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山东聊城遇匪寇
元祯十六年，九月二十八。
江凡那艘楼船露台上，沈沅和江凡正对坐饮茶。
“山东的形势，似乎比想象的还要严峻。”江凡看着运河两岸的流民，神情格外凝重。
经过十数日的航行，他们终是离开了金陵，进入到山东境内。
与富庶的金陵相比，常年饱受天灾折磨的山东，简直是另一方世界。
运河两畔，不时能看到衣衫褴褛、骨瘦嶙峋的饥民，这些人面如槁木，神情滞然。
有人挖着野草，偶有所得，连泥带根直往嘴里塞。
有人步履蹒跚，吃力向前，却不知打算走向何方。
一片乱世荒年的景象。
沈沅道：“朝廷没考虑从周边调粮赈灾吗？”
“听我父亲说，朝廷每年都有拨款赈济山东，但不够....”
“为何不够？金陵乃至江南应该都富有余粮。”
“那些钱粮都在官僚士绅手中，并不在朝廷。”江凡解释道：“而且.....朝廷需要赈济的何止山东。”
沈沅闻言，陷入默然。
大周遭受灾荒的，除了山东，还有关中，此外，九边之患也消耗了大量的军资钱粮，朝廷国库早已是左支右绌，难以为继。
即便如此，江南依旧歌舞升平，骄固奢靡。
“伯父近年在金陵澄清吏治，整饬贪腐，就抄没那些贪官所得，应该也有不少吧？”
江凡点了点头，却无奈道：“这些钱都上缴给了国库，父亲截留一成，已是艰难。”
聊到这里，沈沅便已明了，不再谈此话题，这些事情，他现在也管不了。
就在他们说话间，岸边又有几个流民倒下，再没能站起来。
江凡见了，似有不忍，道：“留些粮给他们吧？”
沈沅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道：“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接下来该如何保护好自己。”
此时，岸边已经有人驻足而立，目露贪婪，看着运河中的楼船，好似在看猎物一般。
沈沅丝毫不怀疑，若是他们此刻拿出粮来，那些人就会拼命涉水过来，将他们的楼船撕碎。
现在不是该表现圣母心的时候，甚至不能示之以弱。
江凡被沈沅的话点醒，面色愈发凝重起来。
“沈兄有何打算？”
“从现在开始，让护卫持刀，轮班站于楼船两侧。”沈沅顿了顿，语气又严肃了几分，道：“所有人提高警惕，时刻关注河面，真正的危险或许还未出现。”
江凡闻言，面露骇然，凝声道：“沈兄是说....会有匪寇劫船？”
沈沅颔首。
灾荒这般严重，流民如此之多，出现山贼水匪毫不足奇。
对那些声势较大的匪寇，会有官军去剿，反而是那些百余人规模的小匪，官府却无心也无力去管，这样的队伍时聚时散，太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楼船上的氛围异常肃穆。
经过商量，沈沅对楼船上的人员进行了调整。
湘云与秋儿带着丫鬟去了薛家楼船，跟宝钗和薛姨妈住在一起。
沈沅带着十数名史家护卫在前，江凡领着十数名江家护卫在后，两艘船将薛家楼船牢牢护在中间。
除了护卫人员，其他人都进了房间，不再出来。
晚上不会行船，沈沅提前做好估算，每日申时之前，就会在官家渡口停靠休整。
渡口船只较多，有官府巡察，而且很多船队都雇了镖师护送，晚上在这里还是比较安全的。
就这样，在这种肃穆的氛围中，沈沅一行人谨慎前行。
十月初五，他们进入山东聊城官家渡口休整。
深夜子时。
接连几声惨叫，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啊—”
“有匪寇！噗—”
很快，就是一片喊杀声传来。
没有人意料到，竟有贼寇敢来袭击官家渡口，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瞬间哀嚎声四起！
所有人被巨大的嘈杂声惊醒。
沈沅迅速来到露台，观察一下。
此时的渡口一片混乱，匪寇已经与巡逻的官兵交上了手，但官兵只有百余名，而匪寇正源源不断涌来，目测不下千人。
“沈兄！怎么办？”
另一艘楼船上，江凡也看清了眼前的情况，神情异常凝重。
沈沅转眸看了看两岸，又看了看河面，并未犹豫，沉声道：“起船离岸，向北走，快！”
很快，他们这三艘船就已离岸，用最快的速度向北航行，脱离这混乱的渡口。
薛家楼船内，几位姑娘芳心惴惴，忐忑不安。
“是贼寇？我们....遇上了贼寇.....”湘云面含忧色，语气有些惊慌。
外面的喊杀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即便不出去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宝钗玉容也有些苍白，这已经不是少女第一次遭遇贼寇了，两个月前的记忆仍历历在目。
她收敛心神，平复了下心绪，看着湘云，安慰道：“没事的，有沈大哥他们在，一定会没事的。”
话虽如此，少女心中不可能不担心。
秋儿也强自镇定道：“沈沅和我哥他们会保护我们的。”
湘云听两位姐姐这么说，也稍心安了些，轻声道：“嗯，沈大哥以前也杀过很多匪寇呢。”
薛姨妈看着几位小姑娘互相安慰，并不多言，心中却是忧惧不已，眼下不知是何等的凶险....
渡口上，还未被劫掠的船只，见沈沅他们逃离了码头，反应过来，也纷纷离岸，驶向河面，南北分散而逃。
匪首见状，对身旁的匪寇吩咐道：“让老三堵住他们。”
“大哥放心吧，这些鱼儿一个也跑不掉。”
......
运河上，匪寇三当家早已带着人乘船堵在了河面，见有船驶来，他戏谑笑道：“让几个兄弟过去，劫了那几艘船。”
很快，就有小船驶出，向着沈沅的楼船靠近，一名匪寇狞笑着正欲登船。
忽见寒光一闪，鲜血四溅，便见那匪寇脑袋飞出，人首分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有硬茬！三当家.....”
“嗖！嗖！嗖！”
小船上另外几個匪寇，从短暂的惊惧中回过神，正准备呼喊支援，话没说完，就已被破空飞来的箭矢射穿了脑袋。
解决掉这一小船匪寇，沈沅的船并未有任何减缓，继续向北行驶。
这......
前面的三当家已经被惊得目瞪口呆。
这艘船他娘的什么来头，怎么还会有弓箭？
“三当家，怎么办？那船过来了....”
三当家面色阴沉，对面有弓箭，上去硬拼并不理智，他们的主力人马都在运河两边的岸上。
“让几个兄弟潜下水，凿了那艘船，逼他们上岸！”
沈沅这边正凝神警惕，忽而感觉楼船晃动了下。
随即就有护卫禀报：“沈解元，不好啦！水下有人在凿船，船舱已经开始进水......”
沈沅四周看了看，心思电转，快速分析着眼前的形势。
随后，高喝一声：“江兄！”
江凡闻声，知沈沅遇到了状况，迅速将船靠了过来。
“沈兄....”
“下面有水鬼凿船，坐船我们走不了。”沈沅简单解释了一句，随后快速说出自己的打算：“前面有个山坳，我们以最快的速度驶向那边，登岸后，迅速进入山坳里，那边易守难攻。”
江凡朝沈沅所指的方向看了看，只见东北边不远处，确实有个山坳，便明白了沈沅的想法。
很快，沈沅弃了这艘被凿穿的船，带着护卫换上了薛家楼船。
随后，剩下的两艘船，分别在沈沅和江凡的指挥下，快速向东边岸靠去。
匪寇三当家见自己目的达成，也不再让人继续凿船，若船都沉了，说不得会损失不少财货。
“先跟上这两艘船，若他们不靠岸，就凿了。
另外，去通知大当家，多派些兄弟过来，就说这边是硬茬，手上有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