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章 扭曲

当然,说是攻城,其实压根就不是那么艰难的事。我们都知道,当世界进入热兵器的时代,要塞、城堡、壁垒和城墙,这些让那个历代名将都头疼欲裂的东西,却再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麻烦了。只不过,很多人目前还意识不到这一点而已。

二十余门崩山将军一字排开,开始了连绵不断的怒吼。仅仅是在四五轮齐射之后,夜刃神庙面朝南方的城墙如同遭受了九级大地震的冲击似的,当场倒塌出了好几个巨大的豁口。就算是勉强还站着的断裂的城墙,也只剩下了一大半。守军们本来还准备死战不屈,向世界展示一下兽人根性,然而,还没有和敌人短兵相接,便刹那间损失了七八成。

然后,矮人的铁足阵,举着大盾,泰山压顶一般地冲着敌人已经完全七零八路的城墙压了过去。这样一面倒的战斗,根本就不需要陆希再来传达什么命令,他决定就当是欣赏一场战争大片,坐着看完这场战斗。然而,刚准备找一个视野好的地方,便听到妮可一声惊呼:“陆陆,你看那边!”

每一次,妮可都是小伙伴中第一个发现异常的,凡尘精灵王裔的视野和敏锐是神赐的天赋异禀,这一点别人还真的学不来。

然后,陆希沿着妮可的手指方向,看到了城中央的夜刃神庙的最高处——那是一座高高的塔楼。虽然相隔着数千米的距离,他依然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抱着一个孩童,才能够高塔之上忽然坠落。

紧接着,又有了第二个,第三个,一直到数百个居多……于是,就算是隔着火焰爆炸和喊杀声,大家也似乎都能听到那刺耳的惨叫声,分明都是女人和孩子。

正在开火的炮兵们停止了射击,而已经逼近了城墙的矮人铁足阵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呵……这这可真是,一场让人作呕的闹剧啊!”陆希必须要承认,这样的做法的确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可是,自己的内心不但没有被震撼和感动,却忽然觉得一阵邪火冲天,烧得自己差点就要三尸神跳了。

“等着吧,且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表演完!然后,城里面所有的守军,不管是萨满教团,护教狂热者,以及半人马和巨魔什么的,一个不留!”陆希的脸这时依然蒙上一层寒酸,寒着声音,下达了他目前为止最残酷的一个命令。

妮可有些不忍,但看了看陆希,又看了看不断从高塔上跳下的兽人妇孺,咬了咬牙,垂下了眼睑,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这样一场至少有两三千人参与的跳楼秀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陆希也全程看完了这一幕。他赫然想起,这最丑陋的一幕,在自己的母星也曾经发生过。当然,更加丑陋的是,为类似这样的一幕而表示震撼和感动的家乡某些人。可现在,真实的一幕,并非是历史上的映像资料,就在自己面前发生了,而且比家乡蓝星的那次规模还要大得多。这每一分每一秒,都让陆希觉得恶心。可是,他依然强迫自己看完他。

随后,他的命令也随即下达到了某一个士兵心中。精灵和矮人姑且不提,但第四军团的士兵们,现在在执行陆希命令的时候,大约是不会再打折扣了吧。再又一轮炮火齐射的掩护下,他们先一步杀入了城中,开始一条街区一条街区地清理着负隅顽抗的兽人。在这个时候,矮人特种射手们所携带的霰弹枪,说白了就是威力堪比迫击炮的那种反社会的玩意,外加上木精灵猎手大师们的追踪箭,也确实是起到了奇效。

可就算是如此,联军在城中所花费的时间也远远超过了攻城。几乎是到了日落的时候,才总算结束了战斗。可到了那个时候,城中已经几乎不剩下活着的兽人了。

让陆希有些意外的是,明明守军一个个都表现出了死战不屈的一根筋,但他们的守将之一,那个叫做拉塔霜牙的地母萨满,却被俘虏了,并且被五花大绑地送到了陆希面前。说实在话,大家已经深入兽人腹地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还是第一次得到了这样的高级战俘。

当然了,他被俘虏的方式其实也相当憋屈。原本,这位萨满大师是准备在神庙的一座堡垒里面负隅顽抗,甚至已经在堡垒里埋下了大量的燃料,准备失守的时候就阿克……啊不,轰隆一下。然而,他却高估了自己的威望,以及手下人的忍耐力。原本便下达了残酷命令的他,现在在军中已经大失军心了,还没有等到有太大的反应,便被身边一位牛头人萨满用铁棒放倒。

“我们罪有应得,原本也不敢求一条活路!”那个高大的草原牛头人萨满,跪倒在陆希面前。他就算是跪着其实也比大多数人类高,于是便干脆直接匍匐在地上,不断地磕头,用哀求的口吻道:“只是,神殿的地窖中还有两万名平民,他们都是无辜的。将军阁下,请您能给他们一条生路!”

这样的一个大个子做出了这样的低姿态,并且诚恳之极,这多少还是有点让人动容的。陆希沉吟了一下,上下认真地打量着对方,一直盯得对方已经开始浑身冒气冷汗之后,这才收回了眼神,向旁边的传令官埃尔斯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虽然没有得到切实的言语命令,却似乎是一瞬间就理解了陆希的话,赶忙领命而去,很快便将停止屠杀的命令传达到了全城。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城中的守军也确实没剩下了几个活着的了,但好歹没有更多的老弱妇孺被杀红了眼的士兵们误杀,这姑且也算是几分功德吧。当然,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来,陆希的命令,在第四军团士兵中的执行力已经是极高的了,基本上达到了令行禁止如使臂指的地步。

“感谢您的仁慈,阁下……”牛头人萨满匍匐在地上,诚心诚意地感激道。

然而,旁边那个受了暗算,目前还五花大绑着的拉塔霜牙却大声地诅咒着:“你这个无耻的叛徒,肮脏的败类!你的所作所为将要让你的氏族蒙羞,让整个牛头人种族蒙羞!拼了我的命,我也一定要用咬碎你的喉咙,喝你的血!哪怕是到了亡者的世界,我也要尽其所能地找到你的亡灵,让你在痛苦中煎熬到永久!”

好吧,这家伙明显是读过书的,兽人是识字率大概还没有百分之一,但身为施法者,应该也是受过这个时代的“高等教育”的。可是,这么一个肥头大耳的兽人萨满,说着这样阴森却没有一点创意的台词,在陆希听来其实还是挺尴尬的。

牛头人并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敢面对对方的指责,还是压根就不想和他争论。

“我们方才已经问清楚了。那些从高塔上跳下了的兽人平民,其实都是拉塔霜牙逼迫的。他让自己的卫士把老弱们驱赶到了神庙的最高处,逼着他们跳下去。”鲁道夫盖泽特在一旁说道,一边用叹为观止的目光看了看这个兽人萨满,心情复杂。虽然出生门阀的自己,本来也不是良善之辈,以前也用相当残忍的手段处理过在自家领地暴动的农奴。可是,将十几个农奴全家吊死,和把数千平民赶着跳楼,无论是规模还是震撼度都完全是两个概念。于是乎,这个反动的奴隶主贵族,看着这位搞国际恐怖主义的蛮族军事首领,竟然莫名地有了一种道德上的优越感。

“可是,那些平民都是无辜的,您统领的第四军团是真正的文明之师,更不会对放下武器的战俘和手无寸铁的平民再施加伤害,他们明明是可以活下来的。可是,却被这个人生生地逼上死路!太残忍了!实在是太残忍了!”参谋长阁下在被屠掉的城市背景下睁着眼睛说瞎话。如果是在平时,他多少还是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的。可这个时候,有了道德优越感的他,说起这种冠冕堂皇的瞎话也是分外的义正言直。

“邪恶,无法救赎的邪恶蒙蔽了这个种族的心智!我们若是不主持正义,让整片大地重归公理和正义,便是会让天上的女神们蒙羞啊!”

你丫的还真的莫名地个自己找到使命感了啊!陆希看了对方一眼,对这种人的无耻和见缝插针顿时有了新的体悟。

“……呵呵,虚伪的人类!卑劣的伪君子!你们这群躲在天空之上,靠着距离苟延残喘的马戏团小丑,也有资格在这里口称公理和正义?”兽人发出了癫狂却又刺耳的大笑声,打断了参谋长。然后,他的脸上涌现出了狂热的红潮,声音慢慢放缓,完全就是一个陷入了自己世界中的狂信徒:“你们是奥格瑞玛的仇敌,是战神子民的仇敌,与其是让那些骄傲的战神子民沦为而等的奴隶,作为侍奉战神的祭司,我宁愿送他们前往神国,永久地享受战神的恩赐!他们宁愿死也不屈服你们的暴力,虽然无法杀敌,却好歹也算是有了战士的骄傲!战神的神国一定会接纳他们的灵魂的!”

他的声音阴沉而森然,还带着些许的尖刻而锋锐,便像是用钝刀子刮在石头上似的。五官更是因为沉重的伤痛而扭曲了许多,于是面容更加显得狰狞可怖,倒是真的足可以不化妆就到恐怖片中当精彩片段,吓得小朋友们魂不附体了。看看周围的士兵们吧,明明那么多人在场,胆子应该也比平常大得多,却都一个个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狂信徒,而且还是邪教的狂信徒。”陆希摇了摇头,啧巴了一下嘴巴。

“这,这可真是由内到位全方位都扭曲到了极致啊!放在以前,我真是难以想象,这世界上还有狰狞成这样的灵魂。”赛希琉蹙眉摇头。像她这样的温柔贤惠的好女孩,真是难得地露骨表现出了对一个人的反感。

“陆陆,这种人灵魂已经完全成了魔神的所有物,其实是完全救不回来的。”妮可道:“就算是女神们也很那净化他的心灵,当然你也就不行咯。”

“我知道啊!而且就算能我也懒得花这功夫啊!净化不了心灵,至少还是可以净化我们的耳朵啊!”陆希点了点头,朝卫士们招了招手:“割掉他的舌头,捏碎他的每一寸骨头,再毁掉他体内所有的魔力源,然后,活着给我埋到土里。记住,我要活着埋进去,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然后,在上面淋上蜂蜜。这样play一下,我其实很好奇他可以活多久”

陆希又在大庭广众之下,下了一个和他以前的画风完全不一样的命令。于是,这当然是再一次让姑娘们面面相觑,交换着不安和忧虑的眼神。然而,早就看这个狂信徒很不顺眼的卫士们却立即执行了命令,他们觉得司令官大人不但人美心好能带大家打胜仗而且还城会玩。这萨满被这么泡制了以后,到底还能活多久,其实他们也是相当有兴趣的。

两名士兵将萨满直接按到,一名士兵则提着铁杖走了过来,一棒子就敲在了对方的胸腔。于是,在狂信徒的惨叫声中,陆希却缓步走到了那个牛头人萨满的面前。这个三米多高,甚至比不少巨魔还要魁梧不少的庞然大物,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匍匐在地,现在则开始瑟瑟发抖了。当陆希停在他身前的时候,他甚至连脑袋都没有抬起来,将脸贴在地上,宛若一只完全被驯化的牲畜。

“行了,演过就没意思了。”陆希淡淡地道。

牛头人一怔,而周围的大小军官和士兵们也在茫然一秒钟后,迅速理解了陆希的意思,纷纷亮出兵刃。不过,在此之前,莉姆已经早已经站在了牛头人的身后,双手按在没有出鞘的白龙双剑上,从来没有焦距的无神大眼睛,此时却透出了犀利的光,锁定了对方的后劲。

“我知道你有什么打算。只能说,勇气可嘉。可是螳臂当车的蛮勇。”陆希目睹着颤抖得更厉害的牛头人,淡淡地道:“不过,你的行为,客观上确实救下了好几万无辜的平民,这配得上一条生路。”

“你,你要放过我?”牛头人萨满下意识地仰起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陆希。

“是的!你捡了一条命。在我改变想法之前,赶紧滚吧,聪明而忠诚的萨满。另外,告诉你所有的小伙伴,落刃神庙修建得不错,我准备把这里改建成行宫别墅送给了阿尔托莉娅。可是,一些很有碍观瞻的玩意就必须要拆掉了。譬如说里面嗜血之王帕肯斯的三位一体神像,挪到城外拆掉改建成厕所为旅客们提供方便,那当然就是最好的归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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