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归来

“呼……”

夏凡仰头望天,深吸一口气。

“那么,开始吧。想象一下,我,就是德川景胜……”

他闭上眼,回忆着上一次“通灵”时的感觉,以及从德川景胜那里共鸣到的感情。

“我的目标,是从惨烈的战场上活下来……去见……去见香穗巫女……”

再次睁眼时,夏凡双眼已彻底失焦,表情一片茫然。

手持长剑、遍体鳞伤的他,重新置身于那片尸山血海般的平原之中。

“卑劣的凡人……”

音色稚嫩,语调老成的话语,自前方响起。

“上一次,以凡人之命,胁迫伟大的神明,消耗宝贵的信仰,已是逾越之举。”

“这一次,你以为自己还能如愿吗?”

身形娇小的天御神,不知何时翘着二郎腿,单手托腮坐在尸体堆成的小山顶端,手中头盖骨酒杯中摇曳着腥红的液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夏凡。

仿佛,身下的不是人类的尸骨残骸,而是她的神座。

“天御神……你想要阻止我吗?”

随着“天御神”的现身,夏凡的“自我认知”开始恢复,眼前的世界不稳定地闪烁起来。

“这个世界有那么多魑魅魍魉,你阻止了我这一次,那下一次呢?”

“你是准备在和我的‘内耗’里停滞不前,还是向渺小的人类展现你的宽容,赢得未来更多的信仰?”

“相比苟延性命,沦为你的肉身傀儡,我宁愿不再获取信仰,就此安息。”

“所以,听听我的条件吧。”

夏凡停下脚步,平静地与这位神明对视。

“条件?!嘿嘿嘿,好胆,好胆!”

“从古至今,狂妄到主动与吾谈条件的人类,你是第一个……”

“为了满足吾的好奇,说来听听!”

听见夏凡的话,天御神发出咬牙切齿的笑声,身体因为愤怒地颤抖起来。

“我的条件很简单,第一,我会以我的方式,继续为你获取更多的信仰,换来应得的回报。”

“第二,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你不得擅自‘神降’进入我的身体。”

似乎早已料到有这场“会面”,夏凡丝毫没有任何怯意,真诚地陈述道。

“汝的哀求,吾也不是不可以答应……”

沉吟了不知多久,天御神侧过了脸去。

“但是,未经吾允许,汝不得擅自消耗宝贵的信仰。在你生命没受威胁的情况下,吾也绝不会出手。”

她无声捏碎手中骷髅头,低声说道。

“没问题。高贵的神明大人,既已允诺,自然不会违反和小小人类的约定吧?”

见天御神答应,夏凡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

从上次的情况看,他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抗天御神的“神降”,是不争的事实。

这也意味着,若双方不达成一致,今后势必会互相消磨,陷入“消耗信仰阻止神降”-“信仰不足无法祈愿”-“同归于尽”的恶性循环。

所以,光脚不怕穿鞋的他,咬定了尝到信仰甜头的天御神,只要不愿信仰归零、重新陷入沉睡,就一定会答应自己的条件。

“休将吾,和汝等背信弃义的人类相提并论。”

丢下冰冷的话语,天御神的身影随风沙消逝。

“那么,继续前进吧……”

收敛心神,夏凡双眼再度失去焦点,神情茫然地向前迈步。

“我要……活下来……回去……”

“约好了……要回去……见她……”

脚边的尸体、鼻尖的血腥味、四周的砍杀声,风中的哀嚎,全都被他无视,心中只剩下强烈的生存意志。

“终于……要到了吗?”

在尸体铺陈、无边无际的平原上前进了不知多久,一座巨大的青色鸟居,出现在夏凡视野中。

那是神田神社的鸟居。

臆想中的关原合战战场,与现实的神田神社,仿佛穿越时空,被这道鸟居连接到了一起。

夏凡穿过鸟居,进入神田神社,沿着碎石路一路上行。

“德川景胜……回来了……快看……你终于回来了……”

越深入神社,他心底那“回归”的执念,就越发强烈……

这股不断积蓄的执念,在看清神殿门前,俏立夜风中的红白倩影时,彻底爆发!

『吾……终于……回来了吗?』

夏凡能清晰地感受到,神社内某处,有股强大的灵魂,与自己产生了共鸣。

止步在神殿阶梯下方,夏凡表情坚毅地看向背对自己的巫女。

“香穗……”

他的口中,发出与平日孑然不同的沙哑声音:“如约定的,无论多久,吾终将归来。”

阶梯上方的巫女,闻声回头。

她戴着神田神社特有的兔脸面具,让人看不清容貌。

“妾身,也如约定的,会一直等你,哪怕用尽一生。”

巫女平静地回答着,将兔子面具移到一侧,露出了一张绝美的俏颜。

正是本色出演“女主角”的,神宫寺葵。

“不愧是夏凡阁下,竟然连沉寂的荒神,也能成功通灵。”

此刻,透过面具,她能清晰地看见,夏凡体内,清晰地重叠着一名身穿铠甲、手持断刃的武士……

荒神·德川景胜。

“伱……为何……比离别前,更加年轻了……”

怔怔注视着夜色之中,不过双十年华的巫女,“夏凡”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因为,等你的这些年,我一直在用松本清以色列碧泥莱死海黑白泥面膜。”

神宫寺葵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给出了意义不明的答案。

“啊?”

“夏凡”表情呆滞,足足在原地楞了十秒。

“不……你……你不是香穗……你是谁……香穗又在哪里……”

然后,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狰狞,猛地拔出了腰间的道具剑。

“德川景胜先生……”

但下一瞬,夏凡表情,忽又温和了下来。

“关原合战已经已经结束了,你所在的德川东军胜了。“

“可惜的是,你牺牲在了那场战争里,回来的只有衣冠冢。”

他眼神恢复清明,地丢掉手中长剑,用属于“自己”的声音诚恳地述说道。

“关原合战……结束了……德川东军……胜了……”

“我……死了?”

“不,你们在骗我!我必须回去,回去见香穗,我答应过她的!”

德川景胜的身影,后退一步脱离了夏凡的身体,手中残刃朝他斩去……

“……”

荒神之力汇聚的可怕长剑迎面而来,夏凡没有任何闪躲的意思,只是默默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