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两百九十五章 只能保一个?

“房俊!你敢害我的孩子,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一声尖厉的嘶喊在屋内响起,却是武媚娘听到了房俊的话语,猛地激动起来,冲着房俊咬牙切齿的怒叱!

房俊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低声对老御医道:“按某说的办!”

“喏!”

老御医不敢违抗,赶紧去配置催生的药物。

房俊转身,回到床铺边,武媚娘双目泛出血丝,死死瞪着房俊,嘶声道:“保住孩子!我要孩子!那是我们俩的孩子,你不能害了他……我求求你……求求你……保住孩子好不好?我死便死了,也的把孩子保住……”

她不停的哀求,苍白的面容浮起绝望,眼泪顺着眼角哗哗的流淌……

为了孩子能够一声顺遂,她宁愿服下过量的安胎药物推迟产期;为了孩子能够顺利降生,她宁愿自己去死……

这是她跟郎君的孩子,哪怕她死,她也要将孩子生下来!

谁敢害她的孩子,她就跟谁拼命!

就算是房俊也不行!

房俊看着武媚娘绝望的目光,心头一阵恍惚……

原本的历史上,这位女皇帝对自己的孩子可没有什么亲情,姑且不算是否有她自己掐死女儿之后嫁祸给王皇后的那一桩千古悬案,便是她几个亲生儿子,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她与李治的长子李弘被立为皇太子,因仁孝而得到朝野内外赞誉,但却体弱多病,上元二年,李弘随帝后出行洛阳,在合璧宫绮云殿猝然离世,年仅二十三岁,高宗李治非常悲痛,破例追加太子李弘为皇帝,这是唐朝建国以来父亲追赠儿子为皇帝的先例,可见高宗对太子早逝的深深哀痛与惋惜。

然而关于李弘的死因,却多有“鸩杀”之说……

此子李贤容貌俊秀,举止端庄,才思敏捷,太子李弘猝死,李贤继立。为太子期间多次监国,得到朝野内外称赞。调露二年,李贤因谋逆罪被废为庶人,流放巴州。文明元年,武则天废帝主政,遣酷吏丘神勣赴巴州校检李贤居所。

丘神勣至巴州拘禁李贤,逼令自尽,终年二十九岁。

“章怀太子”李贤素有贤名,曾作下: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

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自可,摘绝抱蔓归……

此诗与曹植之相映成趣。

然而曹植之充满愤慨,李贤的更多的却是一种绝望的哀婉……

李弘与李贤一死一废之后,三子李显被立为皇太子。弘道元年李治病死,李显于同月继承皇帝位。

李弘重用韦皇后亲戚,试图组成自己的集团。欲以韦皇后之父韦玄贞为侍中,裴炎立马表示不可。李显大怒说:“我以天下给韦玄贞,也无不可,难道还吝惜一侍中吗?”裴炎听后报告了武则天,武则天对中宗的举动大为恼火。二月,继皇帝位才三十六天的李显被武则天废为庐陵王,贬出长安……

李显先后被软禁于均州、房州十四年,只有妃子韦氏陪伴,两人相依为命,尝尽了人世的艰难。每当听说武则天派使臣前来,在房陵忐忑度日,一度惶恐异常想要自杀,韦氏劝慰他说:“祸福倚伏,这是没有常理的,人哪能没有死呢,何必现在就去。”

武则天称帝后,由谁来继承帝位,一直困扰着她,在立子还是立侄上犹豫不决。

于是她询问自己的心腹狄仁杰。

狄仁杰的一番话,可以说是造就了一个时代……

“太宗皇帝栉风沐雨,亲冒刀枪箭镞,平定天下;高宗大帝将二子托付陛下,陛下今乃欲让位他族,有违天意。且姑侄与母子谁亲?陛下立子,则千秋万岁之后,配食太庙,承继无穷;立侄,则未闻侄为天子而祭祀姑姑太庙的。”

武则天这才召回李显,立为皇太子。

四子李旦一生两度登基,三让天下。第一次登基在高宗李治死后的第二年,取代被武则天废黜的皇兄李显登基为帝。第二次则是二十七年之后,即李显死去的当年。

李旦这一生三让天下,一让其母,二让其兄,三让其子,称得上富有传奇色彩……

然而便是这样一位冷血的政客,却在此时宁愿自己去死,也要保住腹中胎儿的性命!

房俊看得出武媚娘乃是真情实意,宁愿一死以保全孩子,可是这到底是武媚娘对他钟情至深,将他们两个的孩子看得重逾生命,亦或是因为前世今生的命运不同,没有被皇宫内的龌蹉污染心智的武媚娘展露本性,护子心切?

房俊也不知道答案……

尤其是武媚娘为了推迟产期而服食过量的安胎药物,更是令房俊感动非常。

轻轻握住武媚娘的手,房俊眼中含泪,面上却带着微笑,柔声安慰道:“说的什么傻话?咱们一家人都要好好的,快快乐乐的一直生活下去。某挣下这富可敌国的家产,若是没有几个儿子来败家,如何花得完呢?你也是,咱家这金山银山可都等着你去花呢,你自由凄苦,如今正是傲视满朝扬眉吐气之时,怎能这般说出颓丧之语?振作起来,将孩子生下来,若是孩子能从文,将来便是惊才绝艳的一代文豪;若是能习武,他日亦是大唐纵横无敌之统帅!即便是个女孩子,咱们也要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嫁妆铺满十里天街,羡煞整个大唐的女儿家!”

武媚娘眼中焕发出神采,死死的握着房俊的手,吃力的说道:“当真……当真能有那么一天?我……我真的能生下孩子?”

“当然能!你武媚娘虽然是女儿身,可是权谋处断远胜于男儿,你敢将礼部尚书挠得满脸花,如何不敢跟命运相抗?”

武媚娘俏脸浮现出坚定的神色,盯着房俊的脸庞,咬着银牙,面容有些扭曲:“郎君说得对,我武媚娘恨不为男儿身,怎能对命运低头?哪怕是阎王亲来,也要争一争我的这条命,争一争孩子的这条命!我不能丢下郎君……”

人的意志力是最神秘也是最庞大的力量,看不见摸不着测不出,却谁也不能否认它的强大。

武媚娘不甘心自己的孩子尚未出世便夭折,不甘心自己拥有这般英雄盖世的郎君却撒手而去,不甘心历经凄苦童年终于迎来美满幸福的生活却无福享受……

她咬着牙,纤手死死的握住房俊的手掌,纤秀的手背因为用力而青筋暴突,在稳婆的鼓励催促之下,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一声声嘶喊着。

用力!用力!

她要用自己的命去争一争!

房俊看着咬破嘴唇纤细的脖颈上青筋暴起面容已然狰狞的武媚娘,却是泪水滂沱,心如刀割。

这是个远胜男儿的女子!

她的愤怒,她的不甘,她的坚韧……却完全都是徒劳的。

看着御医将催生药物给武媚娘灌下,房俊简直不忍去看武媚娘眼中焕发出来的浓烈的光彩。

孩子不死,就生不出来,最终一尸两命。

想要孩子活着生下来,那就只能剖腹产子,在这个医疗水平极其低下的年代,这样的剖腹产手术与谋杀无异,大人绝无幸存之理。

要么保住大人,要么保住孩子……

房俊死死的咬着嘴唇,一丝丝腥甜的鲜血落入嘴里,双眼赤红,却也只能极力压抑着心中痛苦,柔声安慰着武媚娘。

“用力!媚娘,快了快了,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再用一把力,我们的孩子就要降生了……”

武媚娘已经听不到房俊说些什么,身边的稳婆说些什么,剧烈至无法忍受的痛苦使得她的神经几乎绷断,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得把孩子生下来!

哪怕我死,我也得把孩子生下来!

强大的意志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她运足了浑身最后的力气,猛然拱起身子,长大嘴巴。

“啊——”

这是最后的力量,耗尽了武媚娘身体里最后的力气,这一声嘶吼震荡屋宇,即便是阖府上下也都清晰可闻。

而后,武媚娘的身子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软的瘫下去,双眸微阖,奄奄一息……

“哇——”

就在房俊心胆俱裂之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充斥耳膜。

就宛如神灵的福音,在房俊耳中充斥鼓荡,震得他头脑空白,双眼迷茫。

房俊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看发出啼哭的婴儿,而是扭头看向老御医。

特么的你不是给武媚娘灌下了催生药么?

这哭声是怎么回事?

映入他眼帘的,则是老御医那瞠目结舌不可置信的呆滞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