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韦乡

杜品正指挥手下清理战场,突然听见一声呼喊。

他转身一看,是张五足。

只见张五足咧嘴一笑:“看我抓到了什么!”

杜品看向张五足牵着的马匹,马背上横放着一个戎装汉子。

“杜陵尉!”张五足开心地自己喊出来。

然后他猛然一拍县尉的屁股,听到校尉痛苦呻吟出声,就又微微昂头:“活的!”

“啊……”杜品看看挣扎的县尉,又看看张五足肩上不停流血的伤口,犹豫着问道:“你不先包扎一下?”

张五足连连摇头:“不了不了,县尉重要。”

说着他扭头四处寻找:“兄长呢?”

杜品指了方向,张五足痛痛快快地牵着马走了。

很快,杜品再一次听到张五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二哥!看我抓到了什么!”“三百!看我抓到了什么!”

杜品微微摇头,随即看向跟前忙碌的亲信什长:“下次不可让张五足专美于前!”

全军埋灶做饭时,沈定又把众人聚集到刘氏宅。

这次除了齐固等五人,还另有十五人一并参与,皆是作战勇猛之人。

一帮人也不坐,就围在屏风前站立。

沈定站在那幅简陋的地图旁,上来就是一盆冷水:“诸君!我等大破县兵,早则明日,迟则后日,杜陵令必会上书求援。到时再面对的,就不是这豪族仆客,又或是破落县兵了!而是真真正正的敢战之士!”

沈定说完,仔细打量众人。

只见彼等虽面色凝重,却无恐惧屈从之意。

沈定心下稍慰,又笑道:“但,从今日一战,我又不担心了。固!”

齐固一个激灵:“兄长!”

“你是见过长安城内西凉兵的,今日观我等,与彼如何?”

“若说全军,差距明显。单言精锐,已不弱于彼。”

沈定豪爽笑道:“两年前百战的西凉军如此,如今只会寇略乡民的军兵又会如何呢?”

“唯战而已!”张五足喊了出来,他的肩膀已经包扎好了。

杜品立即接话:“下次我可不会再把敌将让与你了。”

“什么话?什么话!”张五足登时急眼,“什么叫让!?那县尉是我亲手抓的!看这伤口!我当时追击上去,一刀……”

张五足又是指着伤口,又是演示自己怎么抓县尉,动作熟练,言语通顺,引得厅堂内一阵哄笑。

经过这一番,凝重的氛围一扫而光。

沈定趁热打铁:“黑足,这次招募多少人?”

张黑足原定绕后,但没想到县兵实在不堪一击,他没捞到战斗,就负责招募兵员、照料伤兵的事宜。

“兄长,良乡招募了九十四人,刘氏游侠三十二人,王氏游侠三十七人,县兵百四十五人,计有三百又八人!”

“好!”沈定抚掌,“如此,不算伤员,我军已有五百人!”

他扫视众人,笑道:“经历杜乡、良乡、县兵三战,也该有变化了。”

听沈定这话,众人心中有所预料,全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固、品、三百、黑足。”

“兄长!”

“你四人为假侯,各领一曲,曲下不设屯,直领三队,每队三什。什么时候能补足本曲人手,什么时候就作军侯!”

虽然管的人比一个满员屯还少,但假侯就是比屯长好!

四人齐声应下:“唯!”

沈定再看张五足。

张五足正眼巴巴地盯着他,一脸焦急却又不敢催促的模样。

沈定轻笑一声:“五足。”

“在!”张五足连忙喊出声来。

“咱们已经有十一匹战马,全都拨给你。你为骑将,领两队,每队三什。”

张五足喜笑颜开:“唯!”

沈定此时却收敛笑容:“五足,务必把骑战练出来。咱们现在马少,宁可人等马,不可马等人!你若是觉得哪个不能练,我给你从其他曲调人!”

他说得严肃,张五足也明白自己任务之重:“兄长放心!五足晓得!”

沈定点点头,看向那新加入的十五人,这些人就是他手下全部队长了。

“菘。”

沈菘连忙答应,他也是三庙乡人,既是同姓,大概率与沈定同宗,也是最早跟随沈定的游侠之一。

“你掌辎重队,领五什,驴马、一应辎重、伤员全都交由你队。”

作为唯一满员的队,沈菘只觉得重担在肩,腰背都不由弯了下来:“唯。”

好事说完,沈定侧身转向地图:“明日,我等过韦乡,前往蓝田!”

……

韦康正端坐廊下读书,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扭头一看,却是他亲弟。

“诞啊,为何如此匆忙?”

韦诞来到兄长跟前:“兄长,听闻诸乡盗贼并起,我等是否应当去城中避乱?”

韦康闻言,摇头笑道:“向来只闻避祸乡野,从没没听过避祸市井。”

“杜伯侯一家已往荆州避祸,我家为何不一同前去?”

“怕甚?”韦康放下书本,“天子聪明睿智,如今这祸乱迟早要平息。再者说,太常杨公已经来信,说要举我为太宰令,此时离去,岂不可惜?”

“可是盗贼……”

“盗贼还远呢。”韦康重新拿起书本,“行了,你还是先去练字吧。阿父在外,家中有我操持。”

韦诞无奈,正要离去,却见一仆客匆匆而来:“郎君!郎君!”

韦康再次放下书本,面上已有不虞:“何事?”

“说是有盗贼破了杜乡,正往良乡去!”

“兄长!”韦诞一听,急急出声。

韦康皱起眉头,随即又问:“昨日不还说县里出兵了么,有消息没?”

“尚无。”

“嗯。”韦康思忖一阵,拿起书本,“良乡游侠众多,贼人必不得好。”

说着他看向一脸焦急的弟弟,当下安排道:“且备兵器,我家仆客皆擅搏斗,好生提防便是。”

兄长都这么说了,韦诞别无他法,只得回房。

但他却是心绪不宁,无心练字。

好在一夜无事。

次日上午,韦康正在考校弟弟学问,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仆客面色焦急地寻了过来。

“郎君!良乡破了!”

“什么!?”韦康面色一变。

韦诞再也忍不住:“兄长!去城里避一避吧!”

韦康此时倒是冷静下来:“不急!不急。昨晚不是说看到县兵朝良乡去了么?区区盗贼,县兵一至,必成齑粉。”

“若是县兵也……”

“哈哈哈!”听到弟弟的妄语,韦康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是一伙盗贼,不知饿了多久,怎能敌过县兵?”

言罢,不等韦诞再说,韦康站起身来:“就这样吧。我出去看看。”

他才离开书房,还没走到院门处,又一位仆客面带惶恐跑来:“郎君!郎君!”

韦康见状,心里一咯噔:“何……何事!?”

“盗贼昨晚已击破县兵,正往此处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