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七 镜心之神
送走了曾阿蓉,崔珏看着气鼓鼓的泰媪,突然问道:“你想不想看看你的爱徒高承启?”
泰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听说你给他找了个儿子,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正经话计讨生活?高家平反一事,又怎么样了?”
崔珏告诉她:“高承启几次进退,犹豫不决,左右横跳。对于自己祖辈的恩怨,既想讨回个公道,又怕断了自己的性命,所以我现在也拿他束手无策……”
泰媪了解自己的徒弟,“其实,高承启也并非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高家只剩下他这一根血脉。你给他找了个儿子,他有了软肋,也有了倚仗,失去生命换回来的东西,恐怕会让他更加犹豫。”
崔珏笑了,“自然还是你了解他!不过,现在人间皇帝已经换人做了,高家的事能否平反,是不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泰媪瞪了他一眼,“怎么不重要?就算皇帝换人做了,可是史书确实要传给后世万代的!高家人如果永远背着污名,世间不能还他们公道,你觉得我这个轮回司的孟婆又该如何自处?”
崔珏知道,这些年孟婆一直没有参透“随缘”二字,所以在开天辟地的几位女神之中,唯有她还坚守着当初的天道。
“天之道,其犹张弓欤!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道则不然,损不足,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其唯有道者。”崔珏笑着低语,“太上老君在人间之时写下的这一篇篇文字,难道不是泄露天机吗?”
泰媪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把话题转到这里,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却没有搭腔。
崔珏也不答疑解惑,只是告诉泰媪:“如果你真的想帮助你的徒弟,让他脱离贱籍,让高家历史重见天日。此时并非不是好时机!
“通天教主既然占了皇帝齐赟的躯体,齐赟的魂魄被他吞噬殆尽是迟早的事情,你猜他会不会在乎齐家的脸面?如果你能抓住这次机会,让通天教主为高家平反,或许,你的徒弟还有可能脱离奴籍,再入朝堂……”
泰媪听了这话,更是惊讶,“不知你在说些什么!如果让高承启去襄助通天教主,那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你本意是要阻止战争,可是通天教主除了会用高家在军中的号召力以及承启这高家后人的名头,怎么会真正的重用于他?你这岂不是正中了通天教主的下怀吗?”
崔珏安抚道:“你莫着急!表面上来看,的确如你所说,但高承启到了御前,也并非不能为我所用!如果真能成行,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办法?”
泰媪狐疑地看着崔珏,“你切莫把时局想的太过简单,凡人也有凡人的智慧。通天教主虽然躲在碧游宫多年,可是他心事深沉,一向是以计谋高超为盛名,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被我们圈住的……”
崔珏也不着急,依然不疾不徐地解释自然,“你切莫杞人忧天,先将这件事做了再说!”
泰媪想了想,“罢了,既然你胸有成竹,想来也是谋算好了!我这就去凡间一趟,让高承启能够在通天教主面前露脸,到时候说不定这场风波就会止于此。”
崔珏见自己说动了她,笑着哄道:“去吧,去吧,你怎么总是不信我?”
泰媪回想一番,崔珏这段时日以来,虽然诸事不顺,但终归没有失了大分寸。
此次,他想让高承启再入朝堂,也是想将此次战事消弥于无形之中,所以才会出此计策。只是不知道他下一步想要怎么做……
泰媪满腹心事落在人间,看向这个小院和院中那俊美的青年,心里突然意识到——无论是自己,还是崔珏,已经离开人间太久了,根本记不得高承启父子两个的年龄。
此时的崔珏也没闲着,依然走到了阴山脚下。
这座山,上不见顶,下不见底,山上层峦叠翠,也不知道藏了多少魂魄。
遥想当年,包拯就是在这里找到了苦主,揭破了张洪的计谋,才会引发后面的乱世。
可更让他揪心的是,阴山的中心那一片灼热无聊的境地,还有一位开天辟地以来的神仙在那里被囚禁。
崔珏每每想到此,心中都是愤怒不已。可是,他也不知蒋歆打的什么主意,原本已经能够自如地逃离这囚笼,可是,他却坚决不出来,也不知在阴山之心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把审视镜拿了出来,擦拭了上面的灰尘,看向里面。里面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影子。
这面审视镜能看见世间万物的何时何地何人何事,可是阴山之心中有同一块铜打造的镜子,却只能见到白茫茫的一片,就连蒋歆的影子都见不到。
崔珏心里难过,又把这镜子重重地放在了岩石之上。
突然,镜子中滚出一个透明的娃娃。
他看着崔珏,奶声奶气地问道:“你为什么哭啊?”
崔珏睁大了眼睛。
透明的娃娃笑着说道:“我是镜心之神,原本睡得好好的,却被你的哭声吵醒,你到底是怎么了?”
崔珏抹了抹脸上,并未见到泪痕,知道是这娃娃在撒谎,有些气不过地瞪着他。
娃娃咯咯笑道:“你这人可真是好骗,就这样还是地府的神官呢!这面审视镜本来就是能看见三界的所有事情,可是你别忘了,这毕竟是一面镜子,镜子怎么能看到镜后的景象呢?你呀,总是关心则乱,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崔珏看他说话的语气,仿佛一个谆谆老者,于是问道:“敢问仙人高姓大名?”
那娃娃笑着说:“我哪里有名字?我说过,我就是镜心之神,是蒋歆看到了你的委屈,让我过来陪着你。可是看你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太过伤心,蒋歆也是杞人忧天,自作多情!
崔珏不知这娃娃为何满口谎言,按说那镜子本就照出忠实的自己,可是这娃娃似乎并不忠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