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诵经七日
“以后你的路自己走吧，姐姐再也陪不了你了。”
“秋姐姐你说什么？”
蓝雀瞳摇晃着她问道，可她黑洞洞的眼里全无神采，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她才看到秋婉君的胸口上还插着鎏金桃花簪！
“啊啊——”蓝雀瞳大叫着从噩梦中惊醒。在这数九寒天里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
眼前漆黑一片，突然从门缝里透出一道光晕。“谁？”她问道。
“蓝姑娘。”随着一声呼唤，房间的门被打开，身着红衣的雁凌飞举着蜡烛出现在她眼前。
雁凌飞转身将门关上挡住了瞬间闯进的阵阵寒风。
“天黑了？”蓝雀瞳问道。
雁凌飞用蜡烛引燃了桌上的油灯，一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夫人知道姑娘在东厂受了惊吓，特意用了安神香，姑娘睡了整整一个白日呢。可解乏？”
“倒是解乏。”她疲惫的应了一句，可惜始终难免噩梦的袭扰。
“蓝姑娘如果不想再睡了，夫人请你到佛堂一续。”
“这么晚了夫人还没睡吗？”蓝雀瞳问道。
“夫人在等你。”雁凌飞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拖地的毛绒斗篷递给蓝雀瞳。
蓝雀瞳跟随着手持蜡烛在前引路的雁凌飞，一缕淡淡的光晕映在走廊两侧皑皑的白雪上，她抬眼见看一轮皓月当空，瑟瑟寒风果然没有打透这件厚实的斗篷。没走多远她就听见了明快而有韵律的木鱼声。
“蓝姑娘请。”
雁凌飞推开佛堂的大门，只见于夫人身着素衣跪在蒲团上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两盏莲花灯映着她憔悴的身影。
蓝雀瞳踏进佛堂后雁凌飞便退去了。
于夫人放下木鱼，转身望着她：“过来，孩子。”
佛堂纵然灯光昏暗却有一种异常的宁静。她走过去坐在于夫人身旁的另一个蒲团上，“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
“我在诵经，超度一个故人的孩子。”于夫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怜爱，“那孩子离去时有满腔的怨愤。”
蓝雀瞳神情没落的看了看佛龛，“诵经真的能超度冤魂吗？”
“尽心而已。”于夫人说道：“人在江湖难免造业无数，是魂归极乐还是受轮回之苦自有定数。善恶起于一念之间，错一旦铸成犹如覆水难收，江湖仇怨环环相扣，无无罪之人，所以度人亦是度己。”
于夫人笑了笑将手中的念珠饶了三圈递到她的手上：“这串紫檀念珠跟了我二十几年，如今觉得和你甚是有缘，把它送给你吧。”
蓝雀瞳觉得有点意外，她打量着这串佛珠突然想到了金蛊人，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拨一颗佛珠、念一声佛名，便是无量的功德。愿这被佛祖加持的佛珠带给你无尽的福泽，保佑你一生平安、幸福。”于夫人的眼中充满慈爱。
“多谢夫人。”蓝雀瞳看向于夫人。“夫人，请问超度亡灵要念什么经？”
“你随我念往生咒，诵地藏经。”于夫人从桌案上拿起她手抄的经文递给蓝雀瞳，“众人贪生因不得永生，众人怕死因知死后不可再生，众生皆苦因众生皆寂寞。人生短短数十载，若得一人心便无畏于生死。”
听于夫人这番话蓝雀瞳心里大概明白了她的用意，于宝骢以身涉险两闯东厂救人，她虽嘴上不说心中却甚是挂念，话已至此她正好顺势问一下宝骢的情况。
“夫人，昨夜之后您可见过宝骢了？”
“他还好，只是有点伤心。”于夫人笑笑。
“那就好。”蓝雀瞳低下头掩盖着自己的黯然神伤。“夫人可怨我让宝骢身陷险境。”
“若非如此我竟不知我的儿子如此的有情有义，忠肝义胆。”于夫人拍了拍蓝雀瞳的肩膀道：“昔日我与宝骢的爹爹为求活命委身于东厂，造下无数业障，这其中的痛楚非外人所能知。熟不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缘起缘灭一切自有定数。”
于夫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蓝雀瞳突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留下两行眼泪，“苍天有眼，我佛慈悲！”
“夫人，您没事吧！”蓝雀瞳安慰道。
“我没事。”于夫人擦了擦眼泪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请你帮我保管此物，他日于家若逢巨变你便将这封信交给宝骢；若于家相安无事就永远不要开启这个信封。”
蓝雀瞳接过信封应道：“既然夫人如此信任我，我定不辱使命。”
“嗯！”于夫人欣慰的点点头：“我知你有想超度之人，尽管安心在这佛堂里住上七天，日日诵经。世间生死看似无常实则是因果循环，你无须太过介怀，为今之计也只能是为她诵经七日，消除业障已换得来世的福报。”
于夫人的这番话真真的说到了蓝雀瞳心中最痛的地方，一瞬间她的泪水澎湃而出。
接下来的日子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她看不懂经文，只能按于夫人教她的音调学着念，尽心而已！
这一日她在佛堂中睡着了，佛堂的门被雁凌飞打开，混混沌沌间一缕阳光顺势闯入，强烈的光感刺痛了她的眼睛。她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微微睁开眼才注意到于夫人已经离开了，偌大的佛堂只剩她一个人。
“蓝姑娘，你可以走了。”雁凌飞说道。
“什么？”蓝雀瞳一脸的茫然，“你们要放了我？”
“蓝姑娘，你已经在佛堂住了七日，夫人已经见过你大姐，吩咐你可以走了。她原本也没想为难你，明日便是除夕，你可以回去和家人一起过年了。”
蓝雀瞳向门外看了看，地上的积雪已经结成了冰，也不似之前那样洁白，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问雁凌飞：“雁姑娘，这别苑之中可有人在抚琴？”
雁凌飞诧异的摇摇头：“这几日都是我守在这，而我并不通音律。也未曾听到什么琴声啊！”
蓝雀瞳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笑着将那串紫檀佛珠放在了蒲团上，转身便要离开。
“蓝姑娘！”雁凌飞见状叫住了她：“你这是何意？为何留下夫人送你的念珠？”
蓝雀瞳冷笑一声道：“请雁姑娘代为转告夫人，往生咒和地藏经也没法让我的内心平静，不得已我只能弃佛而去。”
“蓝姑娘！”
说罢她径自离去，任凭雁凌飞如何呼喊都不再回头理会！