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最后的挣扎
火海燎原,被高温侵蚀的空间中,各色光线交相错杂,景物翻卷扭曲,不辨原貌。
一团团火球连绵炸响,这熔岩领域内的每一簇火焰,皆可由六御魔君任意调动。此时他双掌翻飞,或劈或推,将一连串的火球朝着敌方两人击去。
十方杀傀虽在竭力抵御,但它所能防守的范围终究有限,仍是有数发火球漏过它的护盾,击中了叶朔的身子。
砰!砰!砰!
涅槃境级别的战斗,对叶朔而言实在是太过为难了。此时他正被火球攻势炸得东倒西歪,要不是十方杀傀替他分担了大部分的压力,恐怕就是任意一击,都可以轻易的要了他的命。
但渐渐的,叶朔却发现,那些火球在穿透他的身体后,竟会化作一条条火焰锁链,这锁链将会限制他的血液流通,束缚他的行动。不过片刻,叶朔就被交错的锁链吊上了半空,而在他对面,六御魔君提掌一抹,一根火焰长矛缓缓凝聚成形,流淌着火焰的矛尖正对着他的胸口,杀机毕露。
火光涌动,望着在眼中急速扩大的火焰长矛,以及守在前方,仍被火球连击绊住,回援不及的十方杀傀,叶朔紧瞪的双眸划过了一丝极致的狠意。在他的心脏部位,忽然有一道清澈的灵体化形而出,掠过火海,闪电般钻入了十方杀傀体内!
短暂的沉寂后,十方杀傀空洞的双眼,第一次出现了一种人性化的神智。
不再理会眼前的火球,十方杀傀身形一晃就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它已经挡在叶朔身前,抬起手臂,轻易的捏住了火焰长矛!
弯曲的锐爪,朝正中稍一加力,长矛便是悄然化为两簇游离的火焰,烟消云散。
飘散的火苗倒映在六御魔君瞳孔中,这也令他的眼底缓缓化开了一片凝重。
而在十方杀傀内部。
透过傀儡的视角,重新观察这片世界。叶朔深深吸了一口气,还在感慨自己千钧一发间的急智。
这灵魂离体,自然就是魂师的能力。如果仅仅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傀儡,他是无法依附的,但如今这傀儡体内却填充着魔源精魄,此时供他灵魂寄居的,也正是这作为灵傀儡的动力核心了。
这个过程,可说是危机重重。单是灵体在跨越火海时,就有可能直接被高温焚烧成灰。而从常理说来,魂师的技能,是无法施展在境界远高于己者身上的。在他尝试附体魔源精魄时,便极有可能会遭到反噬。<>但偏偏就是这万中无一的成功率……竟然就被自己给撞上了!
叶朔很早就发现,每一次在他走到绝境的时候,体内都会自动爆发出一种强大的能量。擂台之战被墨凉城杀死时,那种恐怖的自我修复能力,还有在致远学院收服神行烈的时候……虽然并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这种力量,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决定赌一把。而事实也证明,他赌对了!
后方,自己的真身在火焰中消散,被他收入到了自成空间中。而十方杀傀在经他附体,短暂的拥有灵智后,周身的能量波动已是再度攀升,重新稳压了六御魔君一头!
熔岩领域,无端掀起惊天龙卷。那是十方杀傀旋转成了一团疾风,以锐不可当之势,强势击溃了整片领域。翻卷的火海尽数化为火苗,在扫荡的风刃之下相继瓦解。
还是那片荒原,对峙的身影,却只剩下了三道。
六御魔君缓缓擦去右颊的一道血痕。那是在领域破除时,受风刃所伤。
但楚天遥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心肺剧震,狼狈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一手按住胸口,艰难的喘息着,尝试向六御魔君恳求道:“前辈,我们还是先行……”
“撤退”二字还不等出口,六御魔君已是勃然大怒:“让开!”一把将他推出数丈,转视此时完全由叶朔操控的十方杀傀,双指仓促结印:“九转红莲劫!”
一道白光从天而降,自他的头顶直贯而入,光芒呈螺旋状急速旋转,映衬得他的周身都在散发神圣光辉。一道道妖莲般的火浪,自他脚底回旋绽开。而火势遍及之处,又将荒地切开了道道深长沟壑。
大片能量在他背后聚拢,那火麒麟虚影,一时竟是如同拥有了九条尾巴一般。但再加细看。那却分明是九道凌厉的火鞭,在半空稍一摆动,便朝着对面的十方杀傀狠狠盖下。
叶朔不慌不忙,双手紧跟着结印。六御魔君一见这熟悉的印诀,心下已是猜出了几分,紧接着,他只能又是愤恨,又是绝望的看着同样的白光自叶朔头顶降下,火海旋舞,十八道火浪在半空交相碰撞,天地轰鸣。
最终的结果,却是那火麒麟虚影痛苦的嘶吼了一声,楚天遥可以清晰看到,它的身形都是明显虚化了几分。而六御魔君的脸色,也在此时急剧惨白。
“你的所有招数,现在我都可以施展,并且比你更强,你还要挣扎吗?”
双臂一抬,两道火浪昂扬招展,分从两侧包围而至。<>六御魔君匆匆掀起火光屏障,沉闷的撞击声中,那护盾内侧的火焰,却是在逐渐稀薄。
听着那道得意的声音,楚天遥心有余悸的转过头,看着眼前那如同地府杀神般的傀儡。自己对十方杀傀的印象,更多的还是停留于“虚无极的杀手锏”,却不想这杀手锏竟然已经归了叶朔所有!
当初截杀破月派时,他还是和叶朔一起,亲眼见到十方杀傀扬威,没想到有朝一日,却要轮到自己亲身面对这宗大杀器,而它的威力,又明显是比当初更强了数倍不止……
火光缓缓消退,六御魔君抬手一招,半空中虚化出一只火焰大手,与火麒麟虚影的前掌相合,一齐向叶朔头顶抓下。火焰巨指根根蹿动,压得十方杀傀的身形不住下跌。似乎是既想直接将敌人的头颅抓碎,又想将它压入地底。
机不可失,楚天遥周身的灵力一阵蹿动,刚想全力出手,叶朔却似是早就留意到了他的异动,手臂一抬,随意掀起一道气浪,就将他扫飞了出去。血光惊起,将火焰巨手炸为虚无。而另一道攻击也在瞬间成形,如同一条出洞的蛟龙,朝着楚天遥的方向骤袭而去。
就在前冲的气浪眼看要将他冲刷粉碎时,斜侧里突然拐过一道火焰能量,将第一道攻击击偏。两道风势在头顶掠过,卷起大片尘土倒飞,坐倒在地的楚天遥,早已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叶朔冷笑着扫视六御魔君:“看来你还挺有闲情的?”手印变动,这一回却是带起时空扭曲。
“天变,破灭诸天!”
“轰隆”一声,天际裂开了一个大窟窿,苍穹如同要倾倒了下来,暗沉犹如墨染。叶朔背后的一方天地,已经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大片的雷霆在其中涌动,狂暴的能量直欲裂人心魂。
这一招,是在覆灭焚天派时,虚无极最后施展出的禁咒。但他由于实力不济,最终走火入魔。而叶朔虽然钻研至今,原本也是一直没有把握,但如今既是融入了十方杀傀,等于短暂的拥有了涅槃境的实力,再要施展这一招,已经是轻而易举。
六御魔君目光森寒,手印也在同时变动。在他周身,一层层火焰铠甲自动形成。
“苍天之罚,炎罚,红莲万丈!”
在他背后,火麒麟虚影仰天长啸。大片的红莲放肆盛开,贯通了黄泉碧落。所有的火元素都在自动聚集,一座座火山之底,岩浆急剧翻腾,如同掀起了一场火的狂欢。<>一方天地,也在此刻彻底的化为了火红。
半边黑暗,半边火红,如此情形,倒是令六御魔君回想起了,千年前与九幽殿主的一战。心头无端掠过一丝不祥,但很快又被愤怒取代。
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各立一方,天空之下的两人,显然都是要用这最后一击,彻底的结束这场战斗了。
让他们同归于尽吧……在短暂的为这浩大场面惊震后,楚天遥就开始不住祈祷。让他们同归于尽吧!
黑暗深渊和火海炼狱,两方天地终于是正式的碰撞在了一起。
四海皆震,激突的气浪将整片荒谷切得四分五裂。
天地失声,万物失形。
激烈相争的两道灵技,初见时是平分秋色,但随着叶朔的灵力持续灌注,火海却是隐隐的出现了溃败之象。黑色深渊持续扩张,俨然已是打破了两界的平衡。
六御魔君心有不甘,再提一股魔力,疯狂灌入,但就在这时,在他背后忽然响起了轻微的“咔擦”一声。
火麒麟虚影,现出了条条裂纹,如同一座即将崩溃的塑像。
六御魔君脸色猛地一僵,显然他也感受到了本命召唤的衰弱。赶在最后的时限内,拼命的想输送魔力,完成制胜一击。但就在他的垂死挣扎中,火麒麟虚影的裂纹却在不断扩大,终于在短暂的停滞后,彻底的崩裂在了天地之间。
失去本命加持,六御魔君几乎是急速溃败,黑色深渊垂直压下,湮灭火海,也将他的身形当场击飞。加身的火焰盔甲,至此已经完全碎裂。半空中倒飞数里,一块块碎片相继剥离,化为无主孤火。
脚底在地面擦出两道深长沟壑,将涌到喉边的一口鲜血强行咽下,六御魔君匆匆抬起头,凝视着叶朔,心知自己败局已定。目光闪动中权衡再三,猛然抽身后退,掌心一翻,一道明亮的焰火笔直射上高空,在如墨的天幕间拖下了一道华丽的凤凰尾羽。
叶朔对他这看似发射讯号的行为并不多做理会,手臂起伏间,又一道灵力气浪切开空间,化为最后的穿心剑,朝着六御魔君疾贯而去。
呼啸的雷光,如同疾行的游龙,空气中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声炸响。
汹涌的白光海洋,倒射在六御魔君眼中,外溢的厉芒掀起了他的长发。袍摆在劲风中抖得笔直,伴随着血光的消退,这件以魔力幻化的血色斗篷也在迅速破损。一切都象征着,这位曾经的魔族之皇,即将在这里走上末路。
叶朔的双眼,与他所寄居的十方杀傀的双眼,此时都是一片冷漠。
由于力量差距太过显著,自附体后,魔源精魄便在不间断的对他进行排斥。再这样下去,恐怕这种状态也维持不了多久了。这最后的一击……他不允许有差错!
楚天遥虽是暂时被抛弃在了一旁,但他的眼中,却是疯狂闪烁着一种极限的恐惧。他很清楚,一旦叶朔这一击得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再转来杀了自己……难道,今天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三方对峙,三种情绪各异。而那横冲的灵技却是毫无感情,此时已经正面将六御魔君笼罩。
就在一切即将尘埃落定的一刻,整片时空忽然静止了。在六御魔君身侧,空间被突兀的切开了一道缝隙。裂缝不断扩大,直至拓增到了一人来高,一个黑袍老者从裂缝中缓步迈出,朝着四周稍一打量,眉间微皱,挥手便将眼前的气浪击溃。
时空,在这一刻又恢复到了常态。
十方杀傀中灵光一闪,叶朔的灵体已是脱离了傀儡,重新注入真身,面色凝重的踏上了地面。
眼前的老者,周身感觉不到任何灵力波动,看上去就像一位普通的凡人老者。面容很是干净,自有一种超凡化道的神圣气息。飘动的眉梢直垂到嘴角,脸上挂着一个淡然慈和的笑容。
但从他方才那一手撕裂空间,残留的空间波动却是深不可测,根据叶朔的推测,他起码也是从数千里之外赶来的。单是这一招,就令叶朔绝不敢小视。恐怕眼前之人……会是一个比先前的六御魔君,还要恐怖的敌人!
那黑袍老者的目光仅在叶朔和十方杀傀身上扫过一瞬,似乎直接就将他们忽略了去。但他再看向六御魔君时,眼中却并没有任何作为援军的关切,反而是划过了一丝浓重的困惑。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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