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9章 小孩子
“Leo……”
当那一声熟悉的轻唤从身后响起时，韩宇的眼前就恍惚了那么一下。
等到回过神来，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已消失在视线中。
夜色深沉，他的眼前空无一人。
“Leo！”
稍稍整理好情绪，韩宇才转过头去。
果然，他看到郑秀晶不知何时倚靠在了落地窗的边上，手中仍然端着一杯红酒，正歪着头望着自己。
“你怎么出来了？”
“你不是也出来了吗？”
“外面比较冷，你还是进去吧。”
韩宇看了看郑秀晶身上那件略显单薄的外套。
“我才不要呢！”
很孩子气的回答。
郑秀晶一只手拿着酒杯，一只手托着肘部，整个人晃晃悠悠地来到了韩宇的身前，双眸不时努力眯起，像在审视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
韩宇不由皱皱眉头。
一开始还看不真切，等郑秀晶临近之后，韩宇才发觉她的双颊已布满红晕，醉眼迷离。
“你不是不会喝酒吗？我刚刚还让人给你拿了一瓶果汁，为什么不喝那个？”
看着明显陷入酒醉状态中的郑秀晶，韩宇就忍不住转头看向了宴会厅里面。
“欧尼先回家了……你找不到她的。”
双臂靠在栏杆上，郑秀晶闭上眼，迎着拂面而来的晚风做了一个深呼吸，醉意似乎散去了些许。
她晃着那杯剩下不到一半的红酒，扭头对上了韩宇看来的目光，随即红润的唇角就忽然往上一勾。
“有点高兴呢……”
韩宇一愣，“你说什么？”
“我还以为你根本不记得我不会喝酒的事了呢……”
郑秀晶低头看看杯子里殷红摇荡的酒液，“因为之前你什么话都没对我说，你只是和允儿欧尼、泰妍欧尼，还有欧尼她说话……你没和我说话。”
只要是郑家人都知道，郑秀晶天生对酒精的耐受性比较低，哪怕只是半杯啤酒也足以令她的脸蛋变得通红，可她平时又乐意接触这些酒精饮品，所以一般有家人在场的话，都会控制她的饮酒量。
不过今天，郑秀妍却并没有这么做。
韩宇沉默了一下，就换回之前的话题问道：“你说秀妍丢下你一个人先走了？”
“嗯……她说这个宴会很没意思，所以就先回家去睡觉了，让你等下带我一起回去。”
听到这番还真是郑秀妍风格的任性话语后，韩宇的眉宇间就不禁浮现出几分无奈之色。
“啊，对了。”
郑秀晶冲他迷糊地眨巴着眼睛，有些大舌头地说道：“欧尼还让我转告你……她给你的生日礼物，在来的路上被她扔了！”
韩宇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想了想，就伸出手搀扶住了郑秀晶，轻声说道：“你醉了，我先送你回里面去休息一下吧。”
话说着，他就要去拿郑秀晶手中的那杯红酒。
郑秀晶有意无意地矮着身子，缩在他的臂弯里，抬头看着他，压根没有去关注自己将要被拿走的那杯酒。
但就在韩宇的手碰到那个高脚杯的时候，他就看到那只拿着酒杯的纤细手掌倏地往回缩了缩，用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挣开了自己的手。
韩宇微愕地低头看去，目光却撞进了一双正在闪烁着某些晶莹光泽的眼睛。
她的眼眶泛着红，衬着脸上的红晕，似乎就变得不那么明显了。
“你为什么不问我，欧尼她为什么要把原本打算送给你的礼物丢掉？”
郑秀晶用双手抓住那杯红酒，缩到了胸前，就像是不想被大人抢走玩具的孩子，言语间，充满了不解与质疑。
韩宇顿时沉默下来。
在安静地对视了几秒后，他就低声地开口问道：“为什么她要丢掉？”
郑秀晶的脸上一下子就绽放出了一个非常明媚的笑容，她貌似相当得意地对他说道：“因为你先做了不好的事情嘛！”
“欧尼本来想送给你一款数码摄像机，我记得她在电脑前面挑选了很久，搜索了很多的论坛，看了很多人的建议，才决定下来要买哪一款。她想要把它送给你，让你以后用来做平时的表演练习……她听我说很多专业演员都会这么做。”
郑秀晶边说边笑，垂下头翘着唇角，一只手抬起来，指尖在高脚杯光滑的边缘上摩挲着。
“她提前一个月就准备好了要送给你的礼物……可是，最后明明都把礼物装进了盒子里，又把盒子好好地放进了袋子里，在今天过来的路上，她还是突然把车停了下来，把那份自己精心准备好的礼物给丢进了垃圾桶里。你说，她为什么这么做？”
韩宇想要松开自己扶着她肩头的手，却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按住了。
“再保持一会儿……我知道你现在不会像以前那样抱着我了，所以至少现在，让我再假装体验一下待在你怀里的感觉吧。”
被女孩按住的那只手顿了顿，片刻后，还是残忍地挣脱开，收了回来。
“我能帮你做很多事情，但这件不行。”
韩宇稍低着头，没有去触及女孩看过来的眼神。
郑秀晶的嘴角往上扯了扯，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她微笑地瞧着他，像在喃喃自语：“可我不需要你帮我做其他的事情……我不贪心，我只要一个就好。一个就好。”
可惜，没人回答她这话。
“你知道吗？我不太清楚欧尼是不是要放弃你了，但我估计再过上几天，或许就是明天，她就会收拾好行李，从你家搬出去。”
韩宇深吸一口气，还是抬起头来，对郑秀晶勉强地笑道：“对我来说……这其实是一个好消息。”
“不要高兴得太早，接下来你就要听一个不好的消息了。”
郑秀晶转回头去，她半倚在栏杆上面，眯眼望着下方那一片灯火辉煌的都市夜景，抓着酒杯的那只手向前伸了出去。
迎着风，杯中的酒液在晃动中折射着微弱的光芒，不知是风的吹拂，还是她的手在摇晃。
“我不会走……就算是欧尼搬回去了，我也不会走。”
说着，她就故意扭头瞅瞅他的脸色，笑着说道：“怎么样？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吧？”
韩宇又沉默了。
他默然片刻，还是伸出手，想要把女孩从栏杆边上拉开，以她现在的状态，这样子实在不怎么安全。
“不许碰我！”
一声拔高音量的尖叫，一时间甚至让韩宇反应不过来，他惊讶地看着迅速往后面躲去的女孩。
“你不是不愿意碰我吗？你不是都要结婚了吗？那你就……不要管我啊。”
最后的半句话，她说得很含糊，就好像声音梗在了喉咙里，最后只能支支吾吾地埋下脸去。
韩宇愣愣不语。
“欧尼说我就是一个疯子……我看得出来，她很气恼你的所作所为，以她骄傲的性格，她会和别人竞争，却不会去抢别人的东西，我本来也一样，但遇到你就不一样了。你说……我是不是真的疯了？明明看到了你手上戴着的那枚戒指。”
话说着，她就眯着眼睛，目光下意识在他身上寻找起了那枚在她看来非常扎眼的戒指，找了一会儿，看着他垂在身体两侧干干净净的双手，这才恍然地“啊”了一声。
“忘了……”
有气无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额头，郑秀晶歉意地冲他笑笑，“你平时不戴戒指，会戴戒指的人是要嫁给你的那个人……我现在这么称呼她，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紧跟着，没等韩宇回答，她就自顾自地摆摆手，“你生气我也不管你……反正你都不管我了。”
韩宇走上前去，轻轻抓着她的手臂：“秀晶……你醉了，跟我进去吧。”
“都说了你别碰我！”
郑秀晶满脸通红地蹙起眉尖，用力撇开他的手，与此同时，她拿着杯子的另一只手不小心松了松，那盛着酒液的杯子就随之跌落下去。
“啊？”
女孩迷迷糊糊地转头看去，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抓那从半空中跌落下去的酒杯。
“呀！秀晶！”
来不及想太多，韩宇立马从背后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双手，遏制着她身子往前倾的趋势。
刹那间，时间如同静止了一样。
“啪啦……”
一声隐约的玻璃碎裂声从下方传来。
韩宇探出头往下望了望，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下面是空无一人的石檐，只有玻璃的碎片和那洒了一地的猩红酒液。
“和那时候真像啊……”
怀中的女孩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声音很轻，如在自语。
韩宇低头看向她。
“你还记得当初被我接住的那碗粥吗？我当时接住了它，却被烫到了手。虽然没有留下疤痕，但我的脑子却一直牢牢记着这件事。它就像在告诉我……不要去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样。”
韩宇一怔。
“今天和那时候好像啊……只不过，那时候我接住了碗，今天我却没接住，那时候我和你面对面，而今天我却背对着你。”
“你以前总说我是小孩子，我原本还不服气，现在仔细想想，你说得对……比起欧尼，我的确就是一个小孩子。”
“大人们都懂得要学会放弃一段不适合自己的感情，哪怕再怎么喜欢。可小孩子不懂得放弃……她们认定了一样喜欢的东西，就绝不放手。”
“大人们总说小孩子的话不能当真，因为她们说这话的时候还太幼稚。”
“但是……明明小孩子说的话也有认真的时候，明明小孩子的告白有时候也会付出真心。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去听呢？”
郑秀晶在他怀里慢慢地转过身来，她仰起脸看着他，脸上带着笑，眼眶里却在积蓄着泪水。
“你既然当我是小孩子，那我亲你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韩宇呆了一下，但没等他反应过来，女孩就直接踮起脚尖，用自己冰凉颤抖的嘴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脸颊。
“小孩子说话不算数，我要再亲一下。”
嘴里说着赖皮的话，她又在他愣神的目光中，笑中含泪地啄了啄他的侧脸，这一次比刚才要用力一些。
然后，她唇角的笑意就扩散开来，像是一下子破涕为笑。
我好爱你啊。
这就是我的真心话，你不要当成是小孩子的玩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