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分裂（上）

于程带着残部无比狼狈的逃回了并未待过多久依托天竺粮库所扩建的防区，胖子一路上颇有些慌不择路，好在胖子运气不错，他有界卫系统为他指路，还有丁峰为他带路。

逃回防区，但并不代表着那些新型的丧尸就停止了对他们的追杀，所有人在丁峰的指令下疯狂地窜入了一个个地堡，更多的人则是直接进入粮库内部，依托再次加固过的防御，同时将所有无法带进去的钢铁大件尽数堆砌在了门外。

一天，两天，三天的时间过去，外面依然是如同地震一般不断传来轰响，数次有枪鸣响起，但短短刹那便再次消失，这意味着又有一个小型的地堡被摧毁殆尽，其余活着的人无不活的战战兢兢。

三天的时间，胖子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一直龟缩在一个角落里，任凭如何叫喊却是根本不见动静，而这时候界卫系统对于众人的控制更是微乎其微，甚至就算系统汇报众人察觉被控制的异常，依然无法让胖子从那种状态之中清醒过来。

丁峰数次想要上前来教训这个胖子一顿，至少也要把他打醒，因为胖子的这种状态足以让人忧心，而几乎要让人暴走的是，三天之内，已经有数人难以承受这种极度的压抑，彻底发狂、嚎叫错乱，他们没有尸变，不过是疯了。

丁峰的拳头数次近了胖子的身，可却无论如何也落不到胖子的身上，不是丁峰不想，而是他根本做不到。因为他是受系统控制的，当他靠近于程的时候，即便于程没有主动的提出控制，系统依然会主动的开始防御，在系统的眼中，丁峰就是被控制的一个子程序，根本不可能让他攻击到母体。

丁峰是想要打醒于程，可有一人，却始终徘徊在一个对于程极为危险的边缘，他的名字叫于劲。

那个医学教授，他知道自己能够被于程控制，他一直都知道，可自从离开那所医院之后，他在于程的脑中存在感变得极度的微弱起来，可今夜，这个存在感被刷新了高度，因为于劲终于不再徘徊。

他清楚地知道那种被人从神经系统上控制的感觉，那种整个人被吞噬的感觉，那同样成了一种行尸走肉，甚至连丧尸都不如，因为丧尸没有理智，可这种控制却被他清晰的感知并且记了下来。

要反抗这种控制，这是对人体的另一种奴役，自由和平等，值得每一个人为之揭竿而起。

于劲终于将最终得出的结论告诉了自己，是的，若非如此，毋宁死。

于劲或许也疯了，或许未必。

于劲抛在了其余的杂念，不论是不是因为他于程我活了下来，不论是不是他于程这里所有的人活了下来，不论他是不是在为这里的人考虑......

于程必须死。

抛开了所有的矛盾，只为了一个念头。

从知道自己被控制的一开始，于劲便开始等待，寻找这样一个机会，而现在，千载难逢！

三天的时间，于劲一直在窃窃私语，是的，一个人没有办法这样私语，他在和别人诉说这一切。

留在这里面等死，或者等活，时间总是难以排遣，便在这种絮叨之中透过，为了一个小小的火苗，于劲拿出了教授本该有的絮叨，那些人是平日里和他一起生活工作的友人。

三天的时间，这种口口相传的话使得对于程的怀疑一点点放大，同时也释放着对于程的敌意。

三人成虎，遑论口口相传？

随即一些带有强烈主观色彩的话也开始传了出来。

这些话的一开始会是：于程救了我们，并且想要带领我们去救更多的人，他们对我们是有恩的。

而后：于程救了我们，但却又带着我们前去送死。

继而：于程救了我们，可又让我们去送死，那我们凭什么还要对他感激？

......于程不过是路过而已，顺手搭了我们一把，在他眼里，这或许和喂食给路边的流浪狗没有什么区别？

......于程不过就是想要找一批送死的来达成他的目的罢了。

......于程不过是把我们当成机器和工具来利用。

.....没有于程，我们根本就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杀了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这样的环境很是适合这样的私语，所有人都惶惶不可终日，那便说点什么，找点什么，总要有继续下去的意义才是。

这样的私语，有叙说的，自然有反驳的，那便辩吧，理不辩不明。

最终辩出了事实，那就是于程确实能够控制别人，是他导致了这种结果，当他们指着身边发疯被杀死的人举例的时候，更是具有说服力。

没有人再去想于程的恩惠。沉默的人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被控制的，又是怎么被控制的，控制的时候又做了些什么？或者是被众人斥的哑口无言，只能沉默。

叙说依旧在叙说，反驳的声音却渐渐没有，因为事实总是胜于雄辩。

当所有醒着的时间都用来吵架或者插科打诨总是过得飞快，人也同样变得飞快。

就这般，时间过去了三天，吃生食的时候会有人想都是那个死胖子害的自己在这里做原始人，喝凉水的时候有人在想都是那个死胖子，让我喝这种不干不净还冰冷的水......

丁峰不曾去理会过那些人的私语，因为那些声音总是被压得很低，而姿态却又摆的颇显激昂，丁峰一直在于程身边和岗哨之间来回，偶尔去四处查看有没有什么通道可以暂时离开，尽管他看过很多次，可仍然止不住想要去看看。

第四天了，时间终于跑到了这一刻，于程依然蜷缩在角落里，外面的轰响震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岗哨终究躲得太严实，自然也看不清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怪物走了吗？还是在守株待兔？

岗哨在丁峰的指挥下开始尝试破开一个小角，出去弄清楚情况，被于程控制最为紧密，同样也在潜意识里最忠于于程的力量开始将注意力转向了外部，于是很多人开始蠢蠢欲动。

可当一些人偷摸着想要靠近于程的时候，原本站在一旁守候于程的一人上前了一步，正挡在了于程的面前，他是丁峰安排留守的，可这时候他却不是丁峰安排的，他的名字叫，刘策。

“刘老弟，你不和丁长官出去看看？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小于兄弟的！打仗的事情我们不擅长，可照顾人刘老弟你可就外行了。”

一个身子有些瘦小的人迎了上来，一身都被染成了尘泥的模样，实在看不出具体的样貌，听声音，这人约莫四十上下。

刘策没有动，黑夜对他没有影响，他能看清眼前所有人动作，同样能看见隐在数人之间的枪口。

众人看不太清，但看出来刘策没有挪步的意思。

忽然刘策笑了，却有些冰寒，他抬起了手中的微冲，指向了众人，然后起身迎向这里的众人便死了。

刘策没有开枪。

于程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