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真不要脸

总要有人打破震威镖局大厅里这份寂静,震威镖局的副总镖头李海站在一旁,硬着头皮开始搭话。

“总镖头,您看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这句怎么办问得就极其巧妙了。

震威镖局本身在西川府也不是那种只能勉强混口饭吃的镖局,整体规模并不小,但是奉天镖局是天下第一镖局,这个天下第一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先别提为了报仇与奉天镖局火拼这件事双方人马数量上的差距,就单单是天上一个人都能轻易出手荡平他们整个镖局……

若非如此,雷震也不至于得知亲弟弟死在天上手上以后,到现在为止都不敢上门报仇讨要说法。

讨要说法这种事情本身就得有一定底气,雷震肯定不希望奉天镖局赔钱了事,毕竟他想的就是血债血偿。

江湖恩怨就是这么来的,更何况先别提如今没有明确证据证明是天上下的毒手,光说雷威那个火龙寨本身就是山贼的聚集点,杀了整个山寨里的山贼这种事,就算是报官都没用,搞不好西川府本地的官衙还得给天上弄块牌匾加以褒奖。

要知道,在西川府的地界,天家就是黑白两道通吃的特殊存在。

被李海这么一问,雷震咬了咬牙,但却并未立刻回话。

他又何尝不知双方实力悬殊,朱昇毕竟是名列江湖风云榜上的高手,哪怕居于末尾,其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天上能在绿柳镇郊外将朱昇和火龙寨所有山贼全部斩杀,足以说明其宝刀未老的可怕实力了。

“那老头都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了,整个西川府的名医都治不了,他凭什么能活?!”

“据说是奉天镖局来了个年轻的李大夫,自称是白雾山怪医施无常的弟子闻讯赶来,就是他把天上医治好的。”

“施无常?我以前可是听毒尊大人说过,他那个亲哥哥性情极其怪异,没有妻子儿女,行事风格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他能有弟子?”

“那就不清楚了。不过,据我们的人从奉天镖局的镖师那里打探来的消息,那位年轻的李大夫身穿一袭青衫,身旁还跟着个极其漂亮的红衣少女,还是赶着马车前来的……”

李海说到此处,话语突然停顿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这两个人是我弟弟放在绿柳镇的眼睛,也就是那个吉祥客栈的店小二口中的我弟弟带着火龙寨所有人马倾巢而出的理由?”

“我猜就是他们。您也清楚,寨主他本就好色成性,带着山寨人马下山猎艳也并非全无可能……”

“妈的,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我弟弟也不会死。盯住那两个人,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西川府,我要把他们在我弟弟的坟前宰了,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雷震说完,握拳重重捶打在一旁的漆黑木桌上,木桌顷刻间便粉碎开了,连带着上面的茶杯一同落在了地面上。

万仁盘腿坐在屋檐上安静听着雷震在大厅里发火,只觉得这家伙是在无能狂怒。

“好家伙,不敢找天上给弟弟报仇,只敢颠倒黑白欺负无辜路人,真不要脸……”

万仁口中忍不住小声嘟囔着,同时觉得久坐腿有点麻,就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结果一个不小心把手掌撑着的瓦片弄出了声响。

这么清脆的声响就在大厅门口的屋檐上,雷震立刻便察觉到屋顶有人偷听里面的谈话声。

“是谁?!”

雷震迅速起身一个箭步冲出大厅,随后双臂一展飞身上了屋顶,四面环顾却并未看到任何人影。

他眉头紧皱,原本也想告诉自己方才听到的清脆声响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可是他弯下腰来的时候,在一块瓦片上确实看到了一块细微的裂痕。

瓦片不可能凭空自己断裂开来,这足以说明方才真的有人在此处偷听大厅里的谈话。

雷震面色凝重,他不知晓对方的身份,也不知道消息会不会被传出去。

不过就算他派人偷了天上的老虎木雕,天上亲手杀了他弟弟,正所谓人命关天,他也不怕奉天镖局得知消息找上门来。

等他纵身一跃重新回到地面上,大厅里的其他人也站在了屋外。

“总镖头,走漏风声了?”

“应该是这样。不过无妨,做都做了,就不怕消息散播出去,他奉天镖局就算靠着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在西川府一家独大,也达不到只手遮天的地步。若不是干爹如今有要事不便露面,我还真不怕他奉天镖局!”

话到末尾,雷震几乎已经是咬牙切齿的状态。

他与雷威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兄弟感情自然不必多说。

雷威喜欢自在日子,这才在火龙山建了火龙寨纠集吸纳一群山贼当了山大王。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绿柳镇郊外遭此横祸。

想到这里,雷震只觉得胸腔中有熊熊怒火在燃烧。

如今他既然无法将这份怒火宣泄在天上的身上,那就只能算到把天上救活的李自归身上了。

手扶着另一侧屋檐的万仁在雷震从屋顶跳下去以后才再度爬了上来。

百闻书院的人最擅长的就是逃命,他自己跑到这边来偷听人家的谈话,万一被雷震抓到小命估计都得没。

所以与其转身逃跑跟雷震比谁的轻功更好,不如先藏起来再说,保命要紧。

“李玄鹤啊李玄鹤,看来这回我又得靠你喽,你可真是我的活菩萨呀……”

万仁口中笑着感叹道,转身在临近的屋顶上几个跳跃便落在某条街面上,旋即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今日的奉天镖局里,就算是过年那天都不如这一天热闹。

整个镖局里都萦绕着欢天喜地的气氛,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为了庆祝天上身体康复,天九还给镖局里上上下下每人给了十两银子。

天九活了老爹,镖师和下人们拿到了赏钱,大家都很开心。

这回设宴的地方就不是在偏僻静谧的别院里了,而是在镖局里最大的正义堂,里面足足摆了几十桌酒菜,镖局里不分大小,这一刻所有人都是一家人。

有人暴怒,有人欢喜。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