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她看起来不是很愿意
希露薇娅见状立刻酝酿吐息，这时罗莎黛尔的身体骤然加速，同时在她行动的轨迹前后出现了数道转瞬即逝的模糊残影，她自己的身影也变得模糊起来。
同时她还来回折返起方向，每一次急转，她都会在那里留下一个幻影分身往另一个方位跑，眨眼之间她竟然制造出了十几道残影分身，看得人眼花缭乱。
“不错啊。”夜莺轻声评价了句。
将分身幻象的维持时间压缩到不到一秒，不断地重复施展，同时借助隐匿术模糊自己的身影，然后将身法加速到极致，在一片区域内骤然制造出大量真假难辨的幻象。
这是刺客的常用套招，就算以阴影学院的进阶学生而言，这也是相当超纲的技巧了，罗莎黛尔居然用得还有模有样。
“这次……一定可以做到！”罗莎黛尔在心里对自己喊道。
虽然只是凭着一股热血上头的冲动用上了这个自己还没有完全掌握的技巧，但她这次确实找到了手感，发挥出了远超平时的水准。
希露薇娅见状将弱化的吐息压缩一番，然后照着眼前分散的残影一吐。
大团冰雾当即在这片范围炸开，以比简单扫射更快的速度覆盖了罗莎黛尔所有的残影。
结束了——现场旁观的学生都是这个念头，被吐息覆盖到，那基本上就宣告了结束。
但令他们费解的是，希加却没有喊停。
冰雾散去，一片朦胧的现场，罗莎黛尔没了踪影。
学生发出几声惊呼，希加和夜莺却同时将视线投向了雾气覆盖范围的内的一个角落，罗莎黛尔正施展着“隐匿”，顺着一团飘向希露薇娅的雾气，从那里悄无声息却又迅速地接近龙的前爪。
这一次就连希加也不得不稍微称赞一下罗莎黛尔的临场反应了，希露薇娅炸开的冰雾吐息，周围还会产生额外的雾气。罗莎黛尔自己混在残影里，在吐息到来的时候冲向了吐息覆盖范围的边缘，然后借助雾气的掩护从银龙的视线中消失，再对自己施展隐匿。
她的隐匿术要骗过龙的直感还是比较难的，但如果加上雾气的掩护，只是短短几秒钟的话，还是有机会的！
很快，罗莎黛尔距离希露薇娅的前爪只剩数步之遥，只需飞身一扑就能用猎刀触及龙鳞，现在就算希露薇娅突然起飞也绝对来得及。
爸爸妈妈，好好看着我！
胜利在望，罗莎黛尔努力压制着激动的心情，准备做出自己最迅疾精准的一击。
这时她的脚下却突然打了一下滑——在雾气的遮掩下，她没有发现，银龙周围的地面不知何时已经结上了一层寒霜。
“这是……冰面！”罗莎黛尔及时反应过来，并迅速找回了平衡。
以她修得的刺客水平，就算是踩在冰面上她也是应付得了的，要知道像夜莺大师那样刺客，就连水面都可以如履平地！
她重整架势准备发起进攻，这时脚下却传来了巨大的阻力——她的脚突然死死地粘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一股寒意穿透了长靴裹住了她的脚。
她低头一看，发现脚已经被冻在了地面上。
她下意识地想要直接将脚从长靴里抽出，却动弹不得，地上那层寒霜像是活过来了一般，迅速地顺着她的靴子爬了上来，冻住了她的小腿。
银龙在就在自己的周围用魔法和吐息能力制造起了一片陷阱区域，这里根本就没有立足点！！
雾气散去，希露薇娅骤然察觉到了接近到前爪附近的罗莎黛尔。
动弹不得的罗莎黛尔惊恐地抬头，对上了希露薇娅莹蓝色的双眸，汹涌的龙威直接灌入了她的意识。
她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只有爆炸般膨胀的恐惧。
这时也不知是何种意识的驱动，她的身体本能地动了起来，做出了最后能做到的事情——朝银龙掷出了手中的猎刀。
希露薇娅捕捉到了那把刀的飞行轨迹，却连躲都没有躲，猎刀打在她前臂坚硬的龙鳞上，发出金属交击般的清脆鸣响，只是擦出一道火花。
希露薇娅突然抬起了前爪，照着罗莎黛尔挥了下去。
罗莎黛尔的眼中清晰地映出朝自己压来的巨大龙爪，自己骨肉碎裂的死状清晰地映入脑海。
这就是巨龙，别说十年内，就算真的如希加所说的，修炼個二三十年，达到她这辈子能达到的巅峰实力，她真的有办法杀死这种怪物吗？
原来希加老师的说法也是在安慰她而已，不，说到底只要努力就能报仇的想法，一直都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自我安慰罢了。
无论如何挣扎都看不到一丝赢面的绝望，让她清晰地认识到自己面对的是多么严酷的现实。
银龙重重地一掌拍在地上，轰然巨响，周围的学生掩嘴惊叫起来，还有人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喂！！”菲琳扭头瞪大眼睛朝希加大喊，这一幕看起来仿佛是银龙在最后关头突然失控，一掌拍死了罗莎黛尔。
希加没说话，只是冷静地朝那边指指。
菲琳再扭头看过去，银龙已经重新抬起了前爪。
操场中央的土地上被她拍出了一个清晰的凹陷下去的爪印，而罗莎黛尔，安然无恙地跪坐在爪子印记的空隙中——希露薇娅拍下去的时候，刻意让罗莎黛尔漏过了自己爪子的缝隙。
罗莎黛尔没受伤，但却像是被这一下拍散了灵魂，目光呆滞，全无反应。
十二年来她一直在做着一场梦，一场上演着她担任主角的复仇剧的梦，她坚信这场复仇剧的结局一定会是她手刃巨龙，大仇得报。
而现在，她的梦醒了。
这个世界夺去她的父母明明已经够残酷了，居然还留给了她这样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复仇目标，却没有故事里该有的戏剧性转折，那这个世界……究竟是有多不讲道理啊？
希加大步走上前，希露薇娅见状迅速退开来。
“父母给你的命，你已经浪费掉了三次。陪你一起玩‘屠龙游戏’的同伴也跟着你死光了，现在你清醒过来了吗？”希加对罗莎黛尔问道。
罗莎黛尔沉默了好几秒才有了反应，低头微弱地“嗯”了一声。
“屠龙，对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就是近乎一件不可能的伟业。你如果真的不惜代价也要完成它，就需要花费时间，不仅是为了积攒足够的实力和资源，也是为了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在这个过程中，你要一直直面那种难以达成它的绝望，而最绝望的，是这种绝望，很可能将贯穿你的一生。选择逃避，只是延缓这种绝望罢了。”
希加在她背后缓缓说道，然后转过身，“如果你无法承受那种折磨，还是趁早放弃比较好。”
罗莎黛尔依然跪坐在那里垂着头，似是在思考，又像是已经放弃了思考。
“到头来，你就是想让她放弃吗？”菲琳在一旁朝希加问道。
“放不放弃是她自己的事情，但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比她把自己练废或者去送死要来的好。”希加沉声回道。
“那个……”乔恩小心翼翼地向希加搭话，“老师，您真的杀过龙吗？”
亲自面对过巨龙后，他实在无法想象有人能杀死这种怪物。
“教官，您可不可以……也上场演习一下？”巴德有些敬畏又有些期待地请求道。
其他学生也目光炯炯地望向希加。
见证过巨龙的力量，这些年轻人自然而然地，都对希加这位屠龙者的强大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这个嘛……”希加转头朝希露薇娅投去征询的目光，迎接他的却是一阵扑面而来的风压——希露薇娅听到巴德那句话的时候便瞬间警觉起来，然后便一跃而起振翅飞了起来。
大风将众人的头发吹得凌乱，只见银龙扶摇直上，迅速远离了操场。
“逃了呢。”夜莺在不远处摇头苦笑。
希加望了望银龙远去的身影，转向其他学生耸了耸肩：“她看起来不是很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