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祖祖辈辈挖坟头

6振英紧紧拉住那巨龙龙角，匆忙四顾，见猎林被龙鳞卡住，一时也掉不下去。她虽自身脱离险境，但想起盘蜒，当真伤心欲绝，正犹豫着该不该松手坠海，追随他而去，却听身旁有人大喊：“你可松手，这龙甚是平稳。”

6振英听出是盘蜒声音，当真如死后还魂，一回头，见盘蜒正盘膝坐在她身边，身上湿漉漉的，6振英尖叫一声，扑入盘蜒怀中，脑袋用力在他脸颊上磨蹭，哭的如大雨倾盆，泪水不尽。

盘蜒被她感染，竟也低声哽咽起来。6振英稍稍冷静，问道：“你....怎地......怎地唤出这神物来了？咱们当年在黑荒草海，也曾遇上过这神龙。”

盘蜒摇头道：“这神龙或是来救你的，我不过是它顺手捞上罢了。”

6振英笑道：“我怎不知道自个儿有这般能耐？”

盘蜒道：“这神龙叫做‘蜃’，传闻海上渔人往往被这蜃所造幻境所迷，在幻梦中失踪数十年，随后方才找回家中，却往往物是人非。你屡次得它相救，莫非真是仙女么？”

6振英登时信了，说道：“它....它救我两次性命，对我恩重如山，我该如何报答？”跪在地上，朝白龙磕头道：“蜃先生，蜃前辈，你为何待我这般好？我6振英若不弄明白，心中委实难安。”

这蜃龙巨大如山，6振英在它身上，如同蚂蚁附在人身，那蜃龙也听不清她所说。6振英不敢大声，又拜了拜，这才回到盘蜒身畔，盘蜒道：“你对它说，咱们要去6腾，否则它胡乱转悠，咱们岂不是要飞到天边了？”

6振英有些为难，说道：“我岂敢对它号施令？”

盘蜒道：“这叫老实不客气，有便宜不占，枉称君子。”

6振英啐道：“君子抑己随人，哪里会占旁人便宜？”

盘蜒道：“好，你不敢得罪它，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当仁不让，便由我对它说吧。”

6振英见他说的英勇无畏，心下暗赞，却见盘蜒五体投地，如毛毛虫般拱到神龙角旁，说道：“这位漂亮英俊、天神下凡的美丽神龙大人，在下乃你身上一条毛虫盘蜒，求你能否在百忙之中，将咱们在6腾放下？或者找一处有海港的岛屿，咱们好自行乘船过去？神龙大人恩德盖世，毛虫我今后必躬身舔痔，把屎把尿，报答您的恩情。”

6振英听得啼笑皆非，一扯他耳朵，喊道：“喂，你这骨头也太轻太贱了，神龙大人岂能瞧得起你？”

谁知那“蜃”低吼一声，陡然增，两人站立不定，相拥摔倒，正好跌在龙鳞之中，那龙鳞如同屏风般将两人挡住，虽然坚硬，但倚靠在上，倒也不觉疼痛。

两人不明所以，可彼此陪伴，也毫不害怕，反而这般乘龙御风而行，真乃生平未有的奇遇。6振英喜道：“都说自己是万仙万仙，如今吃苦之后，享此仙福，那才不枉这称号。”

盘蜒上上下下打量她，说道：“奇怪了。”

6振英好奇问道：“什么奇怪了？”

盘蜒道：“这位仙女，你今个儿怎么了？为何瞧你仙气十足，比以往要漂亮一些？啊，是了都说这人靠衣裳马靠鞍，此刻身在龙背，岂能不仙气倍增？”

6振英哈哈笑道：“你言不由衷，讽刺于我，当真可恶，我要狠狠罚你。”

盘蜒惊呼：“仙女心狠手辣，这刑罚又是如何？”

6振英往他身上一躺，任由他接住，说道：“我罚你抱我一天，不得松手。”

盘蜒怒道：“果然好生厉害，当真是催魂夺命的酷刑，不知姑娘可否讨价还价？”

6振英啐道：“怎生讨价还价？”

盘蜒道：“我要抱你十天十夜，如此方可心满意足。”

6振英一阵娇羞，说道：“好哇，你不长记性，以罚为荣，我罚你抱我一生一世，不得离手。”

盘蜒道：“莫非吃喝拉撒都在我身上？”

6振英笑道：“你当我是婴儿么？你胆敢顶嘴，更是罪加一等。”

两人眼下打情骂俏，全无顾忌，一路其乐融融，只恨不得一辈子在龙背上独处，那猎林见两人亲密，也上来凑热闹，用鼻尖触碰各人脸庞，更惹得6振英欢声笑语，盘蜒大惊小怪。

如此飞了一天，“蜃”又吼了一声，数片白色龙鳞离体合拢，将盘蜒、6振英、猎林各自裹住，用羽毛缠住，抛离身躯，6振英只觉自己飘飘荡荡往下降，又是紧张，又觉刺激，过了约莫一炷香功夫，龙鳞震动，哗啦一声，破裂开来，6振英翻身滚出，见到盘蜒、猎林就在一旁。

盘蜒抬头望天，大喊道：“神龙大人，多谢你相助之恩，毛虫盘蜒铭记在心，今后必替你立长生牌位，每日跪拜烧香，磕千万个响头。”

6振英嗔道：“你这不是骗神龙前辈么？千万个响头，磕了百来个，你早就头破血流了。”

盘蜒笑道：“骗他又怎地？他难道还真跟我计较么？咱们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分得清清楚楚，这叫君子骗人有道。”

6振英拍打他脑袋，说道：“我这叫‘君子抽人有道’。”

盘蜒捂住脑袋，大声道：“姑娘美貌无比，做什么都有道理，这叫美人之道，更大于天。”

6振英轻笑几声，说道：“算你会拍本姑娘马屁，好啦，我也不罚你了。”

盘蜒定下心来，往四周一望，见身处海滩边上，取贝壳算卦，卦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盘蜒喜道：“是了，这便是6腾，那神龙大人可不马虎，舒舒服服，一路顺风。”

6振英精神一振，只见天色阴沉，山岭森然，一棵棵奇树怪花，一块块鬼石妖柱，虽不荒凉，但暗有阴寒，难免有些不安。

盘蜒道：“6腾乃数千年前古人埋葬祖先之地，故而礼教之坟，巫教之庙，贵族之陵，圣人之碑，齐聚在此。风水幽冥，鬼气吐咽，瞧来是有些不对头的。但此地并非杳无人烟，也有村落人家，豪门大派。巢国统领南蛮夷民，不服礼化，更有不少以挖盗小坟为生。”

6振英微觉气恼，说道：“这些人怎地毫无良心？别人埋骨在此，他们岂能惊扰，不怕天打雷劈么？”

盘蜒道：“都说鬼魂怕恶人，这些人有胆无知，那些孤魂野鬼，纵然有所知觉，也不愿招惹他们。况且据说巢国国主已下了严令，设立岗哨城寨，严厉监视，不许擅自挖坟，更何况这6腾占地辽阔，群山中古墓无穷无尽，越往深处，墓中越有凄厉鬼怪，作恶凌厉，谁也不敢冒犯。”

6振英问道：“那摩崖山庄也在6腾，不知又在何处？”

盘蜒摇头道：“最好找人问上一问，但其中有个难处....”

6振英登时明白过来，说道：“不错，这巢国与万鬼勾结，他们知道咱们目的，岂能毫不设防？虽未必来的这么快，但咱们不可暴露样貌。”

两人一合计，若带上猎林，更容易被人认出，碰巧山坡后有一大片草地，一群野马扬纵狂奔，6振英对猎林道：“好孩子，去与它们玩闹，等我忙完正事，便回来找你。”猎林于是追上马群，它奔行飞快，与马竞，立时成了其中领。

别了猎林，二人继续前行，不多时见到一处村落，青山之下，茅屋座座，炊烟袅袅，甚是幽静。

盘蜒暂时使出幻灵真气，变化形貌，自己脸上罩着一层黑厚胡须，变得五大三粗，大腹鼓胀，而6振英则成了面黄肌瘦的少年，她眼睛又大又美，盘蜒便令她眼上长出伤疤，胡须稀稀落落，衣衫也变了模样，这么一来，两人面貌全非，6振英不禁心悦诚服。

只是盘蜒这幻术极耗心血，只能持续半个时辰，否则便难以逼真，破绽百出。

两人走入村庄，盘蜒这真气非但可迷眼，更可迷耳，但自己不能开口说话，以免分心，他令6振英嗓门粗豪，向一村中汉子问道：“老兄你好，我二人乃杀鹿山的猎人，路过此地，被坟中一半鬼半兽的东西缠上，闹得灰头土脸，不知能否买几件衣衫、食物？”

那村汉最是贪财，但见两人模样凶狠，宛如土匪，也不敢索要过度，说道：“我家倒有几件富余衣衫，给我一两黄金便可。”

6振英装出恼怒模样，说道：“价钱太贵，你当我杀鹿山的好汉是好相与的么？再敢相欺，小心我这位兄弟‘冷面铁拳’手下无情。”她头一回装出土匪模样，只觉声音古怪至极，大感有趣，心下暗暗好笑。

村汉大骇，朝盘蜒望了一眼，见这壮汉满脸横肉，只怕不仅杀鹿，还会吃人，忙道：“我...我这就去取。”回屋片刻，拿出两件衣物，皆是男子样式，倒也整洁合身，6振英心想：“如此无妨，军装都穿过，何况布衣？”哈哈一笑，说道：“算你乖觉！”取出一两银子，交到村汉手上，村汉唯唯诺诺，满头大汗，逃也似的跑开了。

离了村庄，来到一深山处，将万仙衣衫换下，挖洞埋了，再换衣衫，6振英找一泉水，查看自身样貌，只觉英姿煞爽，甚是满意，在盘蜒面前飘然一转，微笑道：“盘蜒哥哥，可还看得过去么？”她本不注重自身容貌，但既然深陷爱恋，自然非博得心上人喝彩不可。

却见盘蜒羞羞答答，扭扭歪歪的学她一转，嗲声道：“这位仙女，你瞧奴家姿色，可能及你此刻万一？”

6振英被他一逗，不禁捧腹大笑，作势要踢他，说道：“人家...人家哪有你这般臭美？”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