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真正的遗产
“大卫，你知道吗？王安电脑在80年代华盛顿游说的最大获益者之一。”
王炽看着眼前的年迈老人，回想起他的投资人艾哈迈德和他说过的一段话
“王安电脑能够在80年代击败IBM，拿下来自阿美利肯政府总额高达4.8亿美元的信息系统订单，这足以证明王安电脑在华盛顿的影响力。”
而王安在生命终点给他的告诫，不过是再次印证了这样的说法。
过去王安电脑的快速崛起固然是自身奋斗和时代发展的结果，同样也和在华盛顿经营的关系网络脱不开关系。
“所以大卫，你如果想把WangTechnology发展成一家巨型企业的话，和华盛顿保持良好的关系是必不可少的。”王安最后下结论道。
“我明白了。”王炽点头道。
他自然知道，政治和经济是脱离不了关系的。
QQ最大的风险就是政治上的风险，尤其是当QQ成为庞然大物之后，华盛顿非常容易找到正当的理由来把QQ拆分。
拆分不了微软，还拆分不了你？
王安这次如此直白的警告让王炽意识到自己需要更快去运作华盛顿的关系，而肯尼迪家族未必不能成为一个沟通的备选项。
王炽在听完王安的忠告后没多久又踏上了前往波士顿的航班，这次是真正的噩耗，王安去世了。
王安的葬礼规模要远比王平的葬礼来的隆重，即便王安电脑现在处于危机之中，但它仍然是计算机领域不可忽视的巨头，也是马萨诸塞州奇迹的标志性企业。
没错，在80年代阿美利肯的计算机产业并非硅谷一家独大，除了硅谷以外，拥有着麻省理工、哈佛两大名校的马萨诸塞州同样有大把的计算机明星企业，其中王安电脑就是其中最耀眼的那颗。
在不远的未来，马萨诸塞州奇迹也随着王安电脑的消失而消散在历史长河中。
“大卫，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天，在医院里，他增加多次试图传达自己的感受。
他用大写字母写了我爱你，然后再下面反复地画上下划线，在后面加上感叹号，然后举起来给我们看。
虽然父亲在有生之年一直表现出来对外强硬的样子，但他毕竟只是人类，当然很害怕，尽管他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我能够明显感受到。
我在他去世前的一天晚上，给他念了迪伦·托马斯的诗《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在哈佛大学纪念堂的追悼会现场，王炽作为亲属坐在第一排，他旁边坐着朱丽叶，王安唯一的女儿，带着悲伤地给他讲述王安去世前最后日子里的经历。
这天上午，先是在王安电脑总部楼外，所有员工和家属一起形成一道人链，站在一起低头为王安的去世而默哀。
“王安先生是以一位害羞、打领结的企业家，拥有40项专利和23个荣誉学位，同时也是阿美利肯最富有的人之一，他曾经向慈善机构捐赠了数千万美元，同时也是总统自由勋章的获得者。
作为一位出生于申海普通教师家庭的长子，王安先生在哈佛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后在哈佛计算实验室工作，为磁芯存储器的发明做出了贡献，创办了自己的公司，发明了最早的电子计算器之一，开创了文字处理系统，使他跻身世界上最成功的计算机公司行列。他靠着自己白手起家，将王安电脑打造成一个拥有超过三万名员工、收入超过30亿美元的帝国，他是阿美利肯梦最好的代表......”
追悼会上，牧师念着大段的讣告，台下的亲友们都在低声啜泣。
朱丽叶首先发言，她朗读了约翰·多恩的《死亡不要骄傲》后以斯蒂芬·斯潘德的一首诗结束，“这首诗和父亲一生的所作所为有很大关系。”
考特尼·王，王安的小儿子将头发梳成大背头，试图将自己成熟的一面展现在王安电脑的高管和供应商面前：
“我不确定我们中是否有人真的为失去一个真正的朋友做好了准备，因为对我来说，他不仅是一个真正的朋友，也是一个非常亲爱的父亲，对世界来说，都是一个伟大的人。我认为今天我们所有人的共同点是，我们都非常幸运，非常感激，非常感谢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
马萨诸塞州的州长同样致了正式的悼词：“我们每个人都有英雄，王博士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他不仅仅是一个朋友，也不仅仅是一个同事，他还是美国梦的化身。以任何人的标准来看，王博士追求的不仅是个人的成功，他同时也是一个天才和慷慨的人，帮助其他人也有可能去实现他们的梦想。”
“我和我的家人们要感谢你们所有人今天参加葬礼，并表达对他的尊敬，”王烈说。“虽然他不是一个喜欢仪式和对环境有要求的人，但我相信他会乐于看到我们能够在这里追悼他。
当他还在医院时，家人们能够花相当多的时间陪伴他。当我们和他在一起时，他会给我们记一些小纸条。其中包括他对成功的看法。他不在了，我帮他把这些分享给大家。”
“不要沉溺于过去，而是展望未来。我敢肯定，对于在座的员工们来说，他希望你们继续扭转局面，让公司走向伟大，实现它的全部潜力。
“其次教育很重要。他的父亲，我的祖父，是一名教师，他在良好教育氛围中长大。1946年，当他来到美国时，他没有申请商业组织，而是申请了研究生院也就是哈佛大学的研究生院。
他在功成名就之后一直向哈佛以及马萨诸塞州的公立院校系统捐款。
第三，他告诉我，永远要谦虚，承认自己的弱点并从中吸取教训。不要只听赞扬的话，也要听批评者的意见。最后，在纸上写道：我永远全力以赴。不是世界需要我们，而是我们需要世界。
我们爱你，父亲，我们会非常想念你的。”
王烈的话，王炽是一句都不信，不过没等他多想就轮到他发言了。
王炽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有发言的机会，还是压轴出场。
“各位好，我是王安兄弟的孙子大卫·王，我也是WangTechnology的创始人，对我来说王安是一位好人，是一位富有智慧的长者...”
王炽在礼堂的舞台上讲述自己对王安看法时候，台下响起了小的讨论声。
“他是谁？”
“为什么会是他来总结王安的生涯？”
“这不可能是弗雷德的主意，弗雷德这家伙一心就想着要成为王安电脑的实际控制者，甚至连这种场合都不忘了用王博士的话来说充满他个人强烈色彩的话。”
弗雷德是王烈的英文名。
在座大部分都是王安电脑的员工，其中高管们分两派，支持王烈和反对王烈的，其中支持王烈的占少数，但大多都是老员工，他们支持王烈也不是因为他多优秀，而是出于对王安的支持。
而反对王烈的则觉得，“不要沉溺于过去，而是展望未来”不就是在说你要接班的事情吗。
“大卫很出名，你们知道钞票手枪吗？那就是他发明的。QQ也是他做的。”
在现实中，钞票手枪远比QQ要更出名。当然对于计算机行业的从业人士们来说，QQ同样出名。
尤其是在最近WT接连和戴尔、惠普签下合作协议，更是让一些专业杂志高呼，下一个甲骨文诞生了。
甲骨文就是靠做企业软件成为的硅谷巨头。
“原来是他，难怪王博士会选择大卫，和弗雷德比起来，大卫明显是更年轻的王博士。
弗雷德不过是一个靠着父辈的幸运儿。”
“WangTechnology，WangLaboratories（王安电脑的英文名），二人给公司取名的风格都如此像。”
“说不定WT会是下一个WL。”
“......王安电脑会走出当前的困境，它会成为和福特、杜邦一样伟大的公司”
追悼会结束之后，王炽正准备订最快回斯坦福的航班，米勒叫住了他，邀请他去附近的咖啡馆坐坐。
“大卫，王博士很信任你。”米勒说，他是王安电脑现在的CEO，也是最有反对王烈动机的高管。
毕竟王烈想当CEO，他就得滚蛋。
作为计算机行业年薪最高的高管，米勒显然不想滚蛋。
不过王炽不确定这是不是米勒约他的想法。
“他同样信任你。”王炽谨慎道，他不确定米勒的来意。
“大卫，你和王博士很像，这种像不是外表上的像，而是观念上。
你知道你在追悼会上最后那段话，王博士在给我的最后一封信里写着类似的内容。
他也希望WL在未来能够成为像杜邦和福特一样的公司。
你们比喻都是用的同样的公司。”米勒感慨道。
感慨完之后，他接着说：“WL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小型机正在迅速成为恐龙。
不是巨大的有威胁的意思，而是稀缺的，即将面临灭亡的意思，我们只是从财政状况上比之前更好了，但从市场角度并没有比之前更好。”
“未来注定是个人PC的时代，小型机也好，大型机也好，整个市场和个人PC比起来将微不足道。”王炽不知道自己的话是否有用。
“大卫，你是否想来王安电脑任职，在这件事上我可以帮你？”米勒图穷匕见，他希望拉拢王炽来和弗雷德对抗。
王炽表现出来的创意固然有可能让王安电脑起死回生，更重要的是王炽的身份，一旦站在他这边，那么支持弗雷德的高管们绝大部分都会倒戈。
追悼会上最后讲话的后代，虽说不是直系，但血缘关系也不算远，足够证明他同样是王安属意的接班人。
王炽何许人也，在阿里完成对赌协议的日子里比这高级多了的宫斗天天在上演，米勒这点小心思换阿里早就被人吞得骨头都不剩。
“和在王安电脑面临重重掣肘相比，我还是更喜欢所有一切按照我的意志运作。”王炽微笑着说道。
米勒问：“你不是希望WL能够像杜邦、福特一样伟大吗？”
王炽说：“没错，但是这样的伟大进程得等到我收购它的那一天才算正式开始。”
WT哪怕有2亿美元的估值，WL哪怕已经困难重重，WT和WL比起来还只是微不足道的初创企业，但王炽却展现出了无比的自信。
“大卫，你和媒体报道中的几乎一模一样，你的性格和王博士一点都不一样，但你们两个在观念上真的非常相似！”米勒边鼓掌边说道：“大卫，你知道王博士的遗嘱吗？”
王安去世前手上的资产远比王安电脑的状况要好得多，他一共留下了两个信托，一个是给他子女的，另外一个是给他孙子孙女的。
其中前者在50年代就成立了，总价值超过了5亿美元。
王安在去世后更是把手上所有股票都注入到了第一个信托里，但信托的管理权在邱夫人也就是王安妻子手里。
但王炽每年能够从这笔信托里能够拿到的钱是和他子女一样的，大概在100万美元左右。
这就是王安定下的遗嘱，王炽享受和王安子女同等的信托分红权力。
“知道。”王炽说。
米勒摇头：“不，大卫，你知道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你除了能够获得信托收益以外，还有一个隐藏条款，邱夫人没有告诉你。
那就是王安电脑未来如果破产重组，对外出售，那么王氏家族的成员拥有优先购买权。
大卫，这一条看似是针对王氏家族的成员设置的，考特尼和弗雷德都有机会将WL变成个人资产，但真正有希望做到的只有你而已。
这是王博士专门给你留下的遗产。”
说完后，米勒起身推门离开咖啡店。
王炽则陷入了沉思，他自然知道WL的价值，WL的专利价值会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彰显，后来WL破产重组后的名为WangGlobal的公司，在90年代后期都能拥有36亿美元的营收。
“看来这盘不接不行了，不管是血缘关系还是前人的期望，只是接盘的阻力同样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