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飞叶成刀
一声冲天巨响震慑天地！
抱着双尾白狐夺命而逃的周玄只觉大地不断震颤，仿佛有无数雷霆从天空碾下。
对于这座矮山的山麓而言，极为漫长的一夜，终于伴随着这声巨响过去。
晨曦突破夜幕的遮掩，将薄光洒向大地。
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大半个山麓，烽火已尽，尸横遍野。晨曦照在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照在笼罩着残骸、断兵、冷火的扬尘上，如同照见了传说中的地狱。
塞了身上所有的自制药丸入口的周玄，在密林里闷头拼命跑了不知多久，穿出身后的林子时才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这个战场。
他的脚踏在一处燃尽的烽火上，再度扬起一阵飞尘。衣衫褴褛、血迹斑斑，身上伤口纵横、皮翻肉绽，他穿过战场，如同从地狱归来。
周玄并不确定那朵被双尾白狐“移”到倒飞而起的吕仲虞身后的怒莲是否将后者炸死。他拼命地跑，是因为如果吕仲虞还活着，一定会追上来。
一个实力超绝的仙师大境强者，居然被他小小的三境修行者几番戏耍，如果还能咽得下这口气，周玄都要算他狠。
但他知道，在撞飞吕仲虞、并转身飞遁时，后者眼中射出的杀意，已是在证明其决心。
战场上没有留下一名活口。
应该都是往吕仲虞口中的那条密道赶去了。周玄这般猜测。
此时的他已经是穷途末路，神元力量耗尽八九，怀中的白狐也疲惫得沉睡过去，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逃。
如果吕仲虞并未受重伤，依旧活着，兴许他还能替不知身在何处的林冰月牵制住这么一个强者。
他竭尽最后的力气跑上山道，刚刚上到前山大院，便感受到一道强大气息从刚才爆炸的密林中出现。
虽然比起昨晚的吕仲虞，这道气息要弱上很多，但周玄下意识便确信，林中之人，一定是他。
前山大院此时也成了灰烬，一把彻夜大火将这里烧得一干二净，周玄举目寻去，甚至没有发现一把完好的兵器。
感受到那道愈发逼近的气息，周玄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嗯？”踌躇间周玄左脚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他难看的脸色又抹上了一重自嘲。
他叹了口气，但还是将脚边的匕首捡了起来。匕首通体长一尺，柄鞘鎏金，双面点缀有七颗碎宝石。周玄将匕首抽了出来，剑刃倒是锋利，在阳光的照耀下流淌着金色寒光。
他收起这把此时能找到的唯一的武器，穿过废墟，攀上了不高的山顶，躲在山顶一颗岩石后面，敛起身上气息。
此时阳光已经渐烈，处于逆光位置的这里正是藏身的好地方。
不多时，一身狼狈但是并未负伤的吕仲虞也出现在了大院中。
周玄有些惊讶地看着衣衫褴褛、散发有些焦卷的吕仲虞，似乎非常不解他到底是如何避过爆炸的。
吕仲虞扫了一眼被烧成灰烬的大院，然后又静静地呆立一会。
他虽然站着未动，但周玄依旧感受到了他身上气息的不寻常流转。这表明他正在调息。
他想要干什么？
周玄感受到吕仲虞身上的气息流转愈发迅速，气势也不断攀升。
被发现了吗？
周玄心中咯噔一跳，忽然生起了这般念头。
一念间，吕仲虞身上的气势已经攀至巅峰。只见他双手成掌，连拍三下。
废墟后的山壁上便爆起三声巨响。
巨响声中，地动山摇。藏身于山顶的周玄险些被身下开裂的土地吞没。所幸他眼疾手快，连连翻滚了数圈，最后撞在的山顶往前凸出的一块岩石上。
整座山顶瞬间被漫天尘埃遮蔽，心思不知在何处的吕仲虞并未发现周玄的存在。
尘埃渐散时，山壁上多出了一个偌大的洞口。
洞口有一丈宽高，里面漆黑幽深，阳光照不入底。
似乎洞穴本就存在，只是不知入口在何处的吕仲虞自行开出一条通道罢了。
脸色也苍白了许多的吕仲虞勾起嘴角，然后闪身进了洞穴。
周玄此时的位置刚好看到吕仲虞消失在一片黑暗中。他心中疑惑不已，显然没有想到后者再次出现在这里并非是来取他性命。
感受到吕仲虞的气息渐远后，周玄才从山顶上下来。
他看着面前的黢黑洞穴，犹豫了一会，决定还是进去走一遭。
好奇害死猫。
也会害死他怀中的小狐狸的。
如果此时双尾白狐还醒着，一定会抗议已经剩下半条命的周玄再去赴死。
周玄摸着墙壁前行，因为不敢调动体内残存的哪怕一丁点儿气息，他只能摸黑前进。
在经过最开始的崎岖后，周玄终于踩在了平坦的石阶上。
沿着石阶一直往下，约莫走了一盏茶时间，前面终于明亮起来。
石阶尽头，是一个方圆三丈、高约一丈的岩石空间。石壁上镶嵌着的三颗月光石，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地面平坦光滑，依稀描绘着一个三足金鸟图腾，除此之外这里非常干净，没有置放任何东西。
周玄翻阅地理志时看到过这样的图腾，应该是属于山那边的人的。既然如此，这个图腾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在石阶对面方向，有一个一人半高的拱门，不知继续通向何方。
不过周玄知道，既然吕仲虞不在这里，那只能是往门后面去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穿过空间，然后小心翼翼地进了拱门。
拱门内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幽长曲折。周玄缓缓往前走了半盏茶时间后，忽然感受到了风的气息。
出口不远了。周玄喃喃一句，同时心中更加警惕。
这条通道的另一边尽头既然有风，那就证明不再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如此的话，可能吕仲虞已经从那里离开，也可能，外面到处是敌人。
果然，在出通道前的最后一道弯，周玄再次感受到了天地元气的动荡！
他不得不躬下身往前走。
“吕仲虞，把金阳火玺交还于我，今日可留你的狗命。”
周玄刚往前走没两步，一个清冷却不乏悦耳的声音忽然钻进了他的耳朵。让他惊讶的是，此人说话的口音，与林冰月一样，竟是山那边的！
他从通道里探出头去，将脑袋隐藏在通道口茂盛的草丛中，于雾里依稀看到了两个身影。
离通道口不足三丈距离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散发身影，自然是吕仲虞。
而距离吕仲虞两丈、站在一棵大树上的，却是一个曼妙的女子身影。
想必刚才说话的，正是她。
周玄愈发好奇起这个竟敢对实力强大的吕仲虞如此说话的女子的身份。
“柳绿萝，我已经说了，金阳火玺并不在我身上。”虽然此时已是穷弩之末，吕仲虞说话还是那般不疾不徐，“你就是杀了我也没用。”
“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被称作柳绿萝的年轻女子冷哼一声，然后摘下手边四片树叶，身上气息运转，四片树叶上便青辉升腾。只见她将夹在指间的树叶朝着吕仲虞一丢，四片树叶便化作四道飞刀，朝着后者极射而去。
吕仲虞无奈地叹了口气，四指连弹，将杀人飞叶炸飞于半空之中。
若不是战斗了一夜时间，他吕仲虞也不至于在这女人面前这般低声下气。
四片飞叶刚陨，又有九片飞来。
九片之后，更是源源不绝。
风起大树，一半的树叶飞离枝头，化作无数把飞刀，再射吕仲虞。
“如果你再不住手，那小女娃的死活，可就真难说了。”吕仲虞冷冷开口。
此话一出，已经飞到他身前三寸的九片飞叶瞬间停下。
两人之间，无数片飞叶如同悬空飞翔的绿蚁，密密麻麻，煞是骇人。
“她在哪？”柳绿萝挥手撤去杀人飞叶，语气冷漠地问。
“给我一颗复元丹，我便告诉你她的下落。”
“休想！”柳绿萝怒喝一句，缠绕于手腕的飞叶再次颤动，似乎顷刻便会脱离她的玉手。
吕仲虞淡淡地看着她，也不开口辩驳。
“好！”须臾的沉默也足以让心情焦急的柳绿萝沉不住气，她狠狠地从牙缝中吐出这么个字，然后从腰间取下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碧绿色丹药，夹指一弹，弹给了吕仲虞。
吕仲虞接过复元丹，然后向两人西面指去，说道：“一直往西走约三十里地，有一处山谷，那里有一条秘道，直通东临城域边境三座大山后面。以往或许难找，现在，那里恐怕比山前的境况也好不到哪去。”
柳绿萝闻言，面色一沉，对于他话中之意，从前山绕来的她十分清楚，她恶狠狠地留下一句话，然后身形一闪，便化作一道青光，直往西去：“若被我发现你是欺我，我柳绿萝发誓，便是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放心，不想她死的人很多，至少，跟想要她死的人相比，不会少太多。”吕仲虞依旧是刚才的语气声量，也不管远去的柳绿萝能否听到。
“也算我一个？”在停顿了一会后，吕仲虞忽然将手中复元丹握紧了一分，喃喃自嘲道。
说完，他叹了口气，然后转身朝洞口走回去。
至始至终，他都不明白，为何“金阳火玺”会凭空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