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最遥远的距离】

叶诚真正的铁杆粉丝,其实只有一两千人。剩下的几十万观众,顶多也就觉得他直播做得好,顺手点一下关注,有时间就来看看节目而已。

如果叶诚要在网上炒作自己,最多也就几百粉丝会帮他刷帖顶贴,剩下的该干嘛干嘛,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但如果遇到“战斗”,那凑热闹的家伙可就多了。甚至一些根本没关注过叶诚的游客,都会自发地加入其中,他们的心态很好理解——唯恐天下不乱。

十多万人集体出动,那威力是恐怖的。捧红一个人或许很费劲,但黑一个人太简单了,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各大论坛、贴吧就到处充斥着成彬的负面消息。

“成彬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曾经强逼怀孕女友堕胎,转眼又另结新欢。”

“成彬20岁时曾被富婆,获赠雪佛兰S9跑车一辆,有图有真相。”

“超级大爆料,成彬在《双城》剧组嚣张跋扈,曾打伤工作人员。”

“其实成彬是个基佬,喜欢泡新入行的小鲜肉。”

“……”

这些爆料帖真假难辨,有些或许是真的,但绝大部分都属于瞎编乱造。

不过网友们哪管你真假,反正看到这样的帖子先转了再说,无数不明真相的群众被裹挟加入黑成彬的行动中。甚至一些粉丝众多的大V,看到消息后都无脑转发,导致这些负面爆料越传越广。

鲨鱼官方贴吧热闹得跟过年一样,各方豪杰从前方战场凯旋而归,一个个都截图炫耀着自己的胜利成果。

“哈哈,卢晓东转我的微.博了!”

“尼玛,原来成彬的基佬帖是你发的。”

“大胸弟,干得漂亮。”

“成彬的个人贴吧已经禁止发帖了,现在怎么搞?”

“快来四海论坛,有煞笔居然帮成彬说话,弄不死他!”

“如此大战怎么少得了我听风狼,三千越甲何在,大家一起去四海论坛战个痛快!”

“你个逗比,居然现在才来,我跟悲伤都已经在那边激战几十楼了。”

“……”

叶诚的节目已经不是重点,小伙伴们都忙着攻城略地,那场面只能用疯狂来形容。

为什么这些人会有如此过激的行为?

其实原因很简单。

就算成彬指着叶诚的鼻子骂娘,普通观众都只会笑看主播和明星撕逼,顺便前排出售瓜子板凳。

但那句“卢瑟儿”太得罪人,喜欢看网络直播的观众,大多数都是底层草根,一句“卢瑟儿”戳中无数人的痛点。更何况成彬还是在做直播节目时说出这句话,听到观众的耳朵里,那已经不是在骂叶诚了,而是在骂几十万观众“卢瑟儿”。

有个成语叫物伤其类,还有个成语叫感同身受,说的就是这么个道理。

于是自认为受到伤害的观众,便把成彬当做阶级敌人,一窝蜂地要把这家伙往死里黑。

老子是“卢瑟儿”又如何?

照样把你搞死搞臭!

成彬的经纪人远在上.海,根本搞不清楚什么状况,只知道突然之间冒出无数黑成彬的网友,他连忙打电话给成彬问个究竟。

鲨鱼TV的直播室里,面对屏幕上无穷无尽的“滚”字,成彬气得脸色忽青忽白。他已经不想和叶诚吵了,也没法跟观众对骂,转而威胁导播:“你们的节目太不友好了,快把你们领导叫来!”

导播的心情跟日了狗一样,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让人去把张劲找来。

张劲的心情更糟糕,就跟吃屎塞牙一样难受。他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滚”字,不由地想起上次请FKboys时的情形。

为什么又是这样?我特么搞一回明星直播容易么!

张劲心里憋着一口怨气,他让导播先把直播给掐掉,然后冷着脸问叶诚:“怎么又搞成这样?”

叶诚无辜地耸耸肩,表示自己与此事无关。

成彬恶人先告状:“张总,你们这个主播很恶劣,故意挑起观众的敌意来骂我!”

叶诚坐在直播椅上,他都懒得站起来,只轻飘飘地回了一句:“成先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刚才的直播是有录像的,到底是谁骂谁,翻出来一看就清楚。”

成彬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然后猛地一脚把自己的椅子给踢开,蛮不讲理地说:“反正我不管,今天的节目我不做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这都特么什么人啊!

张劲头疼无比,但也只能赔笑,安抚道:“成先生,有什么事我们好商量,你看要不先把节目做完?”

“还做什么节目?”成彬气急败坏地说,“你们的观众不是叫我滚吗?那我就滚给你们看。”

成彬气呼呼地往外走,张劲拉都拉不住,叶诚这货还突然来句补刀:“咦,刚才不是有人说要滚吗?怎么走着出去了。”

“叶诚,你少说两句!”张劲肺都气炸了,他满肚子火只能朝叶诚身上发。

“你行,我今天记住你了,咱们今后走着瞧!”成彬恨不得扑过来把叶诚给生吞了。

还没等成彬离开鲨鱼网络科技公司,他就接到自己经纪人的电话:“宋姐,这个鲨鱼TV太欺负人了……什么?我的贴吧和微.博被人爆了?四海论坛也有人骂我?好好好,我马上回去……”

直播室里,张劲狠狠地瞪了叶诚一眼:“都是你干的好事。”

叶诚知道张劲一肚子火没处发,他可不愿去触霉头,转而问高园园:“高小姐,还要继续做直播吗?”

高园园的处境很尴尬,她帮着哪边都不好,所以干脆冷眼旁观。这时听叶诚发问,高园园点头道:“继续吧,总要把节目做完。”

几分钟后,叶诚的直播间重新开启,这回少了只苍蝇捣乱,他的心情愉快了很多。

人的心情一好,时间也过得飞快,转眼到了晚上十点,这期明星直播节目也该结束了。叶诚示意导播放歌曲伴奏,他面带微笑对观众说道:“又到了说再见的时刻,在节目最后,叶子为大家带来一首《飘扬过来来看你》。这首歌是《双城》的电影主题曲,想必叶子的老观众都听过,希望大家7月能够去电影院支持这部电影。”

……

……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

飘洋过海地来看你

为了这次相聚

我连见面时的呼吸

都曾反复练习

……”

初夏夜晚的街道,来来往往车辆穿梭,与那闪烁的霓虹,一共构成了这五光十色的大都市。

远处不知哪家店里,正播放着天后唱的《漂洋过海来看你》,那歌声悠远而飘忽,带着一股莫名的伤感。

小榕树的枝叶间刮着微醺的风,清风徐来,吹得高园园的裙角轻轻扬起,一头长发也随风飘动。

叶诚与高园园漫步而行,鼻间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偶尔有发丝被风吹起,扫在他手臂上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叶诚留意着马路上的出租车,道歉说:“高小姐,今天的事很对不起,我有些冲动了。”

高园园掠了下被吹得凌乱的头发,笑道:“该道歉的人又不是你。其实我在剧组就忍他很久了,今天还要多谢你帮我出气。”

“你不生气就好,”叶诚没多少跟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没话找话问,“他在剧组也这脾气?”

“看在谁面前,遇到导演他嘴巴可甜了。”高园园没有再多谈成彬,而是转开话题说,“你那首歌唱得真好听,跟邢丽娜的比起来有不同的味道。”

“多谢夸奖,不过我可不敢跟天后比。”叶诚看到一辆出租车过来,立马上前招手。

出租车停下,叶诚热情地帮高园园开了车门,然后自己也坐上去。两人住在同一家酒店,自然也要一起回去。

明天高园园要随剧组到深/圳做宣传,而叶诚则是回京城,他还要在万合工作室的短片里客串。

此刻两人的距离很近,同坐在一辆出租车上,肩与肩也就相差20公分。但他们的距离又很远,一个是电影明星,另一个则只是草根小主播,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上了出租车后,彼此都没再说话。高园园只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而叶诚则注视着前方的路。

下车的时候,高园园抢着把车钱付了。

“你住在几楼?我送你上去吧。”叶诚在等电梯时说。

“不用了,我出电梯就到。”高园园婉拒道。

叶诚坚持说:“时间很晚了,不看着你回房我不放心。”

“那……好吧。”高园园看了叶诚一眼,咬着嘴唇道。

电梯缓缓上升,叶诚跟在高园园身后,看她开了房门就打算离开。

“再见!”高园园躲在门口,冲叶诚挥手道别。

“再见,”叶诚抬手轻轻挥舞,就在那扇房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他突然鬼使神差地问,“高小姐,能留个电话号码吗?”

“可以啊。”高园园眼睛一眨,打开门爽朗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