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有所成就

饶是有种种外因相助,韦康能在短时间内办成事也不容易。

荀攸虽没有明说,可心里还是认可了韦康。

驴车出城之后,很快就是一片田野景象。

经历过旱灾、蝗灾、饥民,上雒各地田亩其实没剩多少收成。

若不是沈定从大户借粮,上雒、商县今年也好不到哪里去。

荀攸本以为在田野见看到的会是愁云惨淡,但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只见数不清的汉子打着赤膊,或是挥锄,或是担土,喊着号子,往来田间地头。

近处更有老弱妇孺围着土灶,烟火升腾。

没干活的汉子在灶前排队,秩序井然。

“这……这是……”荀攸终于变了颜色。

韦康此时却没有傲然之色了,只是面露感慨:“这是屯田营。”

他伸手在空中划了一圈:“这一片,都是无主的田地,被将军收为屯田。”

说着,韦康向前走几步:“左右今年没多少收成,将军便催促着我等兴修水利,为明年做准备。”

韦康转身看向荀攸:“荀公以为如何?”

荀攸默然,跟着来到韦康身边。

抬头远眺,这样的景象并非孤例,远处也能看到相似的场景。

他看了一圈,才转向韦康,话语竟有些低沉:“中坚将军不过三县之地,能否久据尚未可知,如此兴师动众,若要有所成就,非一日之功。”

他顿了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若是一朝不慎,三县尽没,岂非劳而无功邪?”

韦康闻言,盯着荀攸的眼睛问道:“荀公此问,也是我的疑惑。”

荀攸没有回避,等着韦康的回答。

“我问明公,水利之功在数年之后,甲兵之利在旬月之间,何以弃甲兵而修水利邪?”

“何也?”

“明公答曰。”

韦康移开目光,注视着这一片他倾注了心血与汗水的土地。

“一日我曹身死,甲兵尽没,而水利不改也!”

荀攸怔然,久不能言。

过了一阵,两人重新上车又连续转了几处修渠工地,才返回县城。

进了城门,转过两个路口,沉默到现在的荀攸突然开口:“这不是去我的住处,也不是往县衙去。”

“对。”韦康没有卖关子,“荀公在县,左右无事,明公便着我安排荀公教授蒙生。”

“是么。”荀攸丝毫不感觉意外,但他很好奇,“是哪家子弟?”

“嗯?”韦康扭头。

荀攸重复一遍问题:“要我教授哪家子弟?沈中坚家的么?”

韦康面色怪异:“不是。”

说话间,驴车停在一处院落门外,韦康动作轻快地跳下车:“就在这了。”

荀攸见门口两名军士把守,微微点头,看来此处颇受重视。

穿过前屋进入庭院,刚转过院门,荀攸就站住了。

在这个院子里,二十多名少年端坐在胡床上,手里拿着数寸长的木棍,神情专注地在身前沙土盘中勾画。

除了这些少年,还有几个裹着腿脚裹了纱布的青年汉子,也是局促地坐在胡床上,低着头跟木棍沙土较劲。

原本在院内挨个巡视的文吏看到韦康,连忙疾趋而来,恭敬行礼:“参见明廷。”

“这是我衙中书佐。”韦康介绍道,“如今在此给县中蒙童授课。”

紧接着又指向荀攸:“此乃荀公,海内名士。”

见礼之后,荀攸指着庭院众人:“这就是我要教的?”

“然也!”韦康点头,“明公要求县内小儿尽皆学书习字,院内这些是特地拣选出来颇为聪颖的。”

“那几人呢?”荀攸说的是那几个残疾的青年。

“那是在战场受伤的士卒,伤了手脚,无法再战。索性有心向学,明公便叫彼等跟着蒙童一同学习。往后也好担任亭长、游徼之类。”

说到这里,韦康摇头:“毕竟年纪大了,这几个还是从千余士卒中挑出来的。其他天分不够的,都在乡里跟着那些普通蒙童一块学。”

“……”

士卒学习不是没有过,老卒回乡为吏也有故事。

但在这种天下纷乱的时候这么干,还是刚起步就这么干……

荀攸忍不住问道:“中坚将军真是杜陵游侠出身?”

韦康知道荀攸的意思,即便是他,也是常常生出惊叹以至于疑惑。

“的确是杜陵游侠。”

荀攸闻言,喟然长叹。

韦康见状,也不多言,直接就道:“《仓颉》、《急就》自有书佐教授,荀公只需每五日讲解一次五经即可。”

“不拘先后?”

“但凭荀公自决。”

荀攸看看韦康,又看看偷偷扭头瞅他们的幼童,最终点头:“好!”

身处长安的沈定收到回报,微微点头:“盯着些,莫要叫荀攸离开上雒。”

刺奸应下离去,沈定重新看向眼前的地图。

弘农张济已经回信,暂时不愿介入李郭之争。

杨定还是留在霸陵不动,沈定不得不仔细防备。

最让沈定感觉难以处置的,还要是屯驻建章宫的董承。

主要是不知道董承的心思,难以信任。

正思虑间,徐晃等人陆续到来。

依旧围在地图前,沈定开门见山,直接说自己的想法:“李傕郭汜争斗泾水两岸,短期内恐怕无法决战。”

这两人现在派遣兵马都是以曲计数,稍微接触就鸣金收兵,唯恐损失太大叫沈定坐收渔翁之利。

偏偏杨定屯驻霸陵,占据东渭桥,导致沈定无法调集重兵围攻李傕,只能安排小股兵马敲敲边鼓。

“我考虑两个方向。”

沈定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条线,点在霸陵上。

“第一,攻霸陵。擒杀杨定,并其部曲为上,击溃其军为中,驱出三辅为下。”

之后又从长安划到鄠县,再到槐里。

“第二,收鄠县、槐里,逐步向西平定扶风。”

沈定顿了顿,补充道:“德容认为应当先攻杨定,尽收京兆之地,坐观李郭相争。你等如何看?”

稍一沉吟,杜品率先开口:“霸陵军两万有余,我军说是三万,实则两万新虏难当大用。可先攻扶风用以练兵。”

张五足看着杜品连连点头:“文修所言有理!”

徐晃却出言反对:“我军可恃者万余,虽众少而势强,绝非霸陵军所能敌。且槐里者,郭汜在侧,我若攻之,汜必疑我。当先收京兆再图李郭。”

张五足又看向徐晃连连点头:“徐将军说得很对!”

只是他马上发现其他的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不由心里一个咯噔:“怎么了?”

“五足是什么想法?”沈定温声问道。

张五足看看杜品,又看看地图,看看徐晃,再看看地图,哼哧许久才道:“将军要打哪,我就去哪!”

众人皆笑。

笑完之后,三将看向沈定,等着他做决定。

沈定看着地图,缓缓道:“我之前与杨定相约,我攻李傕,他联外将。如今外将未至,其又阻我攻傕。”

徐晃精神一振,这是要打霸陵了!

果然,只听沈定道:“我欲修书一封令杨定移屯高陵,让出霸陵。另遣董承屯驻郑县,你等可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