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再入困境
那只阵眼突然之间又亮了起来,随着那些转动绕游的阴魂恶鬼,上下打量起焰火罩。
凤楼觉出那阵眼的异样,吓了一大跳,叫得一声糟糕,已经有些不辨东西,脑袋“嗡”的一声,便大了起来。
青小蝠心绪倒渐渐平稳吓来,不再因为害怕而恐惧大叫。他奇怪地看了风楼一眼,道:“凤楼,你怎么了?”
凤楼一咧嘴,用嘴示意地指了指那阵眼,长长地吐一口气,连连摇头,唉声叹气:“你瞧见了吧?那怪眼又发光了,想来那里面的凶物已经等得不耐烦,只怕下一刻,就会有更大的攻击打过来,只怕我们还真守不住。”
青小蝠眼珠一转,道:“要不,我们现在就杀过去,至不济,也是个鱼死网破,好在这里等人家攻上来。”
凤楼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白一灯一眼,又是叹息一声,不言不语。
白一灯倒明白他的心意,突然之间,有了一丝感动,平日里对这个“臭小子”视为自己的怀中禁脔,定要一举擒拿在手,不许别人染指,倒也多有对他不住的地方。不想这一刻,这小子竟然能够在生死抉择之际,为自己的安危着想,并不落井下石,倒是热血侠义,有几分血性。
一时之间,他对凤楼的算计情绪,倒也消了不少,心想:“只要能够从他身上找到‘回门大风沙’和‘天钥’的线索,我便放过他,而且,还说不定会保护他。”
一念至此,不禁胸襟舒畅,紧紧的将拳一握,自言自语道:“对,就这么办!”
凤楼只道白一灯想出了什么好主意,满怀希望的等了半天,却不见他见教,心中怀疑起来,悄悄的凑近青小蝠的耳朵,低声道:“小蝠姑娘,你瞧你这二伯是不是有点怪?他说‘就这么办’是什么意思?八成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害人的主意?”
他声音虽然小,但离得这么近,白一灯法力使不出来,耳力却犹不俗,听得个清晰明白,不禁喝道:“浑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快想破阵之法!”心里便在对凤楼大大的不满,暗忖这小子真是不识抬举,好心当了驴肝肺,我说那话还不尽是因他而出?刚刚升起的一番好意,就被这小子给抹黑了。
一想到此,又不禁狠狠的瞪了凤楼一眼。
凤楼却也恍然不顾,又低声对青小蝠道:“你瞧你二伯,八成疯了,他竟然对我这么客气。如果换了往常,不立即对我动手,也须气得横眉竖目,不成人样,恨不能一口将我吞了,现在倒好,转性儿了。”
这话又传到白一灯耳中,若不是重伤在身,不宜动怒,他强压着不发作,怕不是早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
青小蝠白了凤楼一眼,娇声轻叱道:“瞎说什么!我二伯难道就真的那么不堪么?他突然对你好了,不是挺好的一件事么?难不成,你还有受虐如饴的嗜好?”又偷眼瞄了一眼白一灯,见二伯却并不发作,她心底也是有几分奇怪。
凤楼抓抓头,嘀咕道:“我就是觉得不适应。”
青小蝠眨了眨眼,试探也似的道:“二伯,你……”她想问“二伯,你没事吧?”,但话到嘴边,下面的字吐不出来了,转口道:“你身子还挺得住吗?”
白一灯对这宝贝侄女心里的想法一清二楚,嗓子低沉起来,甚不乐意地四下瞧那焰罩外的阴魂,哼道:“我没事,你们想着怎么对付这些家伙罢,不必管我!”
那只阵眼忽然转动起来,流光溢彩,那些阴魂,随着这光华的变幻,如闻号令似的,叽叽啾啾的怪叫着,一齐向后退了七八尺,那幽灯似的眼中,似乎还有一丝恐惧之意。这一下动作,三个人都看在眼里,还没有来得及惊疑,便听一声刺耳的尖叫从那阵眼之中发了出来,如针尖磨在了铜䥽上面,既锐利又响亮,叫人浑身冷战,直起鸡皮疙瘩。
凤楼骂了一句粗话,叹口气,说道:“罢了,这厮还没有出现,已经惊心动魄了,如果出现,还不吓死人?”
话音刚落,那阵眼一转,突然之间,两只黑森森的尖利的爪子从那图案之中伸了出来,蓦然幽光一幻,一道高大身影缓缓的走了过来。
那三人乍见那影子,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面面相觑,作声不得。纵然白一灯见多识广,沉着稳健,此刻也是几乎不信眼前事实。
那妖物身高九尺,光身光脚,浑身上下都是一片绿汪汪的颜色,满脸是眼,足有十七八只,更奇的是,那上下眼睑之上,长得不是睫毛,而是一张张锋利的牙齿,似乎饿得狠了,随时都要摄人而噬。而那两只手背之上,一根根的寒毛二寸多长,真似钢针似的直竖着,浑似两只刺猬,而那十指,既长且枯瘦,发黑的指甲又尖又硬,闪着幽光,看来上面有剧毒,而那腹上的肚脐,却似一只明亮的独眼,一眨一眨的,还似乎在笑,但那笑,也叫人觉得,一阵阵的诡秘而瘆人,不寒而栗。
白一灯摇了摇头,盯着那妖物一步步走来,叹惜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凤凰落架不如鸡,想我白蝠王一生英雄,此刻却被这小小妖物困在此处,说不定,待会儿还得受其戮辱。”
青小蝠脸色发白,嘴唇微颤,使劲用左手扼住了右手,使之不至于太抖得厉害,但那妖物只是跨出一步,她便吓得尖声惊叫,闭上了眼睛,双手却抓住了凤楼的右臂,瑟瑟而抖道:“凤楼,凤楼,你快快想办法把它驱开,这妖物实在叫人瞧不得!”
凤楼疼得连连咧嘴,青小蝠只因紧张过度,握得太紧,指甲都扎入了他的胳膊肌肉里,洇出了鲜血。看着青小蝠闭上眼睛打战的模样,稚嫩的脸颊已似乎出落为绝世的容颜,叫他不由怦然心动,心里起了一股柔情蜜意,莫名的,有一种冲动的感觉,
青小蝠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但在他眼中,却有说不出的娇美。
凤楼眼睛一,坏主意又冒,突然尖声大叫道:“啊呀,不好,那鬼物已经打破我的火焰罩了,已经把他的爪子伸过来了,竟然是小蝠姑娘的脸颊!”
青小蝠吓得更是尖声大叫,她纵有一身道行修为,但终究是个小女孩,临危即乱,早忘了使出法力护身,只是捂了脸,连连跺脚摇头,好像只有这般,那妖物才不至把她的脸破相。
白一灯不由得大皱其眉,重重哼一声,道:“臭小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又对侄女说道,“小蝠,不要理他,这小子不安好心,唬你玩呢,你没瞧见么,这火焰罩好好的呢!”
青小蝠两眼一睁,果然火焰罩还好好的,不由对凤楼圆睁杏眼,既喜且恨,一时怔怔的,说不出话来,长长的睫毛上犹挂晶莹的泪花,琼苞带雨,娇嫩可亲。
凤楼心中一动,刚要说几句俏皮话,猛然那火焰罩一阵大震,那妖物的十指已抓到罩外,虽然被其上的灵力一弹,便那手上的阴毒煞气,已透过罩顶传了进来。凤楼既是施法者,立时受到侵袭,心中一颤,几有把持不住、沉沉欲倒之意。他脸上金光一闪而过,仗着“朝阳双璧功”集了佛道两家所长,佛法灵力势随念起,自然而生,才将那阴煞之气抵消。
“好险!”他长吐一口气,又赶紧念咒,将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到了火焰罩上。
“砰!砰!砰!”
那阴森的鬼爪不绝于耳地连拍火焰罩,力道一次比一次大,凤楼的脸涌起了紫色,依然咬牙将气息不绝如缕地地传到罩上,只是他的心力损耗过快,豆大的汗珠滴滴嗒嗒的顺颊落下,脸色由紫转青,又由青转白,一时间竟连一点血色也无。
白一灯惊咦一声,不觉有些感到意外。他见多识广,知道那妖物一拍火焰罩之下,必然内含煞气,逼入施法者之身,倒其暗自侵害,但见凤楼无事,倒也出乎他的意想。
他本在犹豫不决,是否该让侄女助这小子一臂之力。只是怕小蝠施法之际,被淫气所侵,那便是将她往虎口里送,自己这个当长辈的,万万做不出此等之事,而三个人却又危机万分,若不让青小蝠相助,那三人性命依然堪忧。
如此见凤楼无事,他自然大放其心,脱口道:“小蝠,你把你的法力传到凤楼体内,助他结罩。”
青小蝠眼见势在必行,自然听二伯安排,便伸手抵到凤楼的右手之上,将自身灵力沿着脉络,输送到凤楼。凤楼本已快空荡荡的丹田之内,突然有了灵气,自然化成火焰罩法力,输将出去。
火焔罩突然之间火势飞舞,隐隐然有凤凰之姿态,闪闪烁烁,一阵含在里面的金芒不断地放出。
那妖物厉嚎一声,连退两大步,那两只鬼爪上的寒毛,竟然烧掉一片。
众阴魂闪着飘移不定的幽芒,随着绿妖物的后退,它们也随之退了一退,又挤在一起,叽叽啾啾的窃窃私语起来,似乎在嘲笑绿妖物的无能和失败。
绿妖物听得后面的讥诮,似乎十分愤怒,大吼一声,突然之间,那脸上的十几只眼睛突然之间张得大大的,牙睫毛里的眼珠闪出一道道的血光,射向火焰罩。
那火焰罩本是凤楼用“凤彩翼”的烈焰之火制成,对泛泛鬼物来说,有十足的辟邪之效,所以,那些善于吸人精魂的阴灵虽然猖獗,却不敢过份逼近。而这绿妖物本也有几份忌惮之意,只是因为凤楼毕竟年纪幼小,修行未至化境,所以这妖物才不至怕他,直接上前要用鬼爪抓破火焰罩。如今两个少年男女的灵力叠加一起,威力陡然增加了一倍,纵是它比那些浮在空中的众阴灵高出一大截,此刻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血光持继不断的射到火焰罩上,那两名少年虽然浑身颤抖,似有不支之象,但依然屹立不倒,咬牙而抵,一时那妖物倒还真攻不进。
白一灯瞧得也是站立不安,精光圈握在手中,虽然如今身负重伤,俨俨然成了累赘,但一旦有险,也得奋力一拼,见二人尚抵敌得住,也不敢松懈。
果然,那绿妖物久攻不下,煞气越来越盛,猛然间那腹部的肚脐眼突然睁得大大的,一道绿光霍地从脐射出,化成大绿柱,冲向火焰罩。
凤楼只觉浑身大震,如同被巨山压至顶上,再也寸步难移,而那凶煞之气,也透罩不但传到了他身上,而且以他为媒,传到了青小蝠身上。
两个年轻人中疯似的乱抖一番,再也支持不住,火焰罩轰然一声,漫天的火团飞崩出去,一进尽支离破碎,被破得彻彻底底。他们受那煞力所逼,腾云驾雾似的被撞出老远,眼瞧着便要撞到后面坚硬如铁的石壁之上,突然那绿鬼爪极快的齐齐伸出,抓住了二人的衣领,生生把他们拎在半空。
那众阴魂一见猎物被擒,个个欣喜若狂,叽叽啾啾的纷乱冲上,就要吸食二人精魄。
白一灯的精光圈还未祭起,已被那绿妖物眼中的一道红光打落,无数阴魂也朝他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