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北地郡太守

孟焕的目光一片冰冷。

任由身边休屠王再怎么大吼大叫,他也没有一点答应的意思,只是冷冷的盯着这群不速之客。

休屠王是他唯一的筹码,他不敢赌,也不会赌。

失去休屠王,他必死,拥有休屠王,至少那两支畏手畏脚的万骑就不敢轻举妄动。

人未至,声先到。

来人正是先前被孟焕突袭戏耍的浑邪王。

休屠部的骑士们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让路的好,还是该拦下他们。

两位万骑长似乎都别有心思,一支巍然不动,死死的站住身位,寸步不让。

而另一支却是颇有意思的退向一边,为浑邪王让出了战场位置。

“哈哈哈!”

先前与孟焕有过一面之交的浑邪王此时很是高兴,只是勒马的动作不小心扯到被包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左腿膝盖,疼得他又重新蜷缩起身子,抱着马脖子龇牙咧嘴的怪叫。

“小贼,我是不是说过,再见到你,我一定会把你抽皮扒骨,煮成肉糜下酒?”

浑邪王恶狠狠的说道,却又在那么一瞬间瞄见了状若鹌鹑的休屠王。

这下本来愤恨的心情瞬间明媚了起来。

“哎呀呀,这人是谁?怎地如此面熟啊?”

“哦~~,这不是我那亲爱的休屠部侄儿嘛!”

“怎地?这才一月不见,大侄子怎么如此凄凉?居然还被这小贼掳掠,当了俘虏?”

休屠王面色铁青,没好气的回声呛道:“叔父也不赖,一月不见,这膝盖居然还出了问题,人活甲子,这一出毛病,可就没那么好痊愈了,怕不是以后,叔父再也不能行动自如了吧!”

浑邪王也不恼,就这么笑吟吟的看着两人。

祁连山一脉,基本都是二王的牧场,平日两部虽然关系上还算融洽,可小打小闹也有不少。

加上两部实力相当,在老上单于时期,就一直被单于刻意维系起互相制衡的关系,故而两位隔辈的匈奴王公,也是各自看对方都不顺眼。

“被俘好啊,呵呵,真好,真不错!”

浑邪王的眼神中又再次露出了那缕贪婪。

先前是为了宝马与宝甲,那么现在,他则是看着休屠部的两支万骑,有些蠢蠢欲动。

若无休屠,祁连山一脉,还有谁能与他的部族相提并论?

“唉,我的好贤侄啊,休屠部向来都是我祁连山一脉最为勇敢的战士。”

“我想,你也不想你的先祖们知道你被俘的事情吧!”

浑邪王的声音阴恻恻的响起,而后者却是听得心中拔凉,不断的哀求着,恳请孟焕放他归营。

毕竟,匈奴人自己心里都清楚,他们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好鸟,不是中原那些讲究个礼仪之邦的体面人。

至少对面的浑邪王不是。

中原的王朝,子弑父,弟篡兄之事也不算稀罕。

往前一些,有扶苏之死,二世屠尽宗室,往近的说,也有景帝时期险些覆灭大汉的七国之乱。

承诺若是有用,大汉和亲那么多公主,汉匈之间也不见有多么和谐融洽。

这种腌臜污秽的权争之事不分种族与国度,似乎这就是人性中关于私与利的本质。

此刻休屠王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心中充满绝望的对着孟焕再次提醒说道:“小将军,放我……”

孟焕伸手抖刀,刀身侧面重重打在休屠王的嘴唇上,让其又羞又恼。

“聒噪!”

“浑邪王?汝还记得白日时的伏兵吗?败军之将,竟然还敢在我大汉使团前狺狺狂吠,你就不怕我真的还有后手?从背后将你合围歼灭?”

浑邪王面上闪过一丝羞恼,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很是愤恨的怒骂道。

“你这小贼,就如那草原上专门钻营打洞的郊菟,专使鬼蜮伎俩,难登大雅之堂。”

“今天本王就站在这里,有本事你就给我变出一支伏兵,叫本王好好开开眼。”

说完此话,浑邪王也没了继续叫阵的兴致,在亲卫的簇拥下逐渐回转本阵。

孟焕见状,也是沉下脸色,带着休屠王回归到大宛军阵的身后。

“天神庇佑下的勇士们!汉人卑劣,常顽于我等族人,今日突袭我等家园,杀烧掳掠无数!”

“拉起你们的弓弦,挥舞起你们的战刀,给我冲锋!将他们彻底碾碎!”

“呜~~哇~~”

刹那间,这些后来居上的匈奴人顿时像是一群野人一样,呼啸着不知名的号子,朝着蜂腰口子上的大宛军阵发起了冲锋!

孟焕大马金刀的站在盾阵前,目光顺着盾牌之间的缝隙,仔细观望着敌阵。

“盾阵!坚持住!”

“弟兄们信我,援军已在路上,大家坚持住!此战必胜!”

“胜!胜!胜!”

三声疾呼,紧接着便是漫天箭矢哆哆哆的盾牌敲击声。

“上胜,叠盾!”

大宛军阵内的带甲之士瞬间呈梯队式举起盾牌,下为橡木铁箍塔盾,中上为双臂大盾,层层叠峦,真真切切如同龟甲裹附,将内在的弓弩手、长枪兵死死护住。

“呜~哇~”

阵外骑兵冲锋,欲要顺着倾斜的盾面向上直行。

只见大盾略微倾斜旋转,缝隙之间,长枪直刺,洞穿匈奴人干瘦的马匹,与那些呼喝着号子的骑士。

只是片刻间,盾阵之前狼藉一片,成百上千的人与马尽皆倒地,血水互相混合,流落在大地之上,顺着土壤向下渗透,将大地染成猩红。

“呜~呜~哇??”

匈奴人懵了。

以往他们还真没和大宛军队交过手,不过这个军阵虽然样式不同,怎么就和汉人的方阵有一点异曲同工之妙呢?

浑邪王见状大怒,心底也对这些西域诸国愤恨不已。

“这群蛇鼠一窝的爬虫们,你们是真的敢啊,居然敢帮着汉人与我们作对!”

“前军列队,轮流冲锋!阵亡者,家中赏牛羊十匹,破阵者,封千夫长,赏牛羊各千!!!”

巨大的财富诱惑下,匈奴人也难得的爆发出心底的血性。

一轮又一轮的箭雨,不停的从各个方位泼洒在龟甲阵上,等待箭袋射空,便又是一轮又一轮的骑兵马踏盾阵。

盾阵之前的尸体越垒越高,但是大宛兵士的体力也开始捉襟见肘。

时不时,会有某块盾牌突然脱力摔落。

赵德邦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不停的问询着身边孟焕。

“将军,大宛人体力不支,让我带着诸国联军,上前顶阵吧!”

“不可!”

“可是将军,大宛的兄弟真的快要顶不住了!”

孟焕眼神冰冷,看着逐渐开始伤亡的军阵,语重心长的解释道。

“暂时不行,此时换人,阵法不稳。”

“且各国联军水平层次不齐,一旦发生溃败,敌军掩溃而来,反而是死路一条。”

“放轻松,德邦。你看看远方,是不是有烟尘弥漫?”

赵德邦无奈,顺着孟焕手指的方向定睛望去。

“咦?还真有大军逼近??”

“援军?将军,这难道就是你所说的援军?”

孟焕绽放出笑颜,多日的压抑拨云见日,一扫而空。

只见匈奴人军阵的背后,一支不明身份的赤红铁甲骑军,正在一路奔驰而来。

几人眯起了眼睛,试图将军旗上所书写的文字看个仔细。

偌大的军令分为三类旗帜。

其中深红的旗帜上,上书一个大字“汉!”。

另一类旗帜则是上书“北地”,以及猎猎作响的将旗“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