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道 红酒烤澳州小羊排

女人听到浪三要出差并不高兴，虽然是为了工作，目光中还是流露出很多想法。

女人自从和浪三生活在一起以后，越发变得黏人和敏感，这是浪三没有想到的。按理说四十左右的女人，从心理到心智都应该发育成熟，更何况女人也曾有一段失败的婚姻，对生活的理解远胜于新婚的女人。刚刚开始接触的时候，浪三觉得女人是一个特别热爱生活的人，也是一个特别独立的人。当真的生活在一起以后，浪三突然发现女人特别特别特别热爱生活，进而特别特别特别热爱浪三，有时让浪三感觉自己天天在带着一个宠物一起生活，真正做到行影不离。浪三幸福了三天以后，突然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宠物，女人慢慢成了主人，还随时随地关注浪三的一言一行，甚至一个眼神和一个表情。与其说女人黏浪三，不如说女人看着浪三。女人的对生活的执着让浪三有点受不了，但他必须承受，因为这是他的选择，他必须对女人有一个交待。

女人的王道从霸占浪三的时间开始，除了上班以外，浪三的时间属于女人，同吃同睡无可厚非，看书写字都不自由，稍微时间长一点，女人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抱怨浪三为什么不陪她去看电视，为什么不陪他聊天，为什么不和她去做爱。更可怕的是浪三的社交活动受了极大的限制，晚上一般不敢出去，就是和男性朋友在一起都会受到刨根问底的追问，甚至登门去亲自考察，手机也成了案件的线索。如果遇到女性朋友约着吃晚饭，那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因为浪三还没有勇气晚上和女性朋友一起外出。下班乖乖回家，即使有活动，十之八九有女人在场，这样减少了不少麻烦，随之而来的也疏远了不少朋友。女人习惯了孤独地生活，她不需要朋友，也用不着朋友，一旦需要求助，她有一个万能的姐夫，那是她生命里唯一信任的男人，甚至超过了她的父亲。如果让她在姐夫和浪三之间二选一的话，女人毫不犹豫地会姐夫。她和姐夫是类似亲兄妹，和浪三只是萍水相逢。她不用担心姐夫出轨，也不用担心姐夫骗她，恰恰相反，她认准浪三一定出轨，认准浪三一定骗她。

浪三的日子真不好过，永远生活在女人的怀疑之中。多少次他想与那个姐夫恶交，他说不上是嫉妒还是羡慕，总之姐夫与小姨子和睦相处，彼此既不干涉各自的生活，还能在关键时刻穿一条裤子，这可是世上少有的一种亲戚关系。

浪三出差，女人开始想啊想，想着浪三会有艳遇，想着浪三去逛歌厅，甚至想着浪三染上了爱滋病。她自己都嫌累，无数次去说服自己，但又无数次说服不了，只能用想像中的证据去猜想浪三的不诡行为。女人实在找不出阻止浪三出差的理由，除非浪三放弃工作在家里当宠物，或者浪三死了，女人才能真的安心，否则她的内心永远激荡着捉奸的快感。因为她曾经顺利的完成了一次捉奸的行动，最终导致了婚姻的破裂。

浪三无法满足女人捉奸的爱好，因为他实在没有精力导演那么一场既让女人痛快，又让自己保全的好戏。他跟女人说要出差，后面永远跟着另一句话：“你请假跟我一起去吧，求求你了，跟我一起去吧。”浪三是真心的，他知道如果女人跟着他一起去，他会省很多事，至少会省很电话费，不用找证人，更不用拍相片。他求了女人好几次，女人没有答应，女人知道这样并不体面，那有出差带着女人的，让外人看了会怎么想？

其实外人真不会想什么，反而觉得这两口子多恩爱啊，连出差都一起去，那还有什么不能一起干的呢？

女人没有为浪三准备什么出差用的东西，却准备了一大堆耸人听闻的警告：“你不许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到了宾馆告诉我房间号，我会随时打电话，路上别与其他女人搭讪，采访完了赶紧回来，我最近身体不太好，手机充好电，不许关机，如果你关机，我立刻给你妈打电话，你准没有干好事。给你一千块钱够了吧，带多了又招事，回来把剩下的还给我，记住，别做对不起我的事，没有你什么好处，我的眼睛可不揉沙子，女人是很敏感的，你别想骗我，明天我送你上火车，你不会约了什么狐狸精一起出差吧。”

浪三听傻了，仿佛他这次采访就是一种猎艳的活动，于是再三恳求女人：“你就请假跟我去吧，求求你了，有你在我心里踏实。要不我不去采访了，干脆把工作辞了算了。”

“你去吧，别干坏事就行，外面太乱了，我真怕你把持不住自己，就算你自己不愿意，也架不住有人往身上贴。”

“在你眼里，男人是不是都要出去****啊，你姐夫会干这种事吗？”

“人家才不会干这种事呢，他身体不好，没那本事。”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找一个病秧子，放在外面多省心啊。”

“废话，我才多大啊，我还想过性生活呢，不然早就一个人过了。”

“如果我成了废人，是不是你就放心了，你还是把我这玩意给割了算了，我带着它出去说不定要惹事生非。”浪三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把水果刀，递到女人的面前。

女人接过刀又放在桌上，她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这样对浪三有点过分，毕竟生活在一起，万一浪三有了心理障碍，说不定身上的那玩意再也派不上用场，或者不给力，自己岂不是自讨没趣。女人把声音放低：“我不是爱你吗？担心你，没有别的意思，你路上注意安全。”

只有最后那几个字让浪三感觉自己还在一个家里，身边还有一个女人，他用手把快要掉出来的眼泪硬是给按了回去，脸上的肌肉使劲跳了一下，鼻子开始抽动，他及时用双手捂住了脸，没有让女人看到自己尴尬的表情。这个动作停了一分钟，当他的双手从脸上移开的时候，已经出现衰老痕迹的脸上已经绽放出了欣慰的笑容。

“谢谢，我会的，完了事我尽快赶回来，不在那里逗留，回来还要赶稿子，最好能赶上下一期，我还能多挣一点稿费。”

女人对浪三的表态很满意，同时也对浪三卑躬很惊讶，难道浪三都设计好一个什么圈套在骗我，而且做得天衣无缝？女人真不敢再想了，她看着桌子上的那把水果刀，双手同时伸了过去，一手拿刀，一手拿起一个苹果。她慢慢地削着苹果皮，眼睛看着浪三，无数个疑问跳到了心头，又被她一个一个给甩开了。苹果一分为二，她递到浪三的面前，“吃一个苹果，你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浪三接过苹果，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尝不出甜味，甚至什么味道都没有，一次很普通的外出采访，居然让两个人演绎得像惊悚片一样抓人眼珠。而自己正是片中的主演，而女人已经上升到导演的位置。她会设计各种场景，让浪三在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人，在什么场合做什么事情，最后又在某个时段暴露出来，最后将浪三和什么人一网打尽。

女人催着浪三去卫生间洗屁股，浪三知道她想干什么，他站在卫生间里的淋浴前，任滚烫的热水将自己浇透，想着明天的火车，想着内蒙的采访，想着各种美食，就是没想到一会儿将要开始的做爱。

回到被窝里，女人早早地等着，她一下子扑进了浪三的怀里，浪三极力配合着女人的行动，但他却阳痿了，这是他极少的阳痿事件之一，女人在浪三的身上折腾了好长时间，还是没有奏效，她放弃了，嘴里默默地问着：“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浪三的眼角涌出了泪珠，幸好是在夜里，女人看不到男人的眼泪，“我真的不知道，”浪三在嘴里和心里同时重复着这句话，“人活得就应该是这样吗？”

阳痿来了，浪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