年孩子出来,她能出去扯猪草了,一定得想办法去抓两只猪崽子去。

这么好的矮房,用来堆柴火,实在是可惜了。

等养了猪,来年过年的时候,方鸿安和这肚子里的孩子,就都能吃上肉了。

这般想着,兰文绣也就觉得眼下一点都不苦了。

挂着笑,憧憬的往门外看了一眼,兰文绣这边刚回到堂屋,门口传来洪亮的呼唤声:“鸿安!鸿安!”

听着这道声音,兰文绣下意识的蹙起眉,有些不情愿的转过身,一路叫唤着的矮胖妇女已经脚步生风的来到了大门口。

见着是兰文绣,声音一转:“是文绣呀!鸿安这是出去了么?”

这矮胖妇女,不是别人,正是方鸿安的大伯娘谢柳翠。

方鸿安的奶奶一共生育了六个子女,一子夭折,长成人的只有两儿三女。

方鸿安的父亲排行老四,上面是方鸿安的大伯和两个姑姑。

谢柳翠是方鸿安大伯方庆山的老婆,是石湾村谢姓那一支的,她父亲原是石湾村里的杀猪匠,家里叔伯多、兄弟姊妹也多,养成了跋扈泼辣的性格。

方鸿安年幼父母双双早逝,但在大伯娘当家之下,大伯一家不仅不加照拂,反而事事算计。

所以,两家关系并不亲近。

几天前方鸿安去找谢柳翠借粮,谢柳翠不仅不借,反而提起了一个换田的提议,算计上了他们家在牛角湾里那一亩水田。

这事,兰文绣是清楚的。

眼下,谢柳翠腆着笑上门来,多半应该也是跟这换田的事情有关。

谢柳翠虽然嘴上说的是找方鸿安,但兰文绣见她眼勾子直直的盯着自己,心里顿时清楚,这个不怀好心的大伯娘就是冲着自己的来的。

想来是打探到了就自己一个人在家,刻意来找自己提换田的事情。

不找方鸿安,是因为那天在他们家,方鸿安已经是翻脸了。

她这是打着哄住了自己,让自己去劝方鸿安的算盘哩。

想透了这些,兰文绣倒也不急着撕破脸皮,怎么说名义上谢柳翠也是自己婆家的大伯娘,就算关系不好,她一个外来媳妇,面子上还得敬着。

不冷不热的打了招呼,兰文绣将谢柳翠迎进了门。

自打兰文绣嫁进来之后,谢柳翠就没有踏进过这座门,但这次进来,这位大伯娘却显得相当的熟络。

走进房屋东看看细看看,咧着嘴发出啧啧的称赞声:“哎呀!不得了!收拾得真干净!我们家鸿安真是撞大运了,能娶到文绣你这么能干的媳妇!”

夸完这个,她又眯着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兰文绣:“人也乖美了!真是好!”

一顿咔咔猛夸,换做一些不经人事的,恐怕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兰文绣心里跟明镜似的,微笑着自谦了几句,转身倒了一杯茶!

“哎哟!哎哟!不用啦!不用啦!”

谢柳翠赶紧一副受宠若惊的姿态迎了上来,接住茶杯的同时顺势扶住了兰文绣:“都是一家子人,你怎么客气干什么,茶又不紧着喝,你肚子里有孩子了,一些粗活可不能乱来了!

伯娘我是过来人,这话你可得信我的,当年我生你大堂哥的时候,就是累着了,导致你大堂哥早产不说,我自个身体也落下了病根,现在还总是腰疼。

你可别信村里那些粗婆子说的什么三个月胎稳了就可以干活的鬼话……”

谢柳翠拉着兰文绣的手,俨然一副至亲长辈般的叮嘱,语气间也满满的都是关切。

见兰文绣瞪着眼睛,频频点头,似乎是听进去之后,她目光往下看向兰文绣的腹部,语气也是顺势一转:“我没记错的话,是满了三个月了吧!”

兰文绣点头:“四个月了!”

“四个月?”谢柳翠皱起眉头,口中嘟囔起来,“那这肚子还这么不显,有些不对呀……”

兰文绣听着她这一个转折,目光随之一凛。

正戏终于是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