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黄白城内外

沈定送二人离去,回到地图前继续思考。

只是没过多久,荀攸重新转了回来。

沈定颇为惊讶:“公达何以归来?”

荀攸朝沈定拱手:“我来是为了劝将军莫要叫公卿联络城内将校。”

沈定示意荀攸坐下,然后才问:“请公达为我解惑。”

荀攸道谢后坐下,接着说:“我听闻,自李傕劫持乘舆,其部将多有叛逃。”

“没错。”沈定一一数来,“先是杨定坐观李、郭之争,其后董承投靠于我,再后是张苞、张龙内应郭汜,紧接着羌胡退兵,兼遇杨奉领兵逃亡,如今又有池阳守将……”

越往下数,沈定莫名得越有信心。

光从这方面看,这李傕完全是一副走到末路的景象啊!

便是荀攸听了,也觉得李傕这要是还不败亡,那就实在是没天理了!

如此情况,也叫他心中不安稍稍减弱,于是继续道:“数月来,李傕先后遭遇六叛,若是见到帛书,必会疑心公卿图谋。”

沈定点头,的确是这样。

“若其心中起疑,或会累及天子公卿!此故攸所以劝将军也!”

沈定不由思索。

李傕养着这些公卿大臣,少有好处,反而常常扰乱其军。

如果临战发现这些公卿可能会配合外敌策反将校,痛下杀手的可能性极大。

但说实话,中枢这批人没了,对沈定来说,也不是坏事啊!

沈定抬头看向荀攸。

只见荀攸也直直地看着他。

沈定突然心中一动,开口问道:“既然如此,公达方才为何不言?”

荀攸立即回答:“公卿生死,本与将军无干,此攸之私心耳,岂可言于人前?”

只要不在人前谈论,沈定就可以假装不知道这个计策可能的后果,尽可能避开高门大户的道德审判。

可一旦扯开面纱,就等于是逼迫沈定在利益与名声当中选一个,偏偏沈定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让他无视名声!

沈定想明白这一点,喟然长叹:“公达先生啊!”

荀攸默然以对。

良久之后,沈定开口:“便如先生所言。”

听到这话,荀攸怔怔地看着沈定,随即起身长揖:“多谢将军。”

紧接着他又道:“将军可以帛书劝降城内将校。”

沈定也站起来:“此事便由公达处置,如何?”

荀攸再次一礼:“唯!”

翌日黄昏,尽管李傕多次派出兵马阻拦,沈定安排的各路兵马还是成功会师黄白城下。

距离城墙十里外,沈定在中军帐内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杜品、张五足。

坐下之后,沈定首先转向张五足,笑着问道:“五足,单领一军在外,感受如何?”

张五足却是面露愁苦:“杂事太多,我都以为我不是带兵打仗的了!”

沈定哈哈大笑。

张五足更加苦闷:“听说二哥在长安连番大战,实在叫我羡慕得紧!”

笑了张五足几句,沈定又看向董承:“董将军,今次攻黄白城,需我等同心协力,方能早日营救天子。”

董承立即拱手:“中坚将军放心,但有所令,承莫不遵从!”

沈定点头:“我自是相信董将军,既然如此,董将军进攻东城,与我西、南二部共进退,如何?”

董承这一次来是自带兵马、自筹粮草。

沈定自然不会过多苛求。

董承也明白,三面城墙说是共进退,实际上哪个方向能最先攻入城内,全看自身实力,这也是给他单独立功的机会。

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必不叫中坚将军失望!”

沈定赞了一声,最后看向张绣。

嗯,张绣自从进帐看到贾诩坐在沈定身侧,就是神思不属的状态。

沈定心中嘿了一声,出声唤道:“张将军。张将军?”

“啊!”张绣回过神来,连忙朝沈定拱手,“中坚将军。”

沈定开口:“张将军兵少,如此便负责北门如何?”

“听从中坚将军安排。”张绣答应下来。

单独负责北门,进退自如,不用担心被恶意消耗,张绣自然满意。

沈定又补充道:“若是李傕自北门弃军而逃,张将军务必将其拦下或是诛杀。此等凌侮天子之徒,不可使之活!”

张绣心头一喜,当即高声应下。

议定诸事,各自散去。

张绣出了中军帐之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不远处等待。

他想着两人故识,或许会交谈叙旧一二。

只是等了一阵,却未能等到贾诩!

张绣神情复杂,终究一步三回头地返回自家营地。

城外沈定安排有条不紊,城内李傕也是沉着应对。

他上午就得知池阳守将投降的消息,出乎意料,他听到斥候报信时,非但没有愤怒,反而有种“终于发生了”的感觉。

沈定大军已至城外,他召集一干将校,想要凝聚信心。

“定军不过五万,我城中六万步骑,且城中粮食足够半年之用,我等依城而收,敌必不得破城!”

李傕说着,扫视诸将,右手握拳在空中挥舞:“无论如何,优势在我!”

“大司马所言有理!”

“诚如大司马所言!”

众将纷纷附和。

见得众将似乎信心十足,李傕暗自松了口气,继续吩咐:“各营轮流上城,每营守两天!”

“唯!”众皆应下,无有反对。

省中,听得屋外甲兵之声,天子不由出声询问:“外间何事?”

一小黄门连忙起身:“奴婢这就去探问。”

过不多时,小黄门匆匆归来,伏在地面:“回禀陛下,说是城外敌至!”

其实还有些不敬的话,但都被小黄门省略了。

天子听到城外有敌军,心中登时喜悦,连忙问道:“可知是哪位将军?”

小黄门面露难色,叩首在地:“奴婢问了,可那军汉也不知!”

这个回答叫天子叹息一声,他摆摆手:“此非你之过,且起来罢。”

自从要迁移到黄白城,就连侍中、尚书都被李傕隔绝在外。

天子身边除了这些宦官宫女,现在就只有伏贵人一人陪伴。

伏贵人连父亲伏完都见不到,一切外界消息,都只能靠宦官去攀交情打探一二,准不准还两说!

“愿城外有忠臣良将。”天子抬头望向南方,好似能透过墙壁、穿过虚空,一直看到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